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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 42 章(1 / 1)

其实季焰远讨厌自己这样不停的想起这些东西。放不下,是他最大的弱点。

回到家,季焰远就拉着贺蓝陪他一起玩儿着游戏。他以为可以投入游戏来麻痹自己,但事实上,季焰远根本没玩儿进去。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去的路上还兴高采烈的跟贺蓝说着凯轩有多喜欢他,可是一切不过是自作多情。原来在凯轩心中,和他一同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下,竟是一种丢脸的感觉。

“继续。”季焰远说着,就要选择play。

贺蓝发现了季焰远的心不在焉,不论两个人玩儿什么,季焰远永远都在输。“算啦,不玩儿了。”

“贺贺,那一会儿吃楼下那家粤菜餐厅吧?”时间也不早了,季焰远放下手柄,拿出手机,他觉得今天自己欠贺蓝一顿饭。本来她满心欢喜的跟着要去蹭饭,结果白跑了一趟。

“干嘛吃那家?提前预定一下好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位子呢,咱现在赶紧下楼应该还来得及……”贺蓝准备从沙发上起来。

季焰远开始翻找那家餐厅的电话,“不出去吃,点完叫他送上来。”

“可是你不是……”贺蓝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季焰远给餐厅打过去的电话已经接通了。贺蓝喃喃的望着正打电话的他,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不是一直不喜欢吃被打包的菜吗……”

电话里,餐厅的人竟然告诉季焰远这个时间送不了餐,让本来心情已经足够低落的季焰远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能送?”

「现在太忙,餐厅人员不够。」电话那头的人这么回答。

“什么时候可以送?”季焰远追问道。

「很抱歉,可能要九点之后了……」

季焰远停顿一下,“好,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他挂掉电话,又拨通了另一家餐厅,可对方也是同样的答复。季焰远想了一会儿,翻找出以前的家附近的那个餐厅,当再一次听到对方说不行的时候,季焰远突然说,“我加钱,让服务员打车过来。”

“喂!”贺蓝本以为季焰远只是懒得出门,没成想他会这么说。贺蓝抓住季焰远正举着电话的手腕拽了一下,“焰远,你干嘛啊?!”

季焰远抬头看了一眼贺蓝,微笑着冲她摇摇头,接着又跟电话里说,“加二百,肯定足够打车吧?”

“你疯了吗?!”贺蓝想抢走电话。

可季焰远只是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继续听着电话里的答案。终于他得见了那边同意的回答,“好,那我现在点菜。”

“焰远……”贺蓝开始担心起来,焰远自打从酒店回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可事实上焰远根本没释怀,拼命做着许多事情勉强自己开心起来。

季焰远点完菜,跟服务员确认好地点,才满意的收了线。

“季焰远!”贺蓝按住季焰远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贺蓝严肃的问他,“你在干嘛啊?!加二百,就为了让他把菜送到家里?!”

“我今天不想看见别人。”说完,季焰远自嘲的笑了一下,“呵,不对……是不想别人看见我而已。”

说完,季焰远又把眼睛看向了别处,刚刚那句话,把他拽回了好不容易逃离开的痛苦。

“我觉得我得跟你好好谈谈。”贺蓝捏着季焰远的下巴,让他把头转了回来,“看着我,说,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季焰远偏偏又把目光投向别处,指了指电视,“或者咱俩看会儿电影吧。”

这句话简直就是拱火,听到季焰远又在转移话题,贺蓝把他的手拍了下去,“看个屁啊!你能不能跟我先说明白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啊……”季焰远本来也想过要跟贺蓝解释,却实在开不了口。

“你行。”贺蓝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抓起季焰远放在身旁的手机翻找通话记录。“我自己找。”

“贺贺!”季焰远看到贺蓝这个举动,赶紧欠身去够手机,动作当然怎么都不如贺蓝快,在沙发上扑了个空。

通话列表里,迟俊扬打来的电话赫然出现在那个时间。

“是因为迟俊扬给你打的电话?!他说不让你去的?!他说不让你就不去啊?!”贺蓝忍不住嚷了起来,牵扯到迟俊扬,她就知道没好事儿。

季焰远又扶着沙发坐垫坐直身子,,“没有。”

“他电话里跟你说什么了?!你从接完电话到现在就一直不对劲儿!”贺蓝气得不行,直到现在,季焰远竟然还是不给她一个答案。“瞒着我很有意思啊?!我看你这么折磨自己我会很开心是吗?!”

