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是名满天下的公子,他要做的是辅秦王统一六国,如今呢,两人的关系在持续冷冻中,而这不管怎么说,也有我的原因,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顿弱说:“对了,今天章邯来了,他传公子的意思,咱们明日进入赵国王宫,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做赵王的一位姬妾的婢女,而我不便进入赵王宫,你自己小心。”我点点头,表示应了,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一切就都顺其自然吧,今天着实很累。顿弱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我低着头发着呆,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想了什么。
次日,清晨的阳光直直透过窗户射进来,我眯了眯眼睛,用手挡着阳光,缓缓坐起来,一坐起来,就是发呆,我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愿意发呆了,而且还不知道发的什么呆。
我照着镜子,镜子中的我依然是我,可是那眉间的愁绪,那眼神中的迷惘,这与我是截然不同的吧。我叹了口气,拿起木梳梳着头,来到这里这么多月,也渐渐会梳古代的发髻了。
“姑娘起了吗?”是个女子,声音很好听,“是谁?”
“姑娘,我是月儿,先生问您起了吗?若起了,就让月儿帮您收拾行李。”
“哦,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梳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髻,将上面的头发挽了个圈儿,插了一个簪子就完工了。我给那女子开门,那女子应该是美的,若没有额上的疤,我怔了一怔,她却没有在意我瞧她那么久,对我微微一笑:“姑娘,我可以进去了吗?”
我回过了神,笑道:“呃,可以,当然可以,有劳你了!”
她摇摇头,笑着进来了,她是个爱笑的姑娘,一直都是笑着的,即使她额上的疤也遮挡不住她笑起来时的美丽。她的疤很大,像是被火烧的,差一点就烧到眼睛了。
我回过身问她:“你也和我一起去吗?”
她摇摇头,看着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是那样的“晶莹剔透”,浑身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笑着说:“不,我长得太丑了,进了宫,怕吓着贵人。”
我一惊,她说这话时,我没有发现她语气中的自卑,相反她的眼睛,告诉了我她的高傲,她不屑!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姑娘?她有真诚且纯洁的眼睛,她有骨子里的高贵,让人怜惜!
“呃,月儿,你是个好姑娘,你一点儿,嗯,一点儿都不丑。”我说得吞吞吐吐,我本就不是个轻易夸人的人,如今说着夸人的话,嘴都不听使唤。我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冲她嘿嘿笑着,她不再动作,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我,突然有些沧桑地笑了一下,说道:“你才是个好姑娘!”我们两个相视一笑,她说:“姑娘,我收拾完了,你……”她话没说完,被我打断:“叫我杞洛,月儿。”她又一愣,唤我道:“杞洛!”
明媚的阳光,如此温暖人心,温暖的阳光,这一瞬,停留在你我的心上,而你的笑,也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月儿将我的东西都装好了,屋子也打扫了一番,她做事实在是太有效率。我们来到府门外,准备坐巾车去赵王宫。我是第一次看到章邯,他是个俊逸的男子,虽是武将,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他全身铠甲,右胳膊夹着头盔,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对我点了一下头,我亦回了一下,他便转身指挥那些仆人往马车上装些东西,那些仆人应该是士兵装扮的吧。
难怪那一天我会把他错认成齐婴,并不是因为他与齐婴长得像,齐婴是天人之姿,我倒还没见过比齐婴还俊的男人。只是他身上那俊逸的风姿,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那视人于无物的姿态,让人实在错觉。可是又一想到觉得自己有些愚蠢,齐婴那飘逸如谪仙的男人,那温润如玉的炎玉公子,会穿盔甲吗?呵呵,是自己想多了。
我与月儿同车,月儿一直看着那扇府门,我调侃道:“怎么,刚走就舍不得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的目光有些悠远,“那扇门,我真的很想拥有,和母亲,还有……”她没说完,转头对我又笑了起来,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每次笑,眼睛都眯成月牙,我看着也十分陶醉。
我诧异道:“还有什么?”
