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出手相救,我不会让你轻易破戒,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你说吧!”将无心师太抱到床上躺下,茯苓看向谷天祈,眼神里半是愧疚半是歉意。
“我们之间是不是也只容得下这些客气了?”谷天祈微微勾起的冷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惨淡,似在嘲笑,又似惋惜,“我希望你怎样,难道你的心中还没有一丝答案?”
他不等别人做出反应,用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说出口呢。
茯苓犹豫了一下,瞥了下因体虚而陷入昏睡的娘亲,跟着他的身影闪了出去。
此刻的尼姑庵已无人声,被夜露打湿的石子路偶尔可见被风卷落的竹叶,凌乱散落其间,作颓败萧瑟之状。四周的一切都静谧清幽,只留下清冷彻骨的寒风穿竹打叶的声响。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用回头,谷天祈已知来人是谁,不温不火的声音从喉咙冷冷溢出,饶是得体,却难掩言语间的压抑。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当年的事是一个悲剧,已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了!我娘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你想杀她,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杀了她,你真的就算报仇了吗?”茯苓收回在他身上流转的目光,她觉得无法承受背影里那抹掩饰不住的痛苦与绝望。
“不管谁对谁错,总有人应该为谷府一百多条人命做个交代。”半晌,他才有些无力的答道。现实对他来说如此残酷,这些年若不是灭门之仇支撑着他,他又怎有勇气活到现在?
“当初我娘使计误导被派来追杀的黑衣人,你可知那黑衣人又是谁指使?”茯苓一顿,绝望地喊道,“是皇上!是皇上指使人放火烧的别驾,是皇上要杀死我和娘,也是皇上要对我赶尽杀绝,才会连累了谷府!你的仇人,一个是病入膏肓的修佛之人,一个是万民敬仰的皇帝,这仇如何报?”
两个人,谁也没察觉,不远处一股灼热的目光,正隐藏不露的盯着他们……
“皇上又怎样,杀人偿命,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谷天祈脸上隐隐一抹厉色。灭门之仇,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法推卸的责任,为了自己所背负的责任,很多时候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选择身不由己的人生道路。一旦选择了,无论有多痛苦、多荒唐、多无奈,也只能默默承受,继续走下去…
“大唐好不容易得以太平,国泰民安!皇上若遭遇不幸,大唐必定再次动乱。你真忍心为了个人仇恨,颠覆一个国家,生灵涂炭?”
“天下人的生死,与我何关!当年谷府惨遭横祸时,天下人又有谁站出来帮过我们?”谷天祈转过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她。面色冷傲,声音冰寒。言语精短,绝情。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他虽是你的仇人,却主宰着大唐的命数!你若一意孤行,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好好算一下。”茯苓心底一惊,当他在说那句话时望向她的眼神,眸底有种怎样的温度
一种恐惧感自心底诞生,她想喊又喊不出来,只好任恐惧蔓延,侵蚀着全部思维。就连至亲对待她都是处处算计,她怎还对别人有期待呢?可心里不想他飞蛾扑火报仇葬送一生的念头在不停的翻滚,她如何能无动于衷。
“我…..你非要把我逼到如此绝路,你为何不问问自己有何资格指责我?大仇难报,我活着又有何意思,死了又有何面目见枉死的家人!”谷天祈踉踉跄跄的走开,绝望之极。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是尴尬,又是一片死寂。
望着他的身影,茯苓感到莫名的心酸,那不相称的哀伤和沧桑困顿了他半生,她却无能为力帮他……
追到又能说些什么呢?徒增伤感!被冷风吹醒了理智,茯苓顿住脚步,刚想回房照顾娘亲,转身间已猝不及防的被点了穴,昏了过去。
云清将茯苓拖到后山的背静处,放在地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她,语调轻柔娇嫩,“你爹娘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报何以为人!茯苓姐姐,你别恨我,要怪就怪你的爹娘,我一定要让他们尝尝什么是切肤之痛!欠的债,总要还,天祈哥哥袒护你,下不了手,而我不会!你一定要记得,下辈子投生到好人家。”
想起娘亲惨死,爹爹被谷天祈误杀,云清心中刚泛起的一丝愧疚立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脚下一挥,毫不留情将毫无知觉的人踢下了布满乱石的狭长山坡。
此时,天色已完全黯淡了下来,根本无人能听到竹叶沙沙声后的重物滚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