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呈一边注意着药的火候,一边回道:“老夫现下封了这丫头胆经上的气血,胆经的气血微弱,多少能让附着在她胆上的蛊虫消停些。待这一剂汤药下肚,便能让那蛊虫昏睡一阵。到时候便不会痛了。”
“只是不痛?不能解了这蛊吗?”古璟瑄无比担忧地问道。
“哼。”欧阳呈冷哼一声,道:“你当这蛊是毒吗?说解就解。”易闻此时开口道:“我听闻,这三线银丝蛊乃是西南万毒山庄控制下人的蛊毒,需每月服食解药,便能控制毒发。不然,一旦发作,或胃,或胆,或心,便如万蛊啃噬,疼痛难当。只是,碧瑶姑娘是何时中了这蛊?又是何时中的呢?”
“化功散。”欧阳呈一边扇着炉火,一边抛来三个字。古璟瑄顿时咬牙切齿:“李君逸!”欧阳呈继续说道:“三线银丝蛊的蛊虫,在假死时可碾碎成粉,混入茶水之中。一旦被吃入腹,便能苏醒,盘踞在胃胆心之上。寻常时并无不妥,只是毒药发时才能从脉象中探出一二来。老夫曾在西南万毒山庄活剖过毒发之人,其蛊虫发作之时,发作之处的蛊虫宛若一根银丝盘踞在脏器之上,直缠越紧,这才让人疼痛难当。而未毒发之处,脏器之上却看不出丝毫蛊虫的痕迹。”
“欧阳前辈,您既知这蛊毒,定然能制其解药。”易闻说道。
“你是说万毒山庄给下人吃的那些解药?哼,那种东西老夫当然能做出来,只不过,那可不是什么解药。”
“不是解药?”古璟瑄一听并非解药,一颗心就又悬了起来。
“不是解药那是什么?既然不是解药,那为何吃了那药,能让蛊毒不发?”易闻十分不解地问道。
他过目不忘,清楚地记得,楼里的卷宗上是如此记载着:万毒山庄三线银丝蛊,专门用来控制庄中弟子,下人。
每月服食解药,方可止毒不发。欧阳呈转头过来说道:“那非但不是解药,反而是毒药。”
“毒药?此话怎讲?”易闻忙问。欧阳呈十分不屑地道:“那段方名给人吃的解药,乃是养蛊之药。吃了这药之后,蛊虫便会安份地呆在人的体内吸收这养分,只有催动母蛊才能便其发作。一月之后,养份吸收殆尽,便得再吃。越吃,这蛊便养得更肥。有朝一日蛊毒发作,这药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这蛊究竟能不能解?”这蛊从何处来,又作何用,古璟瑄一概不关心。
他关心的,只有沈碧瑶。
“解当然能解。这天底下,就没有老夫解不了的毒。”欧阳呈把熬好的药倒进碗里,伸手一指:“臭小了,把这药给小徒孙灌下去。”欧阳呈好歹也医了沈碧瑶好几年,自是知道沈碧瑶最讨厌喝药,清醒时还好,昏迷时那是喝多少能吐多少出来,必须得用灌的。
唐师傅雷厉风行,端着药碗直接就捏着沈碧瑶的下巴尽数灌了下去。看得易闻一阵咂舌,看得古璟瑄是一阵心疼,生怕给她呛了。
好在,一碗汤药下肚,沈碧瑶的眉头便渐渐地舒展开来,不多时,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的沈碧瑶,觉得浑身沉重得很,就像是刚开始学练功时,跳了一整天的木桩,浑身累得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嘴里一口的苦药味,沈碧瑶转头就喊:“师叔公……”欧阳呈笑呵呵地凑到她跟前,道:“如何?不疼了吧?”沈碧瑶扯了个笔,道:“疼是不疼了,可我怎么觉得浑身使不上劲?”
“使不上劲就对了。”欧阳呈道:“老夫刚给你熬的那一碗,正是让你疲乏体虚之药。三线银丝蛊依体内生气而动,你若体虚无力,它自然也跟着不动。这药能管三天,三天之后,这蛊虫也会睡下去。”
“睡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发作了?”沈碧瑶问得一脸期盼。结果,师叔公当头就是一盆冷水。
“当然不是。只是暂时消停而已,随时还可能发作。”
“啊?发作……是不是像刚才那样疼得死去活来?”一想起刚才那钻心似的痛,沈碧瑶就像看到了世界的最黑暗面。
那绝对是想死的感觉。
“运气好的话,便是方才那样了。”沈碧瑶瞬间露出一个被雷劈似的表情来。
这还算运气好的?
