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盛开的异域玫瑰,漫地的鲜艳谱写了我们悠扬的花季。
我们奔跑在带刺的国度,我们说过要流浪到另一个世界。
那是曾经,曾经的曾经,英语语法里,叫过去完成。
后来的后来,我们蜕去了稚气的光影。
野玫瑰枯败凋零,残留的气息。
最后,我们的天使告诉我,那个在我梦里出现过的曾经的曾经,它不是梦。
它是什么?
我的少年还在狂妄着。
寝室。
我想不到这么小小的十平米的地方,放下床就没有多少过道的鬼地方,居然可以承受那么高的人口密度。六个人。
这让从小便“娇生惯养”的我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如果要比较,这种状况,比贫民窟还要差上一倍。
对于从来没有住过校的我,对这便有些难以接受,捏在手里的寝室钥匙已经发烫,手心渗出了汗水,似乎身前是一道屏障,无法逾越。
一个壮硕的男生走过来,推开虚掩的门,“欣禹吧,我叫秦泽景,以后和你一个寝室。进来吧,这就是你的寝室,在门外有什么好看的。”我瞥了他一眼,也没理他,只是随着他走了进去。他的颌骨微凸,肌肉也很明显,有清晰的线条,一看就知道是个运动型的人。
“你可算我们C3班的风云人物啊,那天你们三个人……”
“你话太多了。”我瞪了他一眼,“要是没事干就帮我把床铺了吧。”
他微微一怔,然后眼角扬了扬,露出微笑的表情,开始帮我铺床。边铺还不忘说着:“我听过你的名字,从小学你就是个让我们都仰望的人,每次父母都会说,如果我家孩子有欣禹一半的聪明……”
“闭嘴。”我打断他的话,“你很烦。”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翻涌而起,把我所有或期待或忐忑或不情愿的心情全部用厌恶取代了,我讨厌这种烂好人的角色。
如果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天才,又怎么会出现在C级班级里。那不过是全世界每个角落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的伤仲永的戏码而已。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得到过上帝的眷顾吧,也许。
不过是曾经。
“禹哥,去打篮球么?”外面有人叫我,是程诺。
篮球?我听到这个东西,整个人似乎颤了一下,这个陌生但是又深深刻入我心底的词语,或者说这个词代表着的这项运动,也许是我痛到心里去的伤痛吧。
不明白今天为什么那么多人要触我的伤疤。
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五楼的阳光似乎比地面更加刺眼,它直从窗外由窗户折射进来,好像神话故事里拥有无尽力量的光束,能够穿透一切屏障,不可思议的破坏力。
瞬时间就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阳光蒸腾地失去了水分,干涩地让我害怕。我处在无人的光芒中,苦苦挣扎。如果在黑暗中的人看到里光线就像是看到了希望。那么处在光芒中的人,又应该拿什么去慰藉自己的心灵,好让它有走下去的勇气呢?
这种看似明媚的力量,却恰恰禁锢了我的生命线。
是什么让仲永变成众生?
那年我十三岁,初一校队的新生,年纪自然是比学长们的小很多,但却各方面都不逊,只是在体能上略有欠缺,当是我进的中学,就是冲着这篮球队的名声去的,全区第一的球队。
我抱着属于我的那颗篮球,走进了篮球馆。
只是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如我想象地那么顺利,我会成为校队的正选,会带领着校队不停地打比赛,然后由我手捧奖杯,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俯瞰台下的所有人。
我想过太美好的场景,然而有时候现实恰恰是以我们不曾预料的方向行进的。
熟悉的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球鞋摩擦地板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外人听来或许格外的刺耳,但我却觉得听着这种异样的交响曲是一种享受,再没有什么可以取代它。
“欣禹?新来的?”教练迎面走来,叫道。我点了点头,那时还没发育,个子比较矮小,看教练,我是要用仰视的。
“行,头一个礼拜,我安排你拖地板,这整个篮球馆的地板这礼拜都由你负责。下个礼拜一,我会安排一场队内的球赛,到时候所有队员都会进行一场循环赛,我会在那个时候看你的成绩的。”
拖地板?我感觉我听错了,抬头想确认一下,却发现教练已经走开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劳动,一直以来我都是不停地训练,训练,因为我是全队的王牌,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所以我很惊讶听到这样的安排。
到时候再看我的成绩。
仿佛是被忽视了一般,一下被甩到和普通人同一个高度。
但是没有机会对谁开口诉苦,也没有谁来注意一个拖着地的男孩。只是我做着这件让我抬不起头的事情,默默地,怀着对教练的痛恨。
我甚至在拖地的时候自言自语着:我来这里干嘛?打球!不是干苦力!
