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交警大队就将责任认定书发到赖思归手中,自然是对方全责。对方家属还送了张银.行卡过来,满怀歉意地表示,后续的所有费用包括护理费、误工费他们都会按时打进卡里,当然还有精神损失费,只要愿意私下调解,出多少钱他们都愿意。
赖思归称重似的,掂了掂银.行卡,“这里边多少啊?”
“五万。”
“哦。”赖思归把卡收进衣服口袋里。
和家属同来的交警是生面孔,之前没见过,赖思归抬眸看了眼,笑得不咸不淡,“你们的效率还挺高。”
交警估计是上上下下多跑了几趟,脸上挂着汗,脸板着,“你家属呢?”
他看向林向,林向靠在床边啃苹果,一摊手,“我可不是啊,我就一护工。”
交警明显不耐烦,“如果私下调解的话,最好家属能在。”
赖思归不置可否,转头看对方家属,“你家的人为什么开的是套.牌车?”
对方家属和交警对视了一眼,交警接过话解释说,司机贪小便宜买了辆别人的废弃车上路,申请不到牌照,自作聪明弄了个假的牌照,才开几天就出事了。
林向正好咬到苹果皮,塞到牙,嗤了一声。赖思归笑笑,“另外一辆呢?”
另一个家属抢过话,“我们家车不是套牌,只是临时车牌过期了,来不及办。”
“难怪呢。”赖思归抬抬下巴,“那这都是违法的啊。”
家属认栽,“所以才希望跟你们私下调解,能判轻一点。”
赖思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交警再一次催赖思归,“你家里人呢?要调解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先说清楚了,后面的事才好处理。”
赖思归抬起头,“谁告诉你我要调解?”
严教授只说顺其自然,可没说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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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强猫在严慕床边的沙发里,蔫不拉几地,“她就是这么跟交警说的。”
严慕听后毫不意外,斜挑嘴角笑得自得,“这事她总得找人撒撒气,这样更合适。”
王光强耷拉着脑袋没接话,严慕瞅了他一眼,问:“林队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王光强换了个躺倒的姿势慢吞吞道,“让我们再等等。”
严慕敲了敲床沿,皱眉,“你没吃饭呢?”
王光强掀开眼皮,有气无力,“林队说,话费不能报销。”明明之前说好的,公务期间所有开销全额报销,谁知道……王光强心里竖起三个感叹号,“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视频聊天会这么贵!!!”一会儿工夫就给他整停机了,他执行任务期间,又必须保证手机二十四小时通畅。
苍天!王光强觉得天都要塌了。
严慕抽了抽嘴角,“缴费□□给我。”
话音刚落,沙发里的人就弹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报啊。”
王光强掏出□□,往床上狠狠一拍,“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再去充五百,免得下次又给你聊停了。”
正说着,肖萍拿着严慕最新的拍片结果走进来,她把正装换下了,穿着一套暗色的休闲服,看起来终于像是来照顾病人的。她不怎么笑,王光强有点怵她,摸摸头,讪讪地溜了。
肖萍把片子放进床头抽屉里,说:“医生看了,说挺好的,再过两天就可以下床适当走动。”
“嗯。”
肖萍坐下,看了眼床头,“我给你削个苹果?”
“不用了。”严慕说。
肖萍也不勉强,她也就是随口问问,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自理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能不动手她就不会去动的。她抬头环顾了病房一圈,最后落在王光强刚刚扔下的□□上,“这什么?”
她拿起来看了眼,“这尾号,王光强的?”
“是他的。”
“一次还交得挺多。”肖萍评价了一句。
严慕看了她一眼,肖萍随手把□□放到床头柜上,说:“我单位还有很多事,晚上就得回去。阿姨的工资我付了三个月,出院后让她继续跟着你。”见严慕没说话,她又补了一句,“有什么需要邮件联系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手机可能会打不通。”
那就是又要闭关了,严慕又不是小孩子,早就习惯,“忙你们的吧。”
肖萍终究觉得有点抱歉,虚虚拍了一下他手边被子,“有时间的话,我跟你爸爸会争取再来江林一趟。”
“行了啊。”严慕微哂,“你还是给我削个苹果吧。”
“陈主任给我介绍了几个复健医生,都挺不错,名单我发给你,你自己选一个,注意调养。”肖萍拿起苹果,脸上恢复了平时白水一样的表情。
肖萍和丈夫在同一个单位,国家机构,保密性很强,严慕也是上大学后才多少了解一点。这种保密单位,外人靠关系再硬也进不了,由于内部限制有血亲关系。所以严慕父母虽然同属一个单位,但其实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并且工作上没有任何关联,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严慕的专业挺好的,肖萍手里原本有一个名额,想过让他也进单位,严慕只说了一句话,“别坑我啊,我没那宏大的理想。”
他从小大事小事都是自己做主,既然志不在此,肖萍他们也不会勉强。严慕八岁那年,肖萍夫妇将他的户口从家里转移到三叔公户头上,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也没再迁回来。所以按照法律层面上说,他其实应该叫三叔公三叔婆一声爷爷奶奶,户口上他是三叔公的孙子,严涛的儿子。
否则以他父母的工作性质,他想出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肖萍动作生疏地把苹果削好,一整个递给他,严慕瞥了眼,微囧,“不太想吃了。”
肖萍无所谓,把苹果和水果刀放到一边,“责任认定书我看了,你有什么想法?”
