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孩有九条尾巴后,六耳心想莫非她也会吸人阳气,毕竟自身在刚才的佛光中已经受了伤,已经无法使用气爪,还何谈对付他人?于是连连后退,不过臀后的一块尖石,刺得他咬牙忍痛。
女孩瞪了他一眼,看着他好面子忍痛模样,咧嘴古怪,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痛就叫出来,可别憋坏了!”
六耳冷哼一声,被人这般耻笑倒是头一遭,大感丢脸,怒道:“你个小妖精,有那么好笑吗?”
女孩脸色微沉,握拳准备教训教训他,不过,随即还是拂袖,叹道:“若是平日谁敢这般对我,恐怕早已变为一堆白骨,但念你打开木盒救出我,便饶了你。”
六耳拍着膝盖叹道:“打开木盒救你?难道你就死木盒中的宝贝?哎呀,怎么是个没成事的小屁孩啊!”
“小屁孩?你也大不了哪去!”女孩嘴一抿,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六耳哼道:“六耳。”
女孩见他这般无礼,有些气愤,但还是压抑下怒气,道:“你叫我小狐狸就是了。”
六耳觉得好笑,心中嘀咕道:“哼,你个小妖精,我又没有问你,自作多情。”不过碍于她的拳头,还是点头道:“嗯,你好。”
六耳瞧了瞧四周,未见到孤菱,于是轻声问道:“你认识孤菱吗,就是那只六尾狐狸?”
似乎触动泪泉,小狐狸脸露伤感,极力压制眼中滚动的泪水:“她是我娘亲,现在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泪,止不住,包不下,流不尽,先前被风吹干的泪痕,又重新悄然浮现在那稚嫩的脸旁上。
洞中,再次回到先前的安静。
纵然心中有许多不解,但六耳也未口询问,一则,见她伤心,二则,当前最重要的是设法出去。六耳望了望四周,拖着沉重的身子,找寻出路。
许久,小狐狸回过神,瞥眼看向他问道:“你满地找什么东西?”
“你瞧我像是在找东西吗?”六耳指着黑漆漆的周围,又道:“大小姐,你想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我可不想!我在找出路。”
小狐狸抱膝靠在碎石旁,淡淡道:“别找了,在你昏迷三天中,我已经仔细地找了一番,但是什么出路都没有,我们出不去了”
听此,六耳心中空空如也,仿佛心跳和血液都停止运作,他可不想死在这里,答应过毒老让他复活,还有……左手微微抬起搭在右臂上,隔着外衫感觉到里面绑着的紫色丝巾,心中一暖,还有……紫霞!但眼看身陷于绝境之中无法出得,心中哽咽,更是到了伤心处。
小狐狸见他此时的样子,心中不免一软,有些不忍,安慰道:“休息下吧,或许或许还有法子出去。”
在洞窟四周转了不知多少圈后,六耳失落中默默坐下,呆呆地望向一侧的石壁,从那里渗进的水滴,倒是能轻易进入这里,只是落红有意,流水无情。
“那是什么?”六耳瞥见碎石下,只见其下有一画角露出,心想,或许孤菱在此处无聊之时,挖了一个暗道,说不定那便是暗道地图。心中安慰着,待到拾起一看时,失望,唯有失望,那分明是一幅画,赫然便是他进入这洞窟中所见到的那副画,左侧男子威武俊俏,右侧女子秀美淡雅,现在看来女子便是孤菱,而男子应该是小狐狸她爹。
画在手中,才清晰瞧见上面秀美的字:
思乡情起离君去,一别离,遥遥十年期,归途遇僧祸端起,困于井,生生不得离。千年相思苦,换得,一刻共枕眠,但愿相别不相忘
看罢,他心中些许感叹,他寻紫霞而去,亦能,千年等待,相守一时。
天空某角,某人,或许不知地上某猴,正为某句不起眼的言语,一直死死追寻下去。
微微摇头,六耳将画上的灰尘抖落,然后递到小狐狸身旁,后者一怔,有些茫然,待看到画中像时,嘴角浅浅一笑,随即被更多的苦意淹没。
沉默过后,她低声说道:“谢谢”
他怀疑耳朵:“没错吧?这个蛮横小妖精,居然说谢谢?”不过,还是别扭地安慰道:“不用,你还是别别伤心了。”
洞窟中的气氛,仿佛如冰面般,破了合,合了破,破破合合间,消失的只是时间。
沉默许久,也不知如今是白天还是夜晚,两人无疑间对望一眼,随即躲避开来,片刻,小狐狸开口道:“看你帮我找到父母的画像,我勉为其难和你找找出口吧!”
