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龙吟殿,门里门外全是人,自从老皇帝驾崩之后,龙吟殿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的景象了。w≈ww.
花月满带着七巧不过是才走进了院子,便是瞧见了跪在台阶上的沈晟婻,瞧着她那一脸腰酸背痛的可怜相,估摸着是在这里整整跪了一夜。
四目相对,花月满和沈晟婻两个人都不敢有太多的表示,毕竟现在人多口杂,保不准谁正在暗处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擦身而过的同时,沈晟婻小声道:“负荆请罪真不是人干的活,又累又疼。”
花月满没空和她打马虎眼,快问:“你昨儿个一直跪在这里?”
沈晟婻回答的肯定:“嗯。”
花月满心下一凛,不再多问,迈步走进了屋子。
虽然皇后居住的不过是龙吟殿的侧院,不过相对于其他的寝宫,这屋子也是要大上不少。
正厅里,站满了大臣,不单单是那些暗中辅佐皇后的大臣,就连文丞相和沈太尉还有黄木舟等人都是在的。
里屋,站着许多的太医,花月满好信的踮脚一望,正看见皇后僵硬的躺在床榻上,正在和太医们横眉冷对着。
“本宫说过!这个时候本宫绝对不可以休息!”
“可是皇后娘娘,您应该顾虑您的身体啊!”
“如果祈天落入了歹人之手,本宫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用?你没听见刚刚大臣来报,城内又有乱党作祟了么?你们都聋了么?”
皇后声嘶力竭的和太医们争执着,脸上被花瓶划破的伤口显得异常狰狞,可她那一双总显凌厉的眼睛,此刻却充满着喷涌的愤慨。
花月满将皇后的一言一行看在了眼里,心下更是狐疑,难道乱党的幕后主使当真不是皇后?
“微臣给太子妃请安。”当着众人的面,沈太尉还是给足了花月满面子。
花月满回神,转身微笑:“沈太尉客气了。”她说着,又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皇后,“不知沈太尉是何时进宫的?”
沈太尉直起腰身,回答的肯定:“微臣在听闻皇后娘娘误伤的那一刻,便起身入宫,如果微臣没有记错,应该是戌时两刻。”
花月满眉头紧的松不开,这么说来的话,当真不是皇后?可若不是皇后的话,又会是谁呢?
当初司慕冉和她说过,皇宫里有人想要与祈天为敌,如果不是皇后的话,放眼这个皇宫里还有谁和祈天如此的过不去?
“后宫妃嫔何时有资格询问前朝大臣了?”文丞相不冷不热的开了口。
花月满回神,看着那一脸的酸不拉唧,懒得搭理:“我就是那么一问,沈太尉也就是那么一说,怎么如此简单的一问一答,到了文丞相的嘴皮子里就显得异常妖娆?”
妖娆这个词儿,让文丞相一愣,老脸更沉了。
花月满知道,相对于沈太尉,文丞相的想法更加的保守,这也是她到现在也没谈和文丞相的原因。
不过……
很快,不用她去谈和文丞相,这老头儿也会主动来找她。
“太子妃……”沈太尉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暂时的尴尬,“皇后娘娘……”
花月满回神,瞄了一眼还在屋里垂死挣扎的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规规矩矩的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皇后真气不顺,索性连正眼都不肯给她:“太子呢?难道太子不知道本宫伤势严重么?”
花月满乖顺的应:“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爷国事繁忙,所以暂且请臣妾过来看望皇后娘娘,以尽孝心。”
皇后冷哼:“国事繁忙?如今朝中的大臣都在这龙吟殿,太子又在繁忙些什么?”她说着,终于是将目光落在了花月满的身上,只不过是瞪不是看,“本宫一直都在好奇,自从太子回宫,便天天和太子妃出双入对,不问朝政,不理国事,是太子妃不想?还是太子不愿?”
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下,里屋外屋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花月满知道,皇后这话是诚心说给那些大臣听得,虽然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不过好在她也早有准备。
“皇后娘娘言重,太子爷虽平安入宫,但在回宫途中受到了刺客的惊吓,太医也说了太子爷需要休养,可太子爷为了国家,甘愿在沐华宫里批阅奏折,这些沈太尉也是知道的。”
皇后不依不饶:“批阅有什么用?难道太子妃刚刚没听见朝臣来报,城内乱党再次作祟?太子如今这般的不以国事为重,本宫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安心休养?”
花月满听得明白,归根结底,皇后就是拿着刘默当借口,想要继续把持着手中的权势罢了。
真是个不死心的老妖精。
花月满缓缓站起了身子,忽而朝着门外的沈太尉笑了:“太子爷刚刚下了旨意,乱党的事情太子爷会亲力亲为,至于皇后娘娘,还请您放心的静养。”
沈太尉被看的一愣,太子的旨意?太子现在都那样了?如何下旨意?
