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在哪儿?”来人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一双凤眸,眸中目光森冷。正是独自出府的北辰王莫辰风。
明空被宝剑架着脖子,抖抖索索的往房中的博古架那走,一边走,一边道:“在……在架子里。”
莫辰风手中长剑一抖,明空的脖子上瞬时被割了一道口子,口子并不深,然而足够有血流出,他冷哼一声,“老实取来,别想耍花招!”
明空战战兢兢的走到博古架前,伸手将架子上一个不甚起眼的彩陶小人俑往下一拉,只听吱呀一声,那博古架的竟自己分成了前后两片,中间露出一层暗格。他拉开暗格的抽屉,取出里面的匣子,转身面向莫辰风。
一切好像顺利的有些过分。夜色沉沉,禅房外安静的一丝声响也无。
明空伸出手,将手中的匣子递给莫辰风,脸上原本害怕恐惧的表情突然退去了几分,换上去的是谨慎恭敬,他低眉敛目,声音却有些神经质的高昂:“王爷,漠北王给您的回信就在这里了。小的跟了您这么久,绝无二心,不敢欺瞒于您!”
莫辰风闻言手上一顿,还没说出话来,只听门上哐当一声,一群人带着铠甲碰擦的蹡蹡声汹涌而入。转头一看,是莫鸿烨与莫鸿煊带着一队兵丁闯了进来。
“好哇,小皇叔!本王早就发现这里是漠北人的一处暗桩,守了这许久,终于等到了联络人,却原来是你!”莫鸿煊得意洋洋的一挥手,“给本王把小皇叔好好的请去宫里。当面问问父皇,这等乱臣贼子,要怎么处理!”
随着他的手势,后面的兵丁一拥而上,莫辰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怎么挣扎,就让他们给反剪了双手,当场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暗自观察了一下,这些兵丁看着虽然穿着东宫护卫的制服,但仔细看来,无不膀大腰圆,头盔阴影下的眼睛多是高鼻深目,分明都是北人模样。
“哼,小皇叔,想不到你也有今日!”莫鸿煊冷笑一声,“押走!”
莫鸿烨跟在他的身后,眼中厉色一闪,不动声色道,“北人奸细明空,拒捕作乱,当场被斩。”说罢,他打了个手势,向后略退了一步。立刻身后有士兵上前几步,大手一抓,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明空一把提起,手中弯刀高高举了起来。明空正喊着:“太子殿下饶命,咱们不是说好……”话音没落,刀已落下。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那人头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下方才停住,明空的一双眼犹自不敢置信的圆睁着,茫茫然看着虚空中不知名的地方,显出几分诡异的狰狞。
莫辰风见了这一幕暗自摇头,这明空若能留下,多少是个人证,这点如今倒是他疏忽了。想到这儿,抬起头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他心道,今夜,成败在此一举了。只是欢颜若是知道自己这么被抓进宫,该要着急了。现下只盼着安明能守好了她,千万别放她出了府。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番动作早已全都落入了远远綴着的心妍的眼里。
他算着不让欢颜出府,却忘记了欢颜亦会担心。所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喊了心妍远远跟着,若有事情及时来报。
彼时心妍的轻功已经颇有小成,加上她沉稳忍耐,跟着的距离又远,就这么綴了一路莫辰风竟然全未察觉。而护着他的隐卫们都认识心妍,知道她是郡主贴身的护卫。是以有远的看见她跟着,也没放在心里。就这么着,心妍将发生的事情看了个七七八八。当她看见莫辰风就这么被栽赃陷害押进宫里,不由心下暗自着急。眼见着莫辰风被押去了皇宫的方向,心妍足尖轻点,几个跳跃掠向了林欢颜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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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心妍如何回府向林欢颜汇报情况,这边莫鸿煊与莫鸿烨一路押着莫辰风进宫。东宫侍卫有自己可以活动的范围,并不能去到紫宸殿上。然而此次却因说押解要犯,又不知莫鸿烨与那禁卫军打了些什么机锋,竟然到底还是一队人马全进了紫宸殿。
走到正殿门口,莫鸿煊先行了几步,跨入殿内,便扬声道,“父皇母后久等,儿臣携大礼归来!”说着,他向着殿内主座上的人行了全礼。
“起来吧。这么早就让本宫与你父皇在这巴巴的等到现在,若是礼物不够好,你父皇不罚你,本宫可要先好好罚一罚你了。”皇后温宛如见了自己的爱子终于出现,心中放下一块巨石。她这一晚上看着不慌不忙的留着莫辰海,实则心内也七上八下,生怕哪里出点什么变故。如今既然人已经带到,看来今夜之事势在必行了。
只见她对着皇上朱唇轻启,笑意盈盈:“陛下,等了这许久也累了吧,不如让煊儿赶紧将礼物奉上御前可好?”
