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风雪满天夜归人。
似乎为了应景,本来已经消停半天的雪花,又开始洒落,看着远处渐渐被雪花掩埋的点点光晕。二楼的一间客房,桂凡看着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周围显得久违又陌生的感觉。
客栈的小二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一种很职业的笑容挂在了脸上“客官,你要的热水来了”。
“好的,你放那吧!”桂凡挥手道:
“那好,小的先告退了,有什么需要你叫我”小二边关门边说道:
桂凡简单洗了洗脸,擦干了手,便直接在那张木床上闭上双眼打坐。这是这半年来养成的习惯,对于他来说,打坐不仅练功,而且还比睡觉更能提神醒脑。
那早先进入客栈的妇人带着两孩子住在二楼的北边,仆妇和几个随从,分别住在她房间的两边。
刘家的两人却住在西边的客房,这一切看似很平常,在没有弄清楚这两人的目的之前,桂凡没打算做什么。
风渐渐地大了,连带着整座城市,都慢慢陷入寂静。只有偶尔响起的犬吠,木棍敲打竹梆子,伴随着打更人的吆喝声,才能让人感觉到一点人气,只是现在已经二更了。
二更天,正是绝大部分人正自酣睡的时候,可有人却在这个点活份起来。
客栈外基本上是一片漆黑,连鸟都不叫,客栈内的人也早在两个时辰前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即便是喝的酩酊大醉人的也被伙伴抬回房间安顿好了。
客栈大厅昏暗的一盏油灯,是留给人们,方便起夜的,同时也方便了半夜出动的梁上君子。
客栈里住着的两个刘家人,现在正猫着腰,靠着窗户根,一步一步的移动着。为了防止弄出太大的声音,他们脚上穿的布鞋十分柔软,行走时不会与地面擦出声音。衣服也换成十分适合干偷鸡摸狗事情的夜行衣,没有多余的布料在身前身后晃荡着。
他们房间离妇人的房间本身就不远,只需拐个弯便到,但这点距离他们花了比平常多十数倍的时间。在经过仆人房间时,其中一人还从窗户往里面吹进了迷烟,一根小竹管里就能封存这东西。
看来,他们并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往那妇人一行的三个房间里都被吹进了迷烟后,两人并没有立马有所动作,仅仅是靠在房门前耳朵贴近门,聆听里面的动静。
仅仅等了不到一刻钟,其中一人右手拿出一把匕首,左手轻轻的推了下门,使两扇门的中间显出一条缝来,再用匕首顺着缝隙插了进去。
匕首一般都割不断门后的门栓,只能慢慢的往一边拗动,那人分明深谙此道,手法非常熟练,几个呼吸间便能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声,房门应声而开。
两人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并未关上,毕竟他们还需要借助楼下大厅的那盏微弱的的灯光。
两人进屋后,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便看见那妇人背靠在床栏杆上,而床上躺着两个小孩,此时三人或许是睡着了,也或许是被迷烟熏昏迷了,总之,对他们来说现在做什么都很安全。
两人手脚麻利的在妇人屋里翻箱倒柜,极力的在寻找什么,只是并没有弄出什么响动。而这过程中,除了房梁上有只老鼠路过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客人再到访这间屋子。
把整个房间彻底的翻过后,两人似乎依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只听一人对另一人道“搜一下她身上,或许她会随身带着”声音老成稳重,应是那中年汉子。
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应声而动,直接在那妇人身上摸索起来,至于在搜身的过程中碰触到的柔软手感,也被那人当做此次行动的奖励了。
两人已经搜遍了房间所有地方,也搜过了床上三人的身,还是没有找到他们想找到东西。这下两人有些进退两难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能够比较轻松的搜他们行李物品。却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而迷烟起作用的时间已经悄悄的过去了一半,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年轻汉子显然以那中年人为主,此时眼看着中年汉子等候着拿主意。