花月满不动声色的又道:“这话沈太尉也是听见了的,是吧?沈太尉?”
沈太尉只觉得浑身一颤。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不得不站出来,走进里屋,垂着面颊违心道:“确有此事。”
皇后不服:“既是太子下的旨意,太子为何不当着本宫的面说?”
花月满回应的滴水不露:“太子爷有心让皇后娘娘静养,就说明太子能够掌握的好眼前的局势,皇后娘娘如今却这般的不领情,究竟是不放心太子的办事能力,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这话一出,还没等皇后有什么反应,那些暗中辅佐皇后的大臣们就先行附和着开了口。
“皇后娘娘还是静养的好,朝中还有太子打点。”
“太子爷也是顾忌着皇后娘娘的身体,况且也不是静养很久,也就半个月足够……”
皇后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站在她的对面说话,气不顺的一一瞪了去。
那些大臣们纷纷垂下了面颊,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
他们虽然暗中辅佐皇后,但毕竟是暗中,明着他们还是要为太子,祈天未来的储君分忧的,毕竟谁也无法保证皇后就肯定能够得手,况且眼下太子已经平安回宫。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做事是如此,做官亦是如此。
“皇后既然重伤,就应该安心养伤才是,太子下了旨意,也说明是对皇后的关心。”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皇后如此执意不愿静养,岂不是要伤了太子的一份孝心?”
花月满没想到皇太后会来,还会不由分说的帮着她说话,诧异的一愣,随后赶紧问安:“臣妾给皇太后请安。”
“嗯,起来吧。”皇太后摆了摆手,随后转眼朝着那群太医看了去,“皇后这身子究竟要养多久?你们尽管说。”
“回皇太后的话,半个月有余。”
“既然如此,皇后就安心静养吧。”皇太后一语直接了当。
皇后执拗的眉头紧皱:“皇太后……”
没等她把话说完,皇太后便再次开了口:“这不单单是太子的意思,也是哀家的意思,皇后难道这样还不打算领情吗?”
皇后语塞的僵硬在床榻上,明明是满眼的不甘,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皇太后虽然在后宫之中没有实权,但身份和地位却是她不能不尊敬的,说白了,就算她想不尊敬,也不能明面生冲突。
“行了,没事儿的人都散了吧,让皇后静养。”皇太后转过身子的同时,拉住了花月满的手,一同往外走。
两道喷着火的视线,直直地戳在了花月满的脊梁骨上,她不舒服的回头,刚巧就对上了皇后那恨不得要死她的眼神。
花月满不但不气,反而笑的好看,只动唇,不声:皇后娘娘您就先躺着吧。
皇后气得面色白,食指紧握,花月满却不再理会,收回目光,随着皇太后一同出了龙吟殿。
走在院子里,皇太后忽而轻轻地开了口:“你也听见了,只有半个月。”
花月满一愣,沉默着。
皇太后笑着又道:“太子的心性哀家还是了解的,若是太子当真平安无事,自不会任由皇后作威作福,虽然哀家不知道太子究竟是怎么了,但太子妃若是想要帮太子维权,这半个月是最佳时机。”
原来,皇太后已经都算到了。
可是花月满却不能承认:“皇太后多虑了,太子爷如今就好好的在沐华宫里,前些日子太子爷还亲自出宫巡视祈天城了。”
不好意思,无论现在谁和她示好,结果都是一样,因为她现在已经信不过除了她身边以外的任何人。
皇太后笑看着花月满好一会,淡淡的道:“哀家说过,哀家喜欢你的眼睛,因为你的眼睛太透彻。”
语落,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太!子!妃!”身后响起了沈太尉的声音,这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要多咬牙切齿,就有多咬牙切齿。
花月满回身,只见沈太尉豁豁然走了过来:“沈太尉可还有事?”
有事?事情大了去了!
沈太尉看着她这不温不火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疯了不成?连太子的口谕也敢假传?”
花月满淡淡的笑了:“就算我疯了,沈太尉不也是帮凶么?”
明明都是在一个大锅里吃饭的人,嫌弃谁呢?
沈太尉气节:“你……”
“奏折我都看了,如今又何谈一个口谕了?沈太尉当初既然决定了开始,就应该想得到结果。”
花月满现,人还真是不能装相,自从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之后,便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沈太尉被噎的直哽,伸手指着花月满好一会,最终将手指头落在了沈晟婻的鼻子前面:“皇后也是你打的?继续跪着!跪到皇后消气为止!”
语落,拂袖,气哄哄的走了。
“皇后怎么样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沈晟婻,瞄着自己爹离去的背影,不疼不痒的小声问,“战果如何?”
花月满淡淡的道:“旗开得胜。”
沈晟婻听了很开心:“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让皇后告捷了。”
花月满虽是松了口气,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是啊,就是太顺利了……顺利的让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