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早并不敢细问,在得知这个世界与自己认知的世界有所不同后,她领着远杏就回了家去。
她自醒来那日,府中人并未见到几个,最为熟悉的还是远杏。
先前听远杏提起,殷早长居舟渡,原主以前并不住在京中,她与家里人并不熟悉,所以哪怕她与原主有这么大的不同,都没被发现,也没能想到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是因为这具身体里的人,从殷早坠湖的那一刻后便换了一人。
这是殷早的幸,若远杏是跟随原主多年的人,早已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了,现在只当她长居别处,对京中情况不了解。
但,京中情况不了解,与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两码事。
回了自己所住的院落,殷早屏退了下人,让她们不要来打扰自己。
按照远杏所说的,这个时代是以女子为尊,女子入朝为官才是常事,那么殷早以后也是要进入朝堂的。
她自当从小便有受到教育。
进了书房,殷早就看到了那堆满了室内的书,在捡起一本离她最近的书后,随后翻了两眼,殷早方才松了口气。
还好,她认得这些字。
书房里的杂集比较多,殷早根本不需要多加寻找,便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书。
她所处的这个国家叫做照晴国,以女子为尊,男儿若想生育儿女,便必须吃下邙山的婴果。也不知道这东西给女方用能不能生育儿女。
殷早不禁想到。
她所接受的教育和这个世界的常识截然不同,她的世界是女子生儿育女,这个世界是男子生儿育女,女子养家,男子在家中相妻教女。
女子可以娶多位夫侍,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允许,一女多男的世界。
男子以妻为天。
殷早觉得这个世界适合直男癌。
特别的适合。
她又翻了翻,忽的瞥见书上的所写的前朝历史。
当今圣上,是位男子。
在帝君之前皆为女帝,只有本朝不同。
这个时代与她所认知的不一样,阶级之分非常明显、
殷早的手一顿,她想起那位不由分说直接斩断了他人一臂的那位四殿下。
听远杏说,帝君盛宠,也难怪那位四殿下如此嚣张跋扈,毕竟盛宠在身。
除了皇帝又有谁能够惩罚她?
没有人了。
殷早在府中待了半月,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待在书房之中,看着原主所收集的那些杂集,地方游记。
偶尔会被她的母亲叫去,与她长得不一样,她的母亲生得孔武,第一次见时,殷早还以为那位父亲给她戴了绿帽,毕竟她二人从外形上来看,没有半点相似,但等见了她的那位父亲后,殷早才发现,她长相随了他。
这个世界的男儿大多生得秀美,清俊。
女儿倒是良莠不齐,有生得貌美,宛如男儿般秀美的,有和她母亲那种的,很壮硕,用她的说法就是,大美人和肌肉男性转变性失败的那种。
殷早有些想念自己的世界了。
母亲每次叫她,都是在说一些朝堂的局势,她等着殷早入朝,殷早虽不太理解这个世界,但多少也能听懂一些。
如此的朝堂分为三股势力,以三殿下为首的三皇女党,以四殿下为首的四皇女党。
最后一股便是谁都不选的保皇党。
但皇帝却比较偏颇四殿下,保皇党以皇帝的意志为主,皇帝若是选了四皇女,那么她们也会倒向四皇女。
虽说保皇最为明哲保身,然但凡在有些野心的,都不会选择中立,毕竟若是所选得皇女继承了皇位,她们自当水涨船高,比起那些站错了队,或许不站队的大臣,要荣耀许多。
母亲还在观望,与她交好的礼部尚书孙大人,年后便要将儿郎嫁与三殿下为正夫。
她已经选了三殿下。
三殿下素来贤明,而这个四殿下却是残暴狠厉,京中百姓皆惧怕这位四殿下,她的凶名朝野之上无人不晓,可皇帝却像没听到似的,对这个女儿百般宠爱。
外边流言蜚语再多,未来的女帝,终是由皇帝所选。
说来也奇怪。
明明现任的皇帝是个男子,可未来却是要换个女帝上位,这位当今圣上并未想过他的儿子中有能够继承他的皇位的。
半月有余,京中流言不断,三殿下奉帝君之命前往端远治水,贤名四起,百姓均夸赞三殿下。四殿下在京中又做了些招人恨的事情,听说前不久,四殿下府中抬出了几具尸体,看身上的服饰是四殿下身边侍候的人。
那些尸体面目全非,更有的被挖去了双眼,斩断了双手。
有人称曾见四殿下把玩着那些挖出来的眼珠。