对于从小用光环堆砌出来的高傲的我来说,我的尊严是不可践踏的,即使那时我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一个骄傲的天才是不能弯下腰的。
我认为当我走进球馆的时候,是会有队员来迎接我的,然后给我腾出一个位置来,理所当然地穿上队服。在所有一年级新球员羡慕的目光中代表球队出赛。
我想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想我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所以我习惯以一个孩子的视角去看那个复杂的世界,我只有我的喜怒哀乐,只有我愿意和不愿意的事情。
“欣禹,帮忙捡一下球。”一个穿着队服的人冲我喊道,我抓起脚边的一个球用全力扔了过去。
“没力气啊,下次记得用点力。”他接了球,对我喊道。
我分辨不出什么是讽刺,什么是善意的意见,什么是磨练,什么是宠溺。
“你以为你是谁啊,敢对我指手画脚。”因为拖地板积满了的怨恨,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全部爆发出来。
就是这么一个契机。
“吼什么,我谁都不是,但我是你队长。”他单手抓着球,向我走来,俯视着我,这是明显的身高差距。“我知道你是欣禹,你牛。可是来到这里,你就什么都不是。你问问他们,我们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们是你们,我不一样。”
他无奈地瞥了瞥我,眼里掠过一丝带着惊讶的轻蔑,“一样不一样,下周比赛的时候再作判断。”
“不,就现在。我和你打一场球。如果我赢了,你帮我拖一这个星期的地。”
“输了呢?”
……
我没有回答。我怎么认为自己会输,我从来就没输过。所以我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输这个情况。
我不知道输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输是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我一直都在赢,从出生开始。
“输了你就别碰球。一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冷的让我浑身颤了一下。
“好。”我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于是我们就这样斗了起来。
我开的球,当时的所有细微的动作,我都历历在目。对方就像一只巨鸟张开了羽翼丰满的翅膀,防守了所有的死角,我自认为精湛的运球,换手转身强突。而他总是能在我之前到达我理想的位置,将我阻挡下来。
完全突破不了他,完美的防守。
焦急的满头大汗甚至手颤抖地已经无法运球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强劲的对手于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只能起跳后仰,想要将球抛出,而他却像是饿虎一样扑了过来,“啊!”我惨叫了一声,球被冒了下来,我也摔倒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我摇摇头,“认输的话回去拖地,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他是说,我的第一次失败,要让我自己亲口承认么?我怎么办得到。
可是我却完全找不出他的破绽,摔倒也是因为自己后仰的时候没有控制好重心,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猜不到当时我的眼神有多凶狠,只是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然后站起来,顾不上后脑勺火热的疼痛,做好防守的姿势。
我看到很多花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飘落,一直一直,我企图伸手把它们抓住,然后把它们拼凑成一朵完整的花。因为我讨厌看到不完美的东西,就像现在的我一样,会失败的我,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是不完美的我。
他运着球,直奔我而来,似乎他的目标不是篮筐,而是我,只要把我消灭,他就是胜利者。
对,他是直奔我而来的,我好像看到了,他就这样撞乱了我的轨迹,就这样撞裂了我的光环,让我偏离了我该去的方向。
可是他没有撞上来,在即将接触的时候,那股压迫感突然腾空,而等我反应过来时,球已经落入了篮网,他站在篮下,回头看着我。
我开始变得有些呆滞了,那些像花一样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快要遮住我的视线了。
我抓住球。拭了拭汗水,双眸凝视着他,视野不停地晃动,我感觉自己已经连站都无法站稳了,但我还是努力地找寻着空挡。将球缓缓压入右边腰部,我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一切都很安静,又或许我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决定。我把球丢向篮板,然后脚下一发力,向他胯下扑了过去,滑过了他的防守,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出其不意的躲过他了吧。然后我迅速起身,抓球,进了。
我进了,虽然只有一球。但是我从未打过这么艰难的一球,但是我不想输,我不能输。因为输了我就不再是我了。所以那时候的我已经近乎疯狂。
我不知道正在长身体的那个年纪,这小小的两年是我们差不起的。
我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才。
我输的很难看,从胯下。