中年人在踌躇片刻后,吩咐道“把两小孩带走”中年人看到妇人为俩孩子盖好被褥,自己却合衣而眠,如此对待两孩子,很显然是疼到了心里,拿东西换取这俩孩子的性命应该会同意吧。他不是没想过把妇人带走,一是带着不便,二是还得靠妇人把东西亲手拿出来,三也是怕妇人偏执,弄个鱼死网破,所以他觉得拿着小孩才会让夫人心疼之下投鼠忌器。毕竟他不可能再找机会来迷晕这一行人,而且用迷烟只有在防备松惫的时候才有意想不到的作用,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再用迷烟很难成功。
那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闻言,二话不说,走到床前,掀开被褥,抱起那男孩夹放在腰间,便往屋外走了出去,那中年人抱起另外一个女孩,同样夹放在腰间,跟了出去。
两人回到房间,立马收拾了一下,打开窗户,夹裹着孩子,先后从窗户纵身跳了下去,两人着地都显得轻飘,似乎身上多出一个人,并没有增加重量一样。
桂凡站在那两人跳窗的地方,看着沿着街道往西边狂奔的两人,略微顿了顿,回首看了眼房门大开,显得空荡荡的妇人房间,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除了行李有些散乱以外,就是妇人的衣衫不整。桂凡走到床前,把妇人平放在床上,顺手拉过被褥掩盖在其身上,便退出房间顺手虚掩房门。
做完这些,他才跃出窗口,往那两人跑的方向追去。
城西是富城里的贫民区,百姓为了节省用度,一到晚上鲜少会有灯火亮着,在这风雪交加的深夜,就显得有些阴森。
一家已经许久没有住人门楼子都摇摇欲坠的院子里,突然点燃了一个火折子。两人寻了一些老朽的木柴,慢慢生起了一堆火。在拆了两个破柜子后,这火就能够支撑到天亮。
两人围着火堆坐着,旁边还有两个昏迷的小孩被扔在了一堆破棉上,破棉还是从这屋里的一个箱子里找到的,里面都已经有些发霉了。
当两人坐在火堆边,房屋又恢复了安静,过了片刻,年轻人问道“刘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急,有了他们,东西总会到手的”中年汉子看了看旁边圈成一团的两个小孩,颇为自信的说:
“您说,我们如果拿到东西的话,大少爷会怎么奖赏我们?”年轻人略带憧憬的想着:
“呵呵!我想下半辈子不愁了”中年人往火堆扔一块木材,接着说道:“你小子也可以娶个媳妇儿了”
听到这话,年轻人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如果我取媳妇儿的话,我就请刘叔主婚”
“好哇,我活了几十年还没做过主婚人呢”中年人笑道。
“到时候一定请刘叔来主婚”年轻人见中年人答应了,连忙定了下来,而后感叹道:“不过这次也是运气好,竟然会碰到萧神医的孙女,只是这女人也太不识抬举了”
“你小子,江湖经验还太少,人家一不是侠客,二不缺钱,不答应也是正常的。不过他答不答应是一回事,我们能不能拿到那药是另外一回事”中年人若无其事道
“听说‘隐痕胶’是萧神医在其孙女一次受伤后专门配制的,能够去掉任何伤疤痕迹。只是那萧神医说这药的功效虽然简单,材料却极贵,他数十年所收集的药材,里面也只够他配制数瓶。还全给了他孙女,要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了。”青年人有些抱怨。
中年人笑骂道“你****的知足吧,要是那玩意儿这么容易弄到,还轮到你,早让人弄给大少爷了。这也就是碰上萧神医的孙女去宣州,我们无意中碰上了认识她的人说了出来,要不然还有你的事。我可听说了,大少爷早就派人找她,一直没找到,萧神医那也去过几回,都毫无进展,如果我们能拿到手,你我都会在大少爷面前大大的露脸了,嘿嘿”
想到能立如此功劳,青年汉子有些迫不及待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明天你去给那妇人送封信,要她拿隐痕胶来换人”中年想了想又道“我们只给她一天时间,如若不然就给她孩子准备后事”
“好的,明一早我就去”青年人点头答应了下来。
大雪中的风显得格外的冷,刮得皮肤像刀刮似的,对于桂凡却没有丝毫影响。他早就习惯了,习惯居于荒野,习惯衣衫褴褛,习惯对人沉默寡言,习惯以静制动!
他坐在房顶听着下面两人的夸夸其谈,他在心里嘲笑,嘲笑他们痴心妄想,因为他不会让他们达成所愿。他又闭口不言,不用去问他们所谓的大少爷,因为他见过?所以,现在桂凡的心渐渐冰冷,不是因为天冷了,而是慢慢弥漫出的仇恨和杀意,让他也感觉不到暖和。
他不着急动手,与世隔绝的大半年让他觉得像过了十来年,他想先看看,看看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样!看看如何让仇人过得最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