“和我在一起,”季焰远突然抬起头问贺蓝,“……丢脸吗?”

贺蓝一愣。

“电话里我听到凯轩说,和我坐在一起,被别人那么看着,他觉得……丢脸。”季焰远看着贺蓝的眼睛,他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却还是掩饰不住的脸颊泛红,季焰远紧张的捏了捏手指头,“他今天说……不想我去。”

贺蓝还是愣着,惊讶的半天没说出话,又是刚才在车里的那种心疼。可这次,这些话从季焰远嘴里自己说出来,让她难受得要命。回想着焰远之前的举动,贺蓝这才明白他当时一个人在心里做着怎么样的斗争。

“那……你那礼物怎么给的他?”

“我打电话给皮皮,让她把礼物转交给的凯轩。”季焰远低下头,这么说起来,他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到家了。

想到之前问起焰远时他不自然的回答,似乎一切都得到了解释。说实话,贺蓝此时竟然没生气,没生气季焰远骗她,没生气迟俊扬做这样的事儿,没生气季焰远最喜欢的表弟竟然说出这样伤害他的话。她只是难过,为季焰远觉得难过。

“是不是挺可笑的?”季焰远艰难的扬起嘴角,却丝毫笑不出来,“呵……车里跟你说凯轩那么喜欢我,其实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也许是他……”贺蓝坐在季焰远身边,想给他安慰,却什么都说不出。

季焰远忍不住还是跟贺蓝在道歉,“对不起……贺贺,所以我今天……有点儿莫名其妙。晚饭陪我在家里吃吧?”

贺蓝当然没意见。

此时她觉得季焰远好像一个在自己舔舐伤口的小猫,遇到事情,竟然只想要躲回自己的世界。“焰远……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啊!你以为你不去凯轩就会高兴?真正高兴的只会是迟俊扬!”

“可是你根本没有想过坐在那儿任人观看的感觉。”季焰远咬了一下嘴唇,那些听过一千遍的话这次竟然要从自己口中重复,“有人看我,是好奇,有人是同情,还有今天电梯里的那一家子,你看见了吗?他们其实很不想我也进去,是啊……我自己都讨厌我这个样儿。”

季焰远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腿,他讨厌它们毫无生气的摆在那里,“我进去了挤到别人怎么办?蹭到别人怎么办?以前我爸带着家里去吃饭,你知道我听过旁边桌都在讨论什么吗?‘儿子这样了,可真够倒霉的,得亏他们家还有个儿子呢,要不这家就算废了!’‘他们家这么有钱,干嘛不给他治治?’‘儿子成了残疾人,准是他黑心钱赚太多了。’”

季焰远的手紧紧攥着,每当想起这些话,他的情绪都波动的厉害。

出神的听着这些,贺蓝觉得眼角痒痒的,用手擦了一下,才发现眼泪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出来。她没法儿想象季焰远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心口会不会比她更疼?“焰远,别说了……我都明白。”

“要是能治好,他们以为我也想这样儿坐着什么他妈的破轮椅么?轮椅再好,也替代不了我的腿!”季焰远眼睛的焦点落在自己无力的双腿上,坚持继续说下去,“后来家里人再去吃饭,不管几个人,都要定包间,原因还不够明显吗?我就是这样……!我是别人眼里的热闹,嘴里的话柄。其实有时候我也自欺欺人的想说,我跟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啊,只不过……是不能走路而已吧……”

说到这儿,季焰远鼻子又开始发酸,话语哽了一下,才又低下头笑着说,“呵呵,我挺会骗自己吧?可惜这个谎言今天被凯轩拆穿了。”

“不是……不是这样啊!”贺蓝听不下去了,这一刻,她觉得一切事物都比不上眼前的季焰远让人心疼,她拼命要打断季焰远的话,贺蓝不想听了,也不忍心再听了,更不想让季焰远说着这些刺痛他自己的话。“是他们不对啊!焰远……你干嘛把别人犯的错压在自己身上?这又不能怪你!”