我想笑,想嘲笑一下自己,可是笑不出来,然后表情就僵在那里,那个表情一定很难看,扭曲着五官,手脚不自然地抖了起来。后脑勺开始火热地烧了起来。眼前的花瓣已经充盈了我的视线,让我再也看不清了,只看到他们的眼睛和汗水散开的光晕,明亮而又刺眼,听到篮球无力地落在地面上的“嗵嗵”的声音,空洞而又让人觉得寂寞。
于是后来的我,就很害怕这样空洞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后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白色的房间里,教练板着脸,那位队长和其他的球员也阴沉着脸坐着。
“欣禹,你醒了?”教练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嗯。”我想要起来。
“躺下,你刚来就给我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教练……”可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欣禹,我知道你从小就被捧得很高,但是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并不是有天赋就可以的,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藐视一切。比你强的人,还多着。所以,遵守你的诺言,一年不准碰球。并且,离开篮球队。一年后,再回来。”
我看着教练,眼前又开始变得模糊,他的声音变得很遥远,仿佛是从天边传来。不可置信地我就这样被踢出了篮球队。
就这样,我创造了一个记录,一个以最好的成绩进入篮球队,却是在队里呆的时间最少的一个。
直到我什么都听不见了,也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沉沉地睡去。只是闭上眼睛之前,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我输了。”
直觉告诉我,那是我的声音,可是……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而且,好陌生,我从来没有听过自己说“我输了”是什么样的声音。
一年,整整一年,我没有碰球,只是偶尔去篮球馆,靠着球框的支撑架,看着他们训练,挥洒汗水。看着他们比赛,看着他们用一个个步伐跨越了时间的句点。
我感觉我似乎再也不能属于这里了,就算在一年之后,我回到这里,我也不再会是这里的球员了。
我不配那身明黄色的球衣,不配这个全区第一的校队,更加不配和那样厉害的学长们搭档。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试过跑到我属于我一个人的那个偏僻的球场,偷偷地练球,反正不会有人知道我没有遵守我的诺言。可是当我触到球的时候,总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跟我说:“我输了。我输了……”
“我没输!我欣禹是不会输的!”我奋力把球砸向地面,这是我全部的力量。
空荡荡的回声,让我突然地想起那时候眩晕的感觉,好像是嘲笑,又像是宣战。
我变得恐惧了,我不敢在接触篮球。
为什么“我没输”的回声,渐渐地又变成了“我输了”?
这是怎样无力的感觉,感觉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我是真的输了。
“我输了,”我终于承认,声音很轻,我蹲下来,抱着膝盖低声哭了起来。头好痛,就像灵魂快被蒸干了一样,从头顶开始抽离。
全身开始变得没有知觉却又感受得到痛楚,每一寸的皮肤和肌肉被分割成无数块,然后每一块都被细小的针尖刺得麻木了,喷上辣椒水,被烫得火辣辣的,再用针去扎破每一个被烫起的水泡。一遍又一遍,直到全身都麻木了,控制不住的发抖了。
“小禹,你怎么了?”倩儿的声音,每次我来这里,她都会陪我来。在积满灰尘的看台上,有一个专属于她的座位,那里似乎从来不会有灰尘。
倩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知道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我,浑身抽搐,蜷在地上打滚,咬着牙发不出声音,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和着地上的泥沙。狼狈,渺小,让人看得心疼。我看到倩儿的眼眶开始润湿,只是叫着我的名字,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听见她叫我,但我做不出回应,直到那个听了十几年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遥远……
我好像看到了,我带着我的球,走进了篮球馆,与学长单挑,一如既往的轻松,将他击败。然后我对他说:“喂,我欣禹,从来没输过。”
接着那个篮球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花瓣,我也说不出那是什么花,篮网被风一吹,也变成了粉红色、血红色的花。然后什么都消失了,只有花瓣,还有刺鼻的味道。我在漫天花海里穿梭,时不时被一些尖尖的刺扎破皮肤,流出和花一样的颜色。
我好像迷失了,“倩儿,凌倩儿!”我叫着倩儿的名字,可是她没有出现,只是在遥远的天边呼喊。
这是哪儿?
我看到这里满是我眼前出现的花。似乎那些在我的视线里飘来飘去的花瓣都是从这里吹下来的,一片花的海洋,带刺的血红色花朵还有星星点点的粉红色。
一起风,花瓣就飞起来。
但是没有声音。
它安静得好像天堂。
这里有没有天使?
就算有天使,可是这里没有倩儿,没有依凌,没有爸爸和妈妈。
不行,我要回去了。
再见。
我睁开眼,又是一片白色。还有熟悉的酒精味道。这让我意识到,我在医院。
“小禹,你醒了?”倩儿起身来扶我。我看到她眼睛都肿了,我从来没有让她这么担心过吧。一直以来都是我照顾着她和依凌,没想到这次的角色开始倒转了。
“我在医院?”