“那……运气不好呢?”问这话时,沈碧瑶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在抖着的。
“那就是疼三倍了。”沈碧瑶此刻脸上的表情,像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疼三倍,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哀号一声,沈碧瑶抬手抱上欧阳呈的胳膊。
“师叔公,我可是您唯一的徒孙啊,您一定要救我啊……呜呜呜……”欧阳呈面带得色地捋着胡子,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拜被人哀求的感觉,即便,那人是他唯一且喜爱的小徒孙,那也不能阻止他内心升腾而起的成就感。
“救你不难。”欧阳呈抬着下巴道:“这蛊毒无药可解,但三线银丝蛊有个克星,只要找到金丝蛊,送入体内,把那银丝蛊吃了,再引出来,就没事了。”古璟瑄立刻问道:“那金丝蛊在何处?我即刻命人去取来。”
“在万毒山庄,段方名手里还养着几条。”欧阳呈话音刚落,古璟瑄便转头下令:“易闻,着人去西南。”
“慢着!”欧阳呈厉声喝止:“不懂的蛊的人别瞎掺和。这金丝蛊就剩下这几条,万蛊泽里的早被段方名杀干净了。要是一个弄不好,让这蛊虫死在半道上,我小徒孙的命你能赔给老夫吗?”沈碧瑶一听这话,立刻攀上古璟瑄的胳膊,用一张极度认真地脸对他说:“听我师叔的!千万别乱来!”古璟瑄冲她点了点头,又问:“要如何才能把蛊虫顺利带回来?”欧阳呈冲他摇摇手,道:“段方名养蛊的地方有机关,你们去没用。我和臭小子去一趟,偷几条回来。你们几个要好好照顾我小徒孙,千万莫要让她在我们回来之前就毒发身亡了。”
“这是自然。”古璟瑄握着沈碧瑶的手,说得郑重万分。沈碧瑶一听欧阳呈要走,立刻就慌了神了。
“师叔公,你和师傅都走了,万一我蛊毒发作怎么办?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行不行。”欧阳呈连连摇头,道:“你发作一回就得躺上三天,跟着我们一起,什么时候到得了西南?不行不行。”易闻上前一步道:“欧阳前辈,可否先做些解药,以解燃眉之急。”欧阳呈还是摇头:“说了那解药吃不得。若是那歹人一直催动这蛊虫,便要一直吃解药压制。这药一旦吃多了,虫子养大了,遇上金丝蛊便易反抗。这虫子反抗时往胆或胃里钻,那都无妨,左右不过疼些罢了,若是往心窍里钻,那可危险大了。”沈碧瑶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师叔公左一个虫子又一个虫子的,让她觉得毛孔里都痒痒,还直犯恶心。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是在你们回来前我就毒发疼死了怎么办?”沈碧瑶简直欲哭无泪啊。
她最怕疼了,小时候打针都会吓哭,更别说这钻心似的疼了,疼起来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
欧阳呈道:“老夫会把药方留下,只要你毒发了,便煎一碗趁热喝了,躺上三天便可暂何无忧。”古璟瑄忙立誓保证:“在下一定照顾好碧瑶,等欧阳前辈回来。”
“嗯。”欧阳呈满意地摸摸胡子,就招呼唐师傅去收拾东西,自己先一步出了房门。
沈碧瑶对于欧阳呈的话,向来只信八分,毕竟师叔公的性子摆在那里。
这时就忙叫住唐师傅,问道:“师傅,师叔公说的可是真的?那金丝蛊……”蛊术这种玩意儿,沈碧瑶听得多了,但多是在电视里看到的。
这东西根本来讲,没什么科学依据,所以沈碧瑶心里也忐忑得很,总觉得没理论数据支撑的东西,就让人心里不踏实。
“放心。”唐师傅低声道:“师叔早想一探万毒山庄万蛊池,若非上回遇到了璇玑,我们已经去了。”说完,唐师傅就消失了。
而沈碧瑶听完这话,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心了。特么的原来师叔公早就觊觎人家的蛊虫想抓来玩了啊,这要是玩脱了忘了她的毒了怎么办?
师叔公绝壁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啊有木有?坑了个爹的,现在去求师傅说要跟去还来得及吗?
欧阳呈和唐师傅只去钱庄取了些银两就直接上路了,那速度简直叫一个迫不及待。
自打欧阳呈收了陆玄机这个土地这后,就仗着这个身份得瑟了起来,到陆氏商行拿药拿钱,那是是鼻孔朝天,大摇大摆的。
师傅和师叔公走了之后,沈碧瑶就开始愁眉苦脸的。可她刚喝了药,现下正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在榻上躺着,被迫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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