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闹鬼,你知道吗?”
“你说的是杜阎王啊!阎王殿不就是鬼怪横行的地方吗?”
“乱说,我也经常逛过那地方,不要把我算成其中的妖怪……”
在绿草茵茵的操场,几人打闹一团,随即嘻嘻拥然而去。
教务处“阴宅”事件是在杜处长的大肆宣扬下才闹得全校沸沸扬扬的,他自揭其短,原因无二,向校董事局申请迁移办公室无果之后,心有余悸,便私下请了几位黄衣大褂的和尚摆下水陆道场,在“阴宅”做下一番法事,一时间这所极具现代化气息的校园青烟缭绕,铙钹喧天。这仓惶之下的举措正值学生上课期间,闻此弥陀之声,师生顿时纷纷侧目,起哄质疑,不一而足。
校董事局某位代表极度惊愕,赶忙制止了此等闹剧。待那些眉慈目善的和尚领了一叠钞票道了几声佛号迤迤然离开后,留在一旁的杜处长讪讪不止。
所幸平日杜处长也算德高望重,校董事局咨询详情后,没有在处置方面大做文章,而是尽力安抚众师生,也同时下了封口令,避免向媒体提供任何相关方面的报道。
经此一遭,杜处长再也没有召唤“蓝玉珏”过来问询,哪怕是后来围绕后者发生的若干有违校园秩序的事件,他也是视轻重缓急来冷淡处理。
当知晓校园有和尚进驻其间“斩妖除魔”时,在教室角落里的那位当事人却很无辜地想:“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吓吓他的,当时太过紧张,雾气喷涌得浓厚了点。想不到略施小计,配合着那首歌,竟然收到奇效!”他又瞅了瞅教室前端那犹如莲花吐蕊般的背影,在几处背影耸动的间隙中,对方身姿纤然地端坐着,偶尔微微颔首,沉思着老师的提问。
“记得她叫颜涵蕊。这事也要怪她,唱得那么逼真,又恰逢其时。之前听她稍微提过,是电视剧《聊斋》的主题曲……金老给我讲过里面的精彩故事,估计很好看呢!”
几节课就这样浑浑噩噩而过,趁众人热烈着讨论着校园“闹鬼”事件,小默简单收拾一下就低着头准备出校门找郑叔叔了,未料刚出教学大楼,台阶面前倩影一闪,又被人给拦住了。
小默不用考虑就知道这“拦路虎”是谁了,他没有抬头,懒洋洋地说:“王大人,您挡住小民回家的路了!”
对方杏眼一瞪:“快老实交代,杜阎王办公室闹鬼是不是你搞的鬼?”
“大人冤枉啊!”小默打算糊弄下去,故作惊悚的样子,“和我无关啊,那天我也吓坏了……”
“少贫嘴!要不我把你强求涵蕊小美女在他办公室窗口旁唱恐怖曲子的事情传个遍?”
这女子不比乡村小学那些淳朴的女生,语言尖刻,个性玲珑,还是暂时服软吧。这念头飞速在头脑中划过,小默倒是马上坦诚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想想,杜处长残害大家多年,我进那阎王殿也害怕呀,所以就把你们这群唯一熟悉的同学拉扯过来以壮声势……”
“我就没猜错,果真是你!”王见波眼中异彩涟涟,“快给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小默颇为无奈,将当时情形大概说了一通。一旁的团支书嫌他只言片语,不断追问之下,前者又陆续补充了一些细节。当听到杜处长是被小默从濒临崩溃中拉出来时,王见波白了一眼,嗔斥道:“吹牛吧,有那么吓人吗?他可是阎王,神鬼都难近身的人,竟被你这点小名堂整得魂不附体?”
“你需要礼物吗?”
王见波愣住了,面对自己连串反问,他不回应,却为何说出这番话来。
“接好了!”
只见小默左手藏在身后,对她挤眉弄眼,不知做了什么奇异动作,下一刻伸出手时,那掌心赫然是一根通体晶莹的冰状物体,上凸下尖,还腾腾冒着气雾。他示意面前仍处在惊讶状态中的女生摊开双手,然后翻手抓牢冰块,直接放在对方的手中。
“哎呀,有些冷——还真是冰块!”
“这是我刚变出来的冰锥。你拿着研究一下,可以和歹徒搏击,也可以……自己啃掉!”
这小个子男生,竟敢这般取笑自己。王见波拿着冰锥,那尖端之处纤毫若白针,有微弱蓝荧之光缓缓流转,看起来锋利无比,冷气时时扑上手臂。此番,真的有一种想刺他过去的冲动。
“不过,他的魔术还真是奇妙,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表演一番……不过,想送礼物讨好我,也不至于用这样炫耀的方式吧!再说了,这礼物恐怕没有多少女生会喜欢。”王见波嘟着嘴,圆脸上有些红润,开始遐想起来。
“团支书大人,我要回家了,你也要跟着吗?”小默本来是通过这种赌气般的方式证明自己的魔术天分,却见她握着冰锥怔怔不语,便冷不防说出这句话来。
王见波这才醒悟,原来不知不觉中走到校门口了,身边学生们鱼贯而出,呼朋唤友,一片热闹的放学情景,唯独这边有些清冷。
初夏夕阳迟迟不肯谢幕,遍洒校门,映在人脸,仍旧有些燥热。王见波觉得有些冷,除了手中不断上涌的凉意,还看到了小默身后那位铁塔般的黑脸大汉。大汉伤疤依稀可见于脸上,目光锐利,盯着自己手中的冰锥,像一只随时捕食的猛虎。
见团支书谨慎无比,小默忙介绍道:“这是郑槐叔叔……”
“哼,你太弱了吧,还请什么保镖!”王见波联想出一番恶奴护主的情景,神叨叨之后,想愤然转身走开,但又补充了一句,“这冰锥我收下了,但是记得哦,联谊会上你得上台表演魔术——你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小默看着那翩跹般的身影远去,不住抓着后脑勺,头皮都有些发痛。
其实登台亮相也是憧憬已久的事情,在万众瞩目之下进行炫丽表演,总得要体验一番才是,可想到自己在大彻县密林中所犯之事,就有些露怯了。目前自己以戴罪之身在楚口市浑水摸鱼,低调生活乃是正途,若是大肆声张,唯恐“天下谁人不识君”,警方的天罗地网必将兜入其中。平时也查询过法律之类的书籍,自己年幼犯事,律法不会惩处得过于苛刻,但因此连累罗伯特师傅和金老,且让家人不得安生,自己将会夜不能寐,该如何是好?
不过,自己目前的身份是“蓝玉珏”,蓝家主人蓝鸿志亲自认证,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即使警方有一天追查上门,单凭脸型,也无从定罪。三年之内,有偌大的蓝家撑腰,自己怎么尽情折腾,定能性命无虞;三年之后,遁影而去,如云鹤般逍遥,有何惧之?
这个十三岁的小儿就在某个普通的初夏午后,阴沉沉地在车内主观臆想良久,自以为得计,随后展颜自若,还和前面的郑叔叔随意搭了几句话。
却不知,在暗中有一股势力,盯了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