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小镇只有一位男爵。
因此所有人,每当提及‘男爵’字眼的时候,根本不用多加说明,谁都知道指的是他。
这人叫谢皮逊,一个人坐拥整座小镇百分之三十的土地。
这是贵族特权,与生俱来的,就和遭人诟病的‘初夜权’一样,只不过前者没有被废除,依然保留至今。
谢皮逊男爵的住处,不在羊皮小镇,而是单独坐落在通往奥莱城的大道旁。
它就像一个碉堡,整座墙身上,留着许多火炮射击口。
基拿与瑞斯,是在晚上过来的。
不过在此之前,瑞斯根据与芬小姐签订的合约,去了一趟面包房。
可惜的是,这一回,他没抽那根延长时间的烟。
所以没用三分钟,两人便从面包房的仓库里走了出来。
看得出,芬小姐很不满意,意犹未尽的眼神,连基拿看了都于心不忍。
“没办法。”
离开面包房,瑞斯苦笑对基拿解释:“我与她签下了卖身契。刨去亲戚来的日子,剩余每天,都要过来燃烧一次。”
“辛苦了。”除了这话,基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基拿,成年人都有各式各样的苦恼,大道理就不说了,总而言之,都是生活所迫。”
然后瑞斯带着基拿,去了酒馆。
昨夜,基拿睡的并不好,这都怪大呼小叫的酒鬼所赐。
夜晚的酒馆,充满了激情与疯狂。
酒水或许是理智的最大敌人。
甭管多么有原则,知羞耻的人,在酒水入肚后,都会变的奇形怪状,并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就比如基拿昨晚见到的那一幕。
凌晨左右。
被吵闹声惊扰的基拿,持着左轮枪,带着被吵醒的怨气,从楼梯下来。
半睡半醒的脑瓜,在见到眼前场景后,彻底呆住,甚至于忘记自己之所以下楼的初衷。
疯狂的人群,正在进行平日里无法想象的事。
有风尘女撩起裙摆,后仰躺在桌上,冲男人张开大腿,并抛以媚眼。
也有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中,脱去上衣,并往身上倒冰块的壮汉。
还有俩神经病,像在比试抗击打能力,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巴掌,看谁最先支撑不住。
最离谱的是,就连柜台处的酒保,也褪下了裤子,激烈的在一酒醉不省人事的女子身后冲锋!
场面实在辣眼。
从小饱受贵族绅士教育的基拿,根本见不得这种情况。
所以他默默收起了左轮枪,灰溜溜回到房间,用被子蒙上脑袋,对吵闹声来个不闻不问。
瑞斯带基拿进酒馆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那是上午九点来钟。
酒保以及趴在柜台的女人,全部衣衫不整。
瑞斯费了好大劲,才将酒保晃醒,随后自作主张的,替基拿点了一杯火烈鸟。
这种酒,以辛辣与高酒精度出名,仅次于让人望而生畏的‘深水炸弹’。
作为一名饮酒新人,基拿在见到这杯酒的时候,是抗拒的,说什么也不肯喝,并表示要换啤酒。
“男子汉喝什么啤酒?!”瑞斯将火烈鸟推至基拿面前,并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所有事,都有第一次。没尝试过,你怎好意思说自己不行?”
“呃……”基拿望着酒杯口,燃起的蓝色火焰,咽口唾沫道:“你道理说的不错,可这……”
“喝了它!证明你是男子汉!”
此话算是戳到基拿软肋。
在被古妮薇尔、黛汐,甚至是温缇标榜为‘没用’后,他一直迫切的希望证明,自己也是可以担当起重任的。
于是他端起这杯酒,深吸口气,很猛烈地仰脖一饮而尽。
随后……
随后神智就开始恍惚,眼前瑞斯的脸,像是蒙了一层雾,虽能见到对方在张嘴说话,但实际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欧、欧。
湛蓝天空下,海鸥的鸣叫,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赤着上身的杰尔夫,正捡起石头,丢往海面。
基拿晕晕乎乎走过去,伸手拍上他的肩。
被阳光晒滚烫的皮肤,沾着些许细砂,感觉十分真实。
“基拿,你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买单。”
对方毫无因由的提了一句。
“什么?”基拿没明白。
杰尔夫缓缓转过脸。
一开始,那是张黝黑与记忆中相同的脸。
可没一会儿,它开始扭曲,生出鱼鳞与尖刺,变成深潜者的样子!
基拿震惊后退,缩回了手。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基拿,面对选择的时候,问问你的内心,问它,你自己究竟需要什么。”
深潜者的嗓音,依然是杰尔夫的腔调。
“你、你到底怎么了?!”基拿大声质问。
可对方将脸转了回去,纵身一跃,进入海中。
面前的场景开始摇晃,就像在穿越魔法师的门。
不同的是,湛蓝天空与大海消散后,眼前却出现了瑞斯的脸。
他显得很懊恼,在说着不该让你喝酒的话。
随后指着柜台上方的时钟,说时间不早,咱们该动身了。
瑞斯没有租马车。
用他的话说,那玩意是奢侈品,咱们消费不起。
他向酒保借了辆自行车,然后在满天星辰的夜色下,蹬着它,载基拿骑向谢皮逊男爵的碉堡。
坐在后座上,吹了会儿冷风,基拿才中酒劲中缓过来。
“我睡了多久?”
“大半天吧。”
“你怎么不叫醒我?!”
“嗨,遇到几个伙计,跟他们喝酒去了,就让你多睡会儿。”
基拿喔了声,随后揉着太阳穴,问出最想问的一个问题:“福尔摩斯真是你老师?”
“当然!”瑞斯打起酒嗝,两手抓着车把手来回摇晃,眯眼借着黯淡星光认路。“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他的教导!”
“可是……他不是死了几百年吗?你怎么得到的教导?”
“看书啊!关于他的书,我一本不拉全部看个遍!嘿,你看过没?我最喜欢开膛杰克那一段,真是太精彩了……”
然后瑞斯,开始描述起那个故事。
不过基拿可没兴趣去听。
他打个哈欠,仰脸望天,开始思索酒醉后做的那个梦。
无论是昨晚见到的深潜者,还是梦到的杰尔夫,似乎都挺急的。
可事实上,自己比他们还急!
明明有要事,却都要学普普洛西多,说话云山雾罩,透漏的信息很有限,让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要顶替一切?
谁啊?
难不成女皇要退位让贤?
你犯了错……
那你倒是说清楚,我犯了什么错啊!
想不通的基拿,很是抓狂,最后他愤愤的想,若下回再遇到或梦到,自己一定要将左轮枪,顶进他们的嘴里,然后逼着他们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