她摇头,“没什么,杞洛,你就不要在意了,呵呵。”
我觉得她的心里也是装着事的,只是不想说罢了,我倒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便不会继续问。一路上,章邯只管在前面骑马,偶尔回头看看我们,确保我们安全,连句话都没听见过,真是个沉默的男人。
终于到了赵国王宫,这里相对与普通百姓的家自然是恢弘壮大,但比起齐婴在秦国府邸的金碧辉煌还是逊了一筹的,但是唯一比它厉害的地方就是,赵王宫要比齐婴的府邸大四五倍。其实我觉得是因为赵王的老婆太多,没有什么地方放,只好把宫殿建得大一点。
我很庆幸,自己能在古代旅游一番,而且还是赵国王宫,虽然到后期赵国已经呈下滑趋势,但此时的赵国还是要比其他一些国家强的。章邯和月儿把我送到了宫门口就率众人走了,看来,此时章邯还不出名,要不然怎么敢在别国的宫门前出现,而且也没人认识。我随着一个宫人进了宫,他带我将赵王宫大概地转了一圈儿。章邯告诉我,这个人也是在赵国的奸细,已经在赵王宫呆了七八年,很多事都懂得,以后我若有什么事,大可以找他帮忙。
这个宫人是内竖,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阉人,内竖通常年龄在十五岁至十九岁之间,为王传达给内宫或外廷关于琐碎事务的命令。但他为什么来管我这事儿,我只觉得是当内竖的太多了,所以少他一个根本没人发现。不过,他的年龄得在十五岁至十九岁之间,那他十岁左右就已经被送进来当奸细了,哎,这都什么世道啊,战乱的年代啊,无人性的七国啊,那么小的孩子就要来参与这么危险的事,好好的一个祖国未来的花朵,就这么地被糟蹋了。
他长得很白净,典型的小白脸类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非常灵动,看得出来,这样的人头脑非常灵活,也许是长时间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宫里呆久了,才会变得那么世俗。其实,他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十岁左右就在王宫里生存,还要对这些贵族阿谀奉承,他也是很苦的。
“杞洛姑娘,以后在宫中就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呃,就叫洛儿行吗?若是可以,我就上报了!”
我惊奇:“难道你们都是后报名吗?”
“当然不是,可是,姑娘你也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宫里的,自然一切就不可能按着常规来了。”
“哦,那有劳了!”
“没事,姑娘甭客气。”
“哦,对了,你说你叫悠是吗?”
“对,没错,姑娘记性真好!”
呵呵,看看,那一副谄媚的样子,唉~
我被安排在一个并不是很受宠的女人的宫殿,我很奇怪,既然当奸细,不应该是进入最受宠的女子的宫殿吗?后来,悠告诉我,这后宫最受宠的女子只有公子迁的生母,而只有她的宫殿宫人由赵王一手采选,而我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进入赵王宫,所以我是根本不可能被安排在她的宫中,看来赵王对赵王后着紧得很啊!据说我现在的宫殿主人懿阳夫人是秦国人,但她是不是奸细我就不知了。
“你说你叫洛儿是吗?”懿阳夫人侧身躺在榻上,手拄着脑袋,慢悠悠地说道。
“是的,夫人!”我低着头答道。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淡,但听着十分舒服。我缓缓抬起头,看到她,我才知道什么叫“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这么美,怎么会不得宠呢?
“是个有点儿姿色的姑娘,你是赵国人吗?”她只淡淡看了我一眼,就转过身躺下了。
“回夫人的话,我,啊,不,奴婢是秦国人。”我这么说是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也是秦国的奸细。果然,她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我,可是那双眸子却是彻骨的寒,让我浑身一震,这样的眼神太过犀利,太可怕了!明明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这一刻,却犹如夺命的修罗一般,我一时也有些慌了阵脚。
“秦国,哈哈,秦国!”她有些嘲讽地笑着,缓缓从榻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走来,“秦国是不是有很多了不起的人啊!秦国有天下闻名的公子,公子的手下门客三千,是不是还有个叫顿弱的人啊?”
她每说一句,我的冷汗就多一层,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我突然有种“我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的感觉。她语气中的嘲讽,眼神中的伤感,我知道了,她也是被派过来的,可是,她非常地恨,恨齐婴,恨顿弱。是啊,被别人像个物件是的扔来扔去,利用来利用去,谁也不会欢喜,哪能不恨。可是,她应该比齐婴大八九岁,是齐婴派她来的吗?
她突然甩袖转身,那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改变,冷冷地看着我道:“我最恨秦国!最恨!哈哈!他们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这儿来,该不会是想让我杀了你吧,还是他们以为我不会恨他们,依旧会对你好。”她回过身,背对着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又说道:“你来前,他们给我传了信,让我好生照顾你,看来,你对齐婴来说很重要嘛,可是我偏偏就讨厌,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被人喜欢,凭什么?”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拿起她梳妆台上的一支簪子,对着镜子比划了几下,突然狠狠地摔下,“他为什么?为什么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送到赵国?我恨!我恨啊!”
恨谁?究竟恨谁?是谁把你毫不犹豫地送到赵国?是齐婴吗?是谁不看你一眼?是齐婴吗?你喜欢的人,是齐婴吗?这一刻,我突然有些怕,不是因为懿阳夫人,而是因为我怕像她一样会恨。
她缓缓流下泪,又伸手擦拭,站起身来走向我,“算了,你又有什么错呢?你也不过是枚棋子,起来吧!”
棋子,哈哈,我只是一枚棋子,原来我在齐婴心目中只是一枚棋子,是啊,我又有何德何能让那天下第一的公子喜欢呢?可是,我偏生不要为了别人而活,我偏生不要被人利用,我偏生要自己掌握命运,谁也不可以改变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