莫辰海默然片刻,眼中有意味不明的光一闪而过,他很快便将心中所想压下,脸上带了三分笑意,“皇后所言甚是。太子一早便说有大礼要送来与朕,朕等的可是心焦。这便呈上来吧。”
“是!”莫鸿煊向着候在殿外的一干人等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膀大腰圆的两人押着莫辰风进了正殿。
“你们可仔细着点。这可是父皇心尖尖上的人。”太子看着莫辰风被兵士狠狠的按在地上跪了下去,悠悠然开了口。
“阿风?”莫辰海看清地上跪着的黑衣人,惊的直直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莫鸿煊你意欲何为!来人!给北辰王松绑!”
“父皇且慢。”莫鸿煊看着得令上前的禁卫军们,心下又是嫉妒厌恶,又是得意,“您不问问儿臣为何要绑了小皇叔吗?”他一边说,一边对着站立一边的莫鸿烨招了招手,莫鸿烨见了,立刻上前两步,递出一直收于袖内的信笺。
“父皇,儿臣经过多方打探证实,了解到宝禅寺的明空和尚原为尧城失踪的城守官卢亮。亦是勾结漠北的奸人。儿臣监视他多时,方得了消息,说今日会有重要人物前去与之联络,这才巴巴的从早一直守到晚。直到方才,那重要人物才露了面。就在明空传递信笺的时候,儿臣带人去抓了个正着!”一边说,他一边将手中的信笺呈给皇上。“儿臣这抓到的,正是我们敬爱的小皇叔北辰王殿下啊!”
莫鸿煊一边偷眼看着莫辰海勃然变色的接过密信,一边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又道,“父皇,儿臣也不信小皇叔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事,可人赃并获,由不得儿臣不信啊!”
皇上并未搭腔,只一目十行的看着密信,看着看着,手抖得厉害了起来。他猛的一闭眼,将手中的密信递给服侍在一边的小桂子,“你来念!念念这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小桂子见皇上气得不轻,心中一紧,接信的手不由的也抖了抖。他展开信纸,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北辰王殿下敬启,与君约定之事现已全部完成。漠北十万大军,南疆十五万大军供君调遣。君登基之日,勿忘与余之约定。北方尧城、哈兰、上关、新业及运城当归我部。若有食言,某必挥军南下,自行讨之。漠北王,忽尔金。”
小桂子越念声音越小,这信中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人,情感上他根本不相信莫辰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理智上……手上这信上分明盖着忽尔金的大印。“陛下。”他弯腰侧身小声道,“这……会不会是假信?”
莫辰海闻言精神一振,“对、对!请南宫爱卿来!他最擅长辨识这些,速去传来!”
小桂子应了一声,连忙向外招呼人去传南宫羽。好在南宫府离皇城不算远,几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听见外面回报说人已请到,即刻就到。
就在等待的时间里,皇上让人解了莫辰风的绑,站立一侧。
“哼,父皇果然是把小皇叔疼进了心尖尖啊。”莫鸿煊见了,连连冷笑。这么大的罪名扣上了,竟然父皇还能给他松了绑。不过,如今禁卫军眼见的也要被自己收归麾下,谅他插翅难飞。而莫鸿烨见了,脸上却未显出什么额外的神情,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谁也看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陛下,南宫羽到。”就在一干人等冷冷的站在殿内僵持不语的时候,廊下值守的小太监尖声细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南宫羽身着改良的窄袖胡服匆匆而入。他明显脸上还带了一丝迷糊,一看就是被人直接从被窝里揪出来的。
“微臣见过皇上、娘娘。皇上、娘娘万福金安。”南宫羽虽带了几分困意,手上的礼数却是依样做足。只是他这礼将将行完,就被皇上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后面的问话。
“南宫爱卿,你来帮朕看看,这封信的字迹和印信是真是假?”皇上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做了个手势。小桂子一见,连忙捧炭火似的就把手中的烫手山芋递给了南宫羽。
南宫羽闻言点了点头,接过密信,便展开细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