“如果你很在乎这些,你就会知道这有多重要。”季焰远沉默了一会儿,说完这些之后,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他抬起头看着身边正哭红了眼的贺蓝,才觉得生活里到底有些许温暖正包围着自己,“贺贺,抱我一下好不好?”

“季焰远……”贺蓝抿了一下嘴唇,“你该不会……”

季焰远“恩?”了一声,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贺蓝抱在了怀里。

“……你该不会是傻子吧?”贺蓝后悔刚才自己竟然对季焰远大嚷大叫,她实在没想到季焰远这个笨蛋竟然以为逃避就可以解决问题。“他说不想你去你就不去了?”

“凯轩不想见到我,我干嘛要去?他过生日,应该让他开开心心的才对吧?”季焰远感觉到贺蓝的心疼,更感叹自己的无能无力,“我不想你跟着我,也被人这么看这么说。”

贺蓝抱着季焰远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眼泪,“你觉得我在乎别人怎么说吗?”

“可是……”季焰远欲言又止,只是伸出胳膊环住贺蓝的腰,安静的把她搂在怀里。

好像在这一刻,空气都凝结了,在不开心的时候有人陪着自己,甚至,会为自己哭,季焰远觉得很知足,比起其他人,他更想要珍惜怀里的贺蓝。

两个人默默的拥抱良久,季焰远淡淡的话语打破了平静,“我不在乎迟俊扬会怎么笑我,但是我在乎你,在乎凯轩,我不能让你们不开心。”

“合着全世界就你伟大。”贺蓝捶了一下季焰远的后背,“傻不傻啊?小孩儿的话你也听?小孩儿都是别人怎么样他怎么样,人家说不好,他也跟着说不好。”

“可是我后来想了,凯轩原来也一直是这样啊……每次凯轩来我们家,都跟我玩儿的挺好。我们去外面的时候就不行了,他特别不自在。”季焰远很懊恼,怎么早没有发现凯轩微妙的情绪改变是因为自己。

“那你更应该去了啊!”贺蓝松开季焰远,坐在他旁边义正言辞的说。

“为什么?”

“凭什么一直让他这么想?小孩儿这样的毛病从小就得板啊。迟俊扬看到你不去,肯定又他妈的得意死了!”贺蓝手臂交叉,想着迟俊扬那副嘴脸,怎么都来气,“季焰远,你这样儿可真不行,你要有个小孩儿,全都得让你惯坏了。”

“所以不让我有啊……”季焰远苦笑一下,伸手摸摸贺蓝的头让她又靠在自己身边,“不过跟你说完这些,我觉得好多了。无所谓了,凯轩过生日,他高兴就好。”

“啧。”贺蓝直撇嘴,“谁跟你说你不能有啦?”

季焰远回答,“医生说的。”

“信我还是信医生?”贺蓝真是恨透了那个给季焰远下定论的医生。

“当然是医生。”

“哪儿的江湖郎中?我去跟他拼命!”说着,贺蓝已经把季焰远推倒在沙发上。

季焰远身后没有支撑,一下就躺了下来,冲着贺蓝边乐边说,“在美国呢,你找得着么?”

“你管我找不找得着呢!反正我不信他。”贺蓝气的捅了捅季焰远的腰,不过她才想起来,这招儿对于季焰远来说恐怕没用。

正当贺蓝转战亲吻他脖子的时候,季焰远突然笑了出来。“嗳,你刚才是不是捏我腰来着?”

