“9月1日……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很幸运地分到了96班,还交到了一个叫云丫的女生做好朋友——我们是上下铺的关系,我住上面,她住下面。”
“我们的老班是一个帅得让人、不,应该说是让全体女生发疯的大男孩。只是,我并没有爱上他,我只是感觉,他和蔼可亲,是值得我们信赖与依靠的好老师、好大哥。”
“9月2日……天啊,当这个风一样的男生站在讲台上离我那么近时,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为了一个异性跳得快得无法形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强烈地吸引了我。我有点害怕这种感觉,因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一个男生令我的心跳得这么控制不住过……”
“我有点怕,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单相思或者暗恋吗?我希望过两天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也许我对他只是好奇而已,对,好奇。”
“9月X日……我把自己的小秘密全部告诉了云丫——就是我患癫痫病的事实。因为,我迟早会在学校里发病的,我希望当我发病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能替我遮瞒、照顾我、保护我。我告诉她,这个秘密千万、千万不能让她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否则,我会死的很快的。”
“很感激上天安排云丫在我身边,经过我的观察,确认她的确是一个值得我生死相托的好友。我好佩服她,佩服她的勇敢、大方,她竞选了班干部且成功了。那一刻,我相信,云丫俘获了全班大部分男生的心。现在,她是学习委员,而他是班长。”
“我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敢走上竞选台呢?那样,我可能会有更多的机会和他在一起,难道不是吗?不管我们以后结果如何,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的感觉。”
……
“9月10日……今晚的月光晚会上,他再一次证明了他的优秀。只是,我却不敢向他告白,因为,我不确定,他的心到底在我身上还是在云丫的身上。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最关心的人是我,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最关心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经常跟我形影不离的云丫。”
“上帝啊!请指点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控制自己疯狂的思念?我也知道,一个高中生不应该早恋,他一定也没有这个心思,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
我低垂着头,不照镜子,也猜得出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
白薇,你把秘密全都告诉了我,可知与此同时你也把自己的包袱全扔给了我?
你太自私了……可是,我也来不及后悔了。
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我还是没能逃得出你的圈套——不,我这么说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渐渐地,我说服了自己:白薇只是一个单纯的女生,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心机。
她只是不知所措,她只是情不自禁,她只是害怕时光短暂得连知道自己的心事的人都没有一个,她就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白薇,她真的好可怜好可怜!
“白薇,谢谢你对我的彻底信任。”沉默良久,我终于合上她的日记本,捧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信任,所以,你放心,我拼尽全力,也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
“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好人。”白薇把我的一只手捧在她的手心,脸上的笑容像波纹一样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云丫,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让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却又不让你说给别的人听……”
“是够自私的。”我说完,冷不丁地一只手放到她的胳肢窝里去挠她的痒痒——这是她的死穴,一挠准笑。
“哎哟……哈哈……好痒好痒……云丫,你使坏……哈哈……”果然,白薇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绕着树躲闪着我,笑声里却透着开心。
“我就使坏了……白薇,你别跑啊……”我也放弃了谨慎,她越躲闪,我就越是想逗她笑。
白薇太可怜了,我只希望让她健康的时候永远快乐,别的管他去!
我们就这样在小树林里绕着树嬉戏追逐起来。
“丁铃铃……”晚饭铃响了。
“走!打饭去。”白薇抱着一棵树喘着粗气哀求我,“云丫,休战好不好?”
“好!”其实我也累了,站住两手叉着腰,看了看天边的晚霞,“那就打饭去。”
就这样,我们走出了小树林,却把秘密留在了小树林。
此刻,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余晖照在校园的大操场上。一抹灿烂的晚霞,挂在天边,令人不自觉地想起《火烧云》来。
人群密集地向食堂聚集。我们只顾贪看晚霞,却忽视了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同时进行的另一个重要环节——打开水。
“糟了,忘带热水瓶了?”来到食堂门口,看见很多人手里提着的热水瓶,我忽然想起。
“我也是,怎么办?”白薇也想起来了,“回去拿还是算了?”
