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不出所料的掉下去,被汹涌河水冲得无影无踪,小女孩也随之消失,她的喊声却犹似停留在耳边。
小男孩起先只是不动,等救过来了,大家才知道他不动的原因。
他的肚子被树枝戳烂了,肠子都露出来,一直面朝下的爬着,所以没人发现。
赵大宝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惨状,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儿子,绝望地大哭。
梧桐等人无暇安慰他,忙着去救其他人。
花了大约一天的功夫,他们把泥里搜索了个遍,从里面救出十二个活人,挖出二十多具尸体,人数和村长所报失踪人数对不上,或许有人在坍塌的第一瞬间,就已经掉进河水中。
救人是个很辛苦的事情,一天下来,梧桐已经累得麻木,抬一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士兵返航,她靠在船舱里,脑子里停留着小女孩掉下去的画面。
她很可怜,然而在这灾难来临的时候,谁不可怜?
要怪只能怪这残忍的天道,怪那些在帐篷里夜夜笙歌,不作为的人。
当天晚上,田卫堂与李都尉长谈一宿,大致的做出了治水计划。
水已经冲出来了,只凭着人力把它堵回去是不现实的,靖州城外几十公里处,有一条从定江河里延伸出来的分支,水势比这边弱很多。
或许可以把分支河连接过来,让它分担一点水位。
李都尉带了三千人来,田卫堂自己手下还有一些人,挖起来不会太慢。
南疆王也并不只是命阿布多派人来,上游下游都有在疏通,自己更是放下了王府的一切事物,亲自领人驻守灾情最严重的福州。
只要熬过着最困难的时刻,定能峰回路转。
两人拍板,天亮时才睡下,睡了三个来小时,便召集起士兵准备出发。
只是没想到,意外再次发生,出发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被人拦在了茫茫无边的水边上。
领头人是刘侍郎。
李都尉和田卫堂很不解的站在船头看着他们,身后数百只木船被迫停下。
两方船头相碰,侍卫把门帘掀开,刘侍郎走出来,身后是一众朝廷派来的官员。
他们脸色阴沉,挺着肚子,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听说你们要把分支河与定江河之间挖通?”
“小宝贝儿”的主人抱着它慢悠悠地问道。
田卫堂点点头:“没错,想要控制汛情,只能用这个办法。”
刘侍郎道:“胡说!水势凶猛,只是因为决堤而已,把豁口堵上不就行了吗?”
“水势如此迅疾,凭人力如何堵?”
“你们人这么多,还怕想不出办法吗?”
李都尉上前一步道:“状况紧急,恐怕是等不及想办法了。”
刘侍郎道:“所以你们是铁了心要挖是吗?”
田卫堂与李都尉对视了一眼:“是。”
“那你们就是自找死路!”刘侍郎面色铁青,昂着下巴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如今定江河水位不稳,朝廷的货船只能从这条分支走。丞相大人的寿辰就在下个月举办,届时准备不够,你们来担罪?”
田卫堂道:“可洪灾……”
刘侍郎一摆手,官袖挥出一阵风:“这个我不管!你们怎么胡闹都行,绝对不能动这条分支!”
梧桐在旁边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些人跑来根本就是看白戏的。
靖州足有两百万百姓,上游下游加起来人数更是多的数不清。
这么多人饭都要吃不上了,那个劳什子丞相还有心情办寿辰?
办他妈的寿辰!
皇帝是傻了还是死了,江山就这样任由着这帮混蛋败送吗?
小宝贝儿的主人瞥了她一眼,问:“你瞪什么?”
梧桐热血冲脑,难以忍耐的骂了出来:“我瞪你们不知羞耻,狼狈为奸!”
众官员一听,脸色齐刷刷的沉了下来。
李都尉没料到梧桐会这么冲动,往她身前挡了挡,打算拦住她。
梧桐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把他推开,走到刘侍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狗日的破官!你们一个个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什么叫先天下人忧而忧,后天下人乐而乐?什么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靖州这次死了多少人?八千啊八千!你们还天天吃酒喝肉,睡得安稳?还有心思办寿辰?你们他妈的都得断子绝孙!”
刘侍郎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怒不可遏:“你小子好大的胆!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梧桐怒极反笑:“哟,宝宝好怕哦……呸!”
她狠狠地冲他吐了口唾沫。
刘侍郎忍无可忍,对自己的侍卫一招手:“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砍了!”
李都尉面色凛然,把刀上前,护住梧桐,意有所指地说道:“刘侍郎,她可是我们南疆的人。”
和南疆士兵作对,那就是和南疆王作对。
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如何斗得过手握重兵的南疆王?
刘侍郎一口怒气堵在嗓子眼里,气得快呕出血来。
“好!好!你们给我等着!”他中风似的用力指了指几个人,扭身钻进船舱,气得门帘都不用人掀了。
刘侍郎是这帮官员里职位最大年纪最大的,堪称领头羊。
他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留,纷纷钻回船舱。
他们的船开走了,前方畅通无忧。
田卫堂目送着远方的船只,突然对自己的一队侍卫招招手,低声吩咐道:“你们单独行动,去他们的山上,把人和船都给我撤了。”
侍卫吃惊道:“啊?那他们往后吃什么?谁人服侍?”
田卫堂毫不担心地说:“他们不有得是肉么。”
侍卫领命离去。
李都尉瞥了田卫堂一眼,似笑非笑道:“大人可是豁出去了。”
田卫堂镇定自若地卷了卷自己的袖子,叉腰道:“乱世之中,谁不是一死,哈哈……”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他这个文官变得比许多武官还要豪迈。
梧桐憧憬地看着他。
田卫堂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捏了下她的鼻子,赞道:“口齿伶俐胆大包天的小子,阿布多将军有你,可真是幸运。”
她挠挠脸颊,低着头,心有余悸。
刚才真是热血冲脑,幸亏有李都尉和田卫堂都帮忙,否则她肯定已经人头落地了。
南星最讨厌别人碰她,可是也没办法像揍赵三羊似的揍田卫堂一顿,只能抱着胳膊冷眼斜视,老大不高兴地撅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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