“真够后知后觉的,我以为你没感觉呢。”

“不太明显,但是能觉得你好像是碰我了。”季焰远拉着贺蓝的手,滑动到腰部感知线往上,“你得捏这儿,我才能感觉到。”

“这儿吗?”贺蓝轻轻戳了戳。

不用季焰远说出来,他笑着闪躲了一下的反应就已经回答贺蓝了。“真不该告诉你。”

贺蓝喜欢看季焰远这样无所顾忌的笑,这是让她觉得足以留在心里一辈子的笑容。贺蓝趴在季焰远身上,俯身亲上他的嘴唇,“焰远,记住现在,这样才是你开心的笑。”

“干嘛叫这么多。”贺蓝看着摆满眼前的菜,往嘴里胡乱塞了一口,“那话怎么说来着……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季焰远笑笑,“放心吧,有你就能吃的完,臭不了。”

贺蓝拿着筷子在桌上比划了一圈,“你看看,这么多,一会儿我刷碗就得刷半天。”

“谁叫你非得都要给装盘里。”

“这不还是为了你,没事儿就说吃盒饭不好。”贺蓝漫不经心的说,“不然你说说,出去吃多好,吃完打一饱嗝儿,拍屁股走人。——但是么……今儿这个……原谅你啦,下次你要是还……”

“贺贺。”季焰远放下筷子,认真的跟贺蓝说,“如果是咱俩在外面,别人看来看去的,你会不会觉得不太自在?”

“你当我也还是小孩儿呐?”贺蓝依旧东一口西一口的吃着。

季焰远望着贺蓝,淡淡的一笑,“你一直就是吧。”

贺蓝终于停了筷子,“是你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了,每次你都想着得让别人高兴了,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季焰远动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

“你自己也发现了吧?比如今天,你管凯轩怎么想呢,去就得了;吃饭这事儿也一样,就算说我觉得不自在又能怎么样?你管我怎么想呢,别因为别人委屈你自己。”

“恩,以后不会了。”季焰远嘴角上扬,微笑着答应贺蓝。“我应该学你自私一点儿啊。”

“呸,不是自私,是自在。”

晚上,迟凯轩给季焰远打来了一个电话。

“焰远哥哥。”迟凯轩的声音出现在电话听筒。

“是凯轩啊……生日快乐。”能接到凯轩打来的电话,季焰远倒是觉得挺欣慰,“今天没能当面跟你说,我一直觉得挺可惜的……现在说一声也不迟吧?我当时实在不舒服,所以没去,生不生焰远哥哥的气?”

“当然不生气啊。”迟凯轩有点儿心虚,他也不知道季焰远今天没来,跟他的饭桌上说的话是否有关。“谢谢焰远哥哥,那个psp我特别喜欢,还是今天收到的所有礼物里最喜欢的。”

提起这件事,季焰远又开心起来,“就知道你会喜欢,从国外订的,估计国内还有一阵儿才能卖。”

“对对,我打算下周一就带学校玩儿去。”迟凯轩说起来,也开始兴奋上了,“哈哈,肯定又是我第一个有!”

季焰远被这孩子逗着了,他认为小孩儿就应该是这样没羞没臊才可爱,“你可悠着点儿,都被没收几个手机了?”

“反正上个月新买那个又被没收了。”迟凯轩不以为然,“不过正好,今天俊扬哥哥送了我一手机。可是那个我都有过了,没惊喜。……对了,奶奶说让我明天过去呢,你也回去吧?”

“我吗?”季焰远犹豫了,他也知道奶奶不喜欢他,但是全家人都聚在一起,他不回去也不好。

“去吧~顺便带上我嫂子呗。”

季焰远笑了出来,“什么嫂子,你小子人都没见着就敢这么叫了?”

“今天皮皮姐姐都带她男朋友来了,说明天也带他一起去呢。”

“皮皮男朋友?”季焰远惊讶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皮皮找到了安子言。

“恩,一个挺高挺帅的男的,你明天就能见到啦,所以你可一定得去。而且我也想找你玩儿了……”

那应该不会是安子言了。季焰远还是禁不住凯轩的劝,“恩,那我明天回去一趟。”

季焰远决定忘记今天的不愉快,就好像贺蓝也说了,凯轩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小孩子的想法,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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