“勉为其难?难道你不想出去?”六耳哼了一声,笑道。
言罢,两人再次找寻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许久,两人都累了,还是毫无发现。
小狐狸苦涩道:“看来我们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
转眼望着他,他没有放弃,一片寂静中,毛茸茸的身影,冷淡的表情,只剩沉重的喘息,咬着牙,仿佛在呐喊:“不!一定还有出路的,我们不会就这样死去,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们!”
见此不忍,小狐狸再次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寻找起来,但一样都是无功而返,而他则还不肯放弃,直到他晃动的身子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小狐狸见他没有站起,怔了一下才过去扶起他,瞧得他只是疲劳过度,加之几日又未进食粮,才会晕倒,庆幸并无大碍,摇头道:“这只猴子真是牛脾气!没事就好他有没有事,关我什么事?或许因为他救我出来吧对,或许。”
“喂喂,喝点水!”小狐狸用破碎的一片瓷器,从石壁上接下些许水,递到六耳嘴角,然而后者毫无反应,于是叹道:“怎么猴子也能像猪那般死睡?”
言罢,联想到他的摸样,换个猪头或许不错,她的心情也好上许多,左手持水,右手捏住他的嘴角,强行灌了进去。
“汩汩”
“啊!水,天河决堤,弱水泛滥,紫霞被冲走了?紫霞,紫霞”他紧闭双眼,嘴中喊道。
小狐狸吓了一跳,急忙用手顺着他的胸口,连声道:“没有水,没有水,紫霞?紫霞还在还在。”
不知六耳是否听到她的话,于是渐渐的安静下来,不太清楚,一声一声喊道:“紫霞,紫霞”
小狐狸见六耳这般,心中一颤,为何?她无奈摇头,长长舒了一口气,摆动九条尾巴,似温暖棉被般盖在他身上,柔声道:“紫霞在这里,不走,不走”
紫霞不走有多少句‘紫霞’,便有多少个‘不走’,只是无法数得其中多少。
最后他安静了,睡着了。小狐狸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心中疑惑,紫霞应该是女子吧?很美丽吧?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第二日,也不知是否是第二日,对于井底的两人来说,如今,一觉醒来便是一日。
突然,一声惊起!
“啊!你你你要吸我阳气吗?”
醒来,他发现身子被温暖的狐尾覆盖,而小狐狸竟躺在身旁,她的三千发丝遮住半边脸庞,只瞧得她颜容娇媚,睡姿妩媚,肌肤似雪般圆润光滑。
此时,两人咫尺距离,望着她尖尖下巴,稍上,樱唇微微翘起,湿滑粉红,呵气如兰迷醉方寸间,使得他在其脸庞之上多停留几分。
突然,小狐狸双眸陡然张开,满是惊讶,迷惑之色。
四目相对,手脚僵住,一时皆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彼此呼出的炙热,被对方吸入,莽撞地闯入五脏六腑中,翻江倒海。
“啊!你你你要吸我阳气吗?”六耳用退出狐尾之下,惊讶之情尽显,指小狐狸说道。
小狐狸摇头笑道:“隔得近便是要加害你吗?那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见她未有加害之意,六耳又有些尴尬,转头看向别处。
时间流逝,不顾旁人,谁能止住它?时间仿佛静止,那是死的感觉,还是幸福的味道?
几日之中,两人都未进一点食物,只是渴的时候喝点渗进来的壁水,但肚中早已饥饿难耐,身体更是疲惫不堪,唇白脸无血色。
小狐狸依靠在碎石下,看着同样虚脱的六耳,问道:“你很想出去吧?”
“嗯。”六耳微微点头。
小狐狸盯着他,沉默片刻,试着问道:“很想出去,然后去见紫霞吧?”
他双眼大张,诧异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小狐狸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脚下,道:“你那日昏迷时说的。”
但想到从此便死在这忘忧井中,慢慢腐烂,六耳忽然心里触痛,心灰意冷,长叹一声,取下右臂上的紫色丝巾,捧在手心,呆呆地盯着,说道:“我出生不久便被农户抓去,带到集市变卖,那些人一个个叫买着,心中想如何食我,戏耍我,原本难逃一死,绝望之时她出现了,救了我,事后待我也很好,可惜”
小狐狸抬头看向他,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父亲将她送进宫当了妃子。”六耳随即一笑,“不过,最后她业障受完,回到天庭成了万人敬仰的紫霞仙子。”
小狐狸淡淡一笑,低声犹豫道:“天上仙子是不许”话到一半,她止住了。
“待有些事做完后,我便去天上寻她,她说过在那里等我。”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沉,皱眉低声道:“可惜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