平时,我们都是先回宿舍,然后带热水瓶和饭盒一起去食堂吃饭、打热水的。
“要不,白薇你去打饭,我回去接热水瓶吧。”我提议。
“嗯,也好,我去排队。”白薇此刻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快乐中,“正好帮我把这个日记本带回去,记住:搁我枕头下面,别让人看见。”“嗯,放心吧。”我也点点头,把饭盒往白薇手里一塞,再接过她的硬壳笔记本,就转身从食堂又向宿舍跑去,“保证完成任务。”
“好的。”白薇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真是冤家路窄,刚到楼下就见秦风和肖可拿着饭盒、拎着热水瓶正好从宿舍楼上下来。
“云丫!”秦风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吃饭了,你还回宿舍干嘛去?”
“嗯。”我含糊地点了个头,就侧过身子,从他们旁边绕了过去,“有事。”
“什么人啊?!”只听见肖可在后面骂我,“成了校园明星就了不起了?这么不爱搭理人。秦风,下次再看见这丫头,也不要理她了,除非她先跟我们打招呼!”
“肖可,你有点男子气慨好不好?也许,云丫不是不爱搭理人,而是因为急着回宿舍拿饭盒或者热水瓶呢?没看见人家手里没拿饭盒和热水瓶吗?”上到二楼,依稀还听得见秦风在替我辩护,“算了,别多想。”
“你老是帮她说话,也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肖可显然还在抱怨我,“依我看啊,这丫头就会耍大牌。”
可是,我管不着了。
秦风,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成见,一切,只因为你是白薇最在意的那个人。
为了让白薇快乐地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我只能选择冰封自己的感情,至少暂时这样。
至于肖可嘛,我才不管他怎么看和想我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才懒得跟这个小屁孩解释呢。
回到寝室,在门口刚好撞见拿着饭盒和热水瓶从里面出来,差点就把她手里的热水瓶给撞飞了。
“慢点!”叶子皱了皱眉,“跑那么快干吗?眼睛长哪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你请。”
说着,我赶紧让开,身子紧靠着寝室挨走廊的窗户处,让叶子先行。
等她走了,我才进到寝室,见里面没人,赶紧地攀着我上铺的床沿,把白薇的日记本往她的枕头下一塞,再把枕头原样放好。
门“吱呀”一声开了。
好险,我暗叹一声,幸好我已经把日记本放好了。
“云丫,我以为我是最快的那个呢,真没想到你动作比我还快……”转过身来,恰见艾雅推开门拿着空饭盒、拎着热水瓶走了进来。
“哪里?”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没去食堂呢。这不,忘记带热水瓶了,特意回来接的。”
“是吗?看来今天我还是拿了第一哦。呵呵。”艾雅似乎很开心,为自己总算拿了个第一,还打趣地说,“学习和其他方面我比你们不赢,吃饭总算抢在你们前面了。”
“哈哈……”我也被她的幽默感染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笑!”艾雅放下热水瓶,反催促起我来,“你不是还要去打热水吗?还不快拿热水瓶去!小心去晚了打不到热水了。”
“没事,打不到就打不到。”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还是听话地拿起了我和白薇的热水瓶,并向艾雅解释道,“白薇替我打饭,我替她打热水。”
“知道,你们是一对最要好的油盐坛子!”艾雅嗔了我一眼,“这么炫耀你们的友情,小心我会吃醋的哦!”
“你不会。”我也笑着白了她一眼,“要不我们换一换?”
“还是不要,谁不知道你们是一对油盐坛子呢?”艾雅连忙摆了摆手一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瞧你们腻成情侣那样,好肉麻哦,我可不敢,还是省省吧,有点空气才好呼吸……”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我“负气”地提着热水瓶出了门,快速向食堂走去。
然而,一边走,一边耳畔却还不断地回响着艾雅刚才说的话“有点空气才好呼吸”。
艾雅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我和白薇真腻成情侣样了?那不成同性恋了?
不好,我可不想在大家眼里留下这么个“形象”,可是,已经成这样了,我若突然跟白薇保持距离,她那么敏感的性格,不再发病才怪!
唉!别想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边走边看吧。
我就这么跟自己说定了,心头的包袱也放下了——君子有所为而为,有所不为而不为,我既然选定了白薇做朋友,就要接受她好的一面的同时,也接受她不好的一面。
难道不是么?人无完人,我也不是毫无缺憾的人。
这么一想,心头顿时一宽,不由地就笑了。迎面而来的每个人,不管熟悉的还是陌生的,也许是受我笑容的影响吧,也都回报我同样的笑容。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