殷早想想就觉得骇然,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变态,放在她的世界,这种人早就该被判死刑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皇女,这个方姝大概活不长吧。
几乎每日都能听到这位四殿下事迹,今日做了什么,昨日又做了什么,在她的恶名下,几乎无人再提起那位治水有功的三殿下了。
两月后,治水的三殿下回京,却在途中遭受刺客,三殿下身受重伤。
消息传入京中时,君上大怒,吩咐臣下定要抓出幕后主使,给三殿下谢罪。
朝中无人敢接下此事,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认为是四殿下下的手,君上也知晓,只是为了抚平三皇女的怨气,做的一番姿态罢了。
这种猜测自然是不敢在城中散开的,百姓们只敢私底下窃窃私语,从未有人敢于在明面上对四殿下诸多指责。
上一个,斥责四殿下的大人被废了双手,拔了舌,如今还在天牢里,日日夜夜饱受煎熬。
殷早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君王会想要传位给此等凶狠残厉之人,为君者,自当贤明,爱戴百姓,可这位四殿下并不是什么明君,只怕登位后,这国将亡。
比起四殿下,殷早更看好那位贤德的三殿下,从京中的传言来看,这位三殿下是个好人。若是让四殿下登基,倒不如这位三殿下上位呢。
只不过,四殿下有皇帝看护,三殿下再如何,也无法翻过去。
三殿下遇刺之事,无人敢管,君上将差事交到了四殿下手中,让四殿下追查刺杀三殿下的贼人。
最后会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这位三皇女,虽然贤明,她登位必当是照晴之福,只可惜遇上了一个昏头的帝王,与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妹。
“谨安,今儿个,可是尚仪为你接风洗尘专设的宴,你莫要扫兴,这杯酒,你应当喝。”
觥筹交错间,殷早的神色恍惚,她听见有人在喊什么,她有些恍惚,等那人又喊了她几声,殷早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喊她。
殷早匆匆看过去,女子穿着一身常服站在她身前,她的身形比殷早认知中的女人要高大许多,但并没有什么违和。
殷早起身,微微弯身,向她行了个礼,“谨安恐不胜酒力,赵姐姐便饶了谨安吧。”
“谨安可真是扫兴。”举办本次宴会的主人名叫尚仪,明年春闺便要步入朝堂,尚家儿历来是正君之选,就算如今的君后也是尚家女。
皇亲国戚,身份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尊贵几分。此人广结善缘,偏爱寒门子弟,于京中也有一番好名声。
这人仅有一点不好。
便是——
“你我多年未见,你如今回了京,却不先与我们见上一见,反倒整日窝在府中——”尚仪话一顿,端得一副风流多情,将后话说了出来,“谨安府中可是藏了什么俊俏儿郎?让谨安如此呢。”
周围人都笑了笑,顺着尚仪的话往下说,纷纷开始调笑起殷早。
殷早无奈地笑了笑,只道:“尚仪说笑了。”
尚仪还想说些什么,忽的有人匆匆走了过来,是尚府的侍女,她匆匆忙忙的,神色看着还有几分焦急,尚仪原是有些不满自己的宴会被人打断的,可在听完侍女的话,这份不满变成了别种情绪。
像是欣喜,也像是恐惧。
“诸位,看来今日我们的宴会只能就此打住了。”
“不是尚姐姐称今日必定要不醉不归?”
“先前只是玩笑话。”尚仪笑笑,随后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四殿下来了。”
尚仪千不好万不好,唯独与四殿下方姝交了好。
殷早垂下眸子。
席间有人脸色一变,所有的欢声笑语停了下来。
“那么,恕我们先行告辞。”
尚仪转头对着侍女吩咐道:“柳玉,送客。”
所有人都准备离开,忽的便见有几人往水榭这边走来,离开的路已然被堵住。
她们正要往后边走去,不知哪来的侍卫,将水榭包围了起来。
昏暗的夜灯之下,殷早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女子气的尖酸刻薄。
是几个月前,在街上碰到的那个人。
四殿下的身边,一条会咬人的狗。
赵之。
“尚大人可真是好雅致。”
尚仪看了眼被她请来的客人,眸中闪过一丝的怒气,她转过头,换上一张温柔笑容,“原来是赵之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