“嗯,你吓死我了,突然浑身抽搐起来,然后就晕了过去。后来我打给叔叔,他亲自过来送你到医院的。”
“我爸呢?”
“走了,他说要开会,很忙,所以叫我照顾你。”
从来都是这样,只是说很忙,从小就是把我扔给别人,报了数不尽的辅导班,而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感受。我一直努力,努力想让他们认可我,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多出色,好让他们也可以抽出时间来陪陪他们的儿子。可是,每次我推门进我爸的办公室,他总是头也不抬地说,“你怎么来了?”好像他永远都知道来的一定是我。
没有什么真正的所谓的天才,那些光环和荣耀都是我用自己的痛苦堆积换来的。
当我把数不尽的奖状,证书,以及某某报纸对我的报到拍到他桌上的时候,他就瞄一眼,微微一笑,“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
嗯,每次只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然后他又继续他的工作了,好像刚才这句话不是他说的,又或许,好像我根本不是他儿子。
“倩儿,我们回去吧。这里的味道,闻着不舒服。”
“不行,吊完这瓶点滴再回去。”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球,而那时的我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一年让我从一个天才变成了人人都唾弃的废物,这一年让我离开了倩儿和依凌,不辞而别,让她们再也不见。
“禹哥,你在想什么呢,到底去不去啊。”程诺拍了两下球,这种熟悉的声音把我从记忆扯回现实。
“我没有输!”我突然冲着程诺吼出这么一句话来,把程诺吓得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耐烦地跟程诺挥了挥手:“不去不去。”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每一句话语的标点,都清晰地挥霍着。只是这个梦还没有完,就被吵醒了。
我疲惫地躺下,想顺着刚才的梦继续追寻下去,可是不论我怎么调整刚才的姿态,那种感觉它就是回不来了。
从来不曾输过的我,在那样一个正在燃烧的时候很是突然地失败了。那是对我而言实在太残酷了。至少当时的我是无法接受那样一个事实的。
我想那一年我到底干了什么呢,让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是我再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回忆,就连之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堪,我只知道,那时候的欣禹,和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有时候回忆太多太浓稠,堵塞了思绪,于是我们就这样忘记过去,沉沦在现实的罪孽中生不如死。
只是那时候我没意识到,那次是我爸爸他亲自赶过来把我送到医院的,而不是叫个司机过来。当时怎么只想到他来了就走了。
然后我一直躺着,好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好像胡思乱想了很多很多,忘记了时间,蓦然想起来该去教室了。顺手抓起床上的书包,一个白色信封从开着的口里漏出来,哦,这是前些天樊阳叫我帮他转交给依凌的,那时我还嘀咕着写情书也不用好看一点的信封,现在倒是给忘记了,它在我书包里躺了三天,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不是肉麻地已经发霉了。
“算了,待会儿去教室给依凌吧。”我嘀咕着。想着有些奇怪,那时候樊阳让我带这情书的时候,我是有多不耐烦,最讨厌帮别人转交附带什么东西了,于是随手就塞进书包,也没把它当回事。不过现在怎么觉得挺应该的,还想着要找什么时候给依凌拿过去。
唉,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快跑吧,要迟到了。
把信放进书包里,往背上一背,就朝教室跑去。
还有半分钟,快点,不然刚开学没多久就要被班主任骂了。
过了前面那个转角就到了。
“啪。”倒霉,又撞倒了谁,作业本散了一地。我看那女生愤愤地站起身来,看了看我:“怎么又是你?”
“对不起,快迟到了。”我瞄了一眼地上的作业本。上面写着一年A班,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挺普通的女生竟然是A班的。
我向教室走去,也没打算帮那个A班的精英收拾一下满地的作业本。
“喂。”她叫我,我转过头:“易……倾同学,这次我有道歉哦,我要迟到了!”我笑着眨了眨眼,然后转身进了教室。
进门还不忘嘀咕一句,易倾这名字,叫起来好变扭,奇怪。
谁知道她会不会也想着欣禹这个名字是不是更奇怪,所以连叫都叫不出口,只用“喂”做代替。
索性是没有被抓到我迟到了这半分钟。
有些错误时不能犯第二次的,因为上帝不会容忍。
所以当你犯第二次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生一些什么。
我想我遥远而美丽的曾经,应该不是虚无的梦,也许真的存在过,也许,它将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而我们锋芒毕露的那些年,注定了如今的黯淡无光,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一面是字,一面是花,一面向阳,一面就一定背光,而很多时候,我们决定那些我们无法决定的事情,靠得都是它,因为我们的选择,不过就是字和花的不同而已。
高傲的天使。
他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