严慕想了想,说:“无话可说。”
肖萍狐疑地打量他,“这就是你的想法?”
严慕撇嘴,“否则呢?”
肖萍偏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你让我们联系市局的人,就想要这个结果?”
严慕不由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肖萍却冷下脸,“你在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严慕我转告一句你爸爸给你的警告:人不要太自大,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说完肖萍站起来,深深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走出病房砰一声甩上门。她很少发火,只有真的被触到底线,才会气成这样。严慕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看了几天,他都能根据阳光投在上面的影子算出时间了。
真他妈操蛋。
肖萍从病房出来,径直去了吸烟室。王光强正抽着烟跟人侃大山,看见肖萍进来,“姐,你也抽烟呢?”
肖萍捂着鼻子,脸色不善,“你给我出来。”
“怎么了啊?”王光强把烟掐了,赶紧跟出来,“我就抽一根马上就回去了。”
肖萍把□□塞他手里,“手机给我。”
王光强哭丧着脸,“严教授说好给我报销的,出尔反尔。”
“手机!”
王光强不疑有他,虎背熊腰个人,一脸心疼自己的表情把手机递给她,也没注意肖萍在他手机上做了什么。过了会儿,肖萍把手机还给他,见他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冷哼一声一转身走了。
下午,王光强被严慕打发出去办事,到了晚饭的时候,严慕才知道□□被肖萍拿走了。赖思归的护工悄悄打电话过来,说:“严先生,林向让我告诉你一声,你妈妈来找赖小姐了。”
“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没有,你妈妈让我们都出去了。”
严慕想想也是,人家做保密工作的,又问:“赖小姐现在人呢?”
“说困了,没吃饭就睡了。”护工压低声音说。
“那让她睡,别吵醒她。”
“好。”
临挂电话前,他又叮嘱护工,“要准备点宵夜。”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护工想了想又说,“对了,下午来了个人,好像是赖小姐原来公司的领导……”
严慕肋骨一抽,疼得直抽气,“妈的。”
“严先生?”
“你继续说。”
护工说:“也没什么了,就是我觉得那个领导走后,看赖小姐的脸色不大好。”
“长什么样?”
“胖胖的。”
……
锐密的总经理徐小海和王伟志,下午是从他这里走的,代表公司带了慰问品来看他。徐小海现在算是海盛集团的二当家,手里除了锐密外,还分管另外两个分公司。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叫徐小山,这几年两人内斗很厉害,徐小海表面上看是个儒雅的男人,在海盛家族圈里属于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间势力渐渐壮大起来,大有压过徐小山的势头。
锐密是徐小海一手操办起来的,在江林享有各种政府支持和鼓励,可见他跟政府关系打理得不错。
严慕已经把手头的项目彻底交给田美美,和锐密的合同算是到期了,徐小海说:“合作经常有,而朋友不常有。咱们认识这么久,你受重伤,难道我不该来看你?”
“对啊,严教授。”王伟志笑道,“你为公司做了这么多,项目能顺利进行完全是你的功劳。就算你跟徐总不是朋友,我也是该来看你的。”
严慕眯着眼笑了,算起来他确实和王伟志不熟,在锐密时更多的是跟徐小海和海盛集团其他领导往来,也就是因为赖思归的关系,才会注意到他。
徐小海和王伟志在他这没坐多久,除了公司项目的事,居然还跟他聊起家常。严慕的狗脾气上来,态度不冷不热,这两人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倒是难为他们还找到赖思归那里去。
夜里赖思归醒过来,饿得头晕,脑子却冷静了下来。大概是怕影响她睡觉,屋里关着灯,光线很暗。走廊还有人在说话,时间应该还早。她坐起来,叫了一声,“阿姨?”
阿姨趴在床尾也眯下了,听见声音立刻就醒了,摸到门边找到开关,一摁。灯光骤亮,赖思归头晕得更厉害。
“饿了吧?”阿姨赶紧把温好的饭端出来,“我以为你要一觉睡到天亮了。”
“几点了?”
阿姨看了眼手机,“九点半了。”
“林向呢?”
“说是出去办点事。”
赖思归转头看向墙角,“之前的轮椅退了吗?”
“还在呢。”阿姨笑笑,把饭放到她面前,“我塞到床底下了。”
赖思归没动筷。
阿姨说:“你先吃点吧。严先生说了,让你吃了饭再上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