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屁股皇帝独一无二的龙椅上,俯瞰下去就是芸芸众生和熙熙攘攘的乱态了。?中?文网?w?w?w1.?8?1?z8w?.而站在兖州一城中人的角度来看,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扒拉住这一片城池了。每个人都是这样,最先现的,就是跟自己地位先匹配的东西。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这个理论,根本点就在这里。但同时也有人说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想要解决芸芸众生和熙熙攘攘的社稷,解决不了一座乱无可乱的濮阳城,是不可能成功的。
按说在朝堂上混了也有几年的刘协,再随着他威势愈重、权柄愈加巩固,处理起濮阳这座城池的乱象,本应该快到战乱麻的。尤其,还是在袁绍咄咄相逼之下,他更没有时间来一一梳理濮阳城中的脉络。
但出乎意料的是,刘协静静望着貂蝉皓腕纤手高高举起茶壶,再将热茶缓缓倒入茶盅后,那热气就氤氲了他的清秀的脸。随着那水流疑似银河落九天最终停止后,刘协才端起茶盅,很不负责开口说道:“都说说吧,濮阳一事,朕当如何处置?”
“陛下,您不是再开玩笑吧?”徐晃是最先开口说话的,军人的思维,总是比较简单。尤其这位跟了刘协这么长时间,见识了刘协在长安那么大风大浪里都搏击出来的英姿后,很难想象刘协连一座小小的濮阳城都搞不定:“陛下,这种事儿别说是您,就是我老徐跟着您这么久了,也知道该如何解决啊!”
刘协看了一眼貂蝉,又望了望在座之人一副古波不惊的模样,便知道众人对于貂蝉这个角色已经默认了。事实上,刘协早就有让貂蝉参与军议的打算,只是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算时机成熟。今日吕布搞出了严氏主持濮阳政务一事,刘协才觉得,是时候让这个时代的男人们,见识下女人跟女人之间的区别了。
值得提一句的是,此刻这位貂蝉,可是刘协锦衣卫的间谍头目。断然不是吕布的那位爱妾——刘协真有那色心将那位貂蝉接过来,这濮阳城的军议也就不用议了,估计吕布酒醒后立刻就会造反起来。
“老徐?”听完徐晃这番话,刘协淡淡一笑:“你今年尚未娶妻吧?在朕面前也敢称‘老’?”这话自然是玩笑话,用意自然是想让众人明白,越着急的事儿越要细条慢理地处置:“既然你都明白,那不妨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置?”
“陛下,末将觉得,吕布将兖州搞成这样,他那个奋武将军也别想当下去了。至于什么兖州士子争权夺利,在您眼中也都是小儿科,随便将他们清扫出去也就完了……”徐晃掰出了两个指头,然后话锋一转:“陛下您以天子之身亲临濮阳,又携大军辎重为重援,自名正言顺坐镇濮阳,与袁绍一决雌雄便可。嗯,不错,如今的主要敌人是袁曹才对。”
刘协对于徐晃这番说辞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堂内武将们纷纷颌,知道徐晃这套说辞在他们这里很有市场。事实上,假如是当年刚穿越而来的那位愣头青刘协,也觉得事情就该如此简单。
“公明将军,要是天下之事都如此轻而易举,陛下也便不用在此浪费时间了。”
刘协看着开口之人,不由有些错愕。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司马懿这家伙竟然会成为第二个开口之人。不过,转而看看气定神闲的荀攸以及好像看睡着了的贾诩,刘协也感到,这两人无边的智谋气场给人的压力有多大。司马懿这次军议还想装深沉,那就只能从头装到尾了。
“小子,你说我建议陛下如此处置,哪里错了?”徐晃是有些忌惮司马懿这个小鬼,但也不会让这小家伙儿当众驳斥了他。
“错是没有错的,只是你不清楚,陛下召集我等,商议的根本不是这些。难道你真的以为,陛下连这等处置都不清楚?”司马懿一手支着大腿,一手捏着下巴。根本不用掰手指头,便一一道来:
“其一,剥夺吕将军军职是一定的,那兵权是否也要一并剥夺?剥夺之后,吕将军是否会心怀嫉恨,引旧部造反?若不尽数剥夺兵权,那他做下如此误事,究竟该降级何秩,才能又不损伤大汉威名,又能让吕将军心服口服?”
“其二,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严氏那人,女人可是很扒家的,现在她将濮阳乃至兖州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你难道就能保证她忽然失去了权力后,不会对吕将军吹枕边风?并且,她已为吕将军育有一女,而据闻吕将军对此女又十分宠溺,两人纵然貌合神离,但有那个女儿在其中,恩义也是断不了的。你难道想让陛下下诏,令吕将军休了严氏?”
“其三,你说将兖州士清扫出去?那倒是简单,可以后呢?陛下亲临兖州,可不是在这里击败袁曹便可大功告成的,兖州也乃大汉州郡,此番处置了王楷、许汜,那便是将兖州士族阶层都得罪了个干净。日后朝廷若想泽披兖州,你想让兖州此处政令不同,士族阳奉阴违不成?”
司马懿一句一顿,一顿之下,徐晃的脸色必然铁青一分。待司马懿将这三条驳论都说完后,徐晃的脸就如煮熟的虾子,通红无比,思来想去烦闷无比,一捶桌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兖州这么乱,陛下为何就不能破而后立,干脆大刀阔斧将那些图谋小人都剔除干净,再从长安调来那些培训完毕的太学生,这样兖州不就全是陛下的吗?”
司马懿哈哈一笑,徐晃这说法粗率大胆,但不无道理。兖州四战之地,人心归属短期向着曹操,但根子上还是想着汉室的。倘若天子能在兖州这里如曹操一般大刀阔斧改革一番,也未尝不可。
“陛下,您对于关中士族向来隐忍,只因那时实力不足,也由于当时汉室衰微,您必须接着士族大阀的力量,才能令汉室起死回生。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关中安定已两年有余,人心纷纷归附汉室。您此时再对关中士族大阀动手未免又卸磨杀驴之嫌,可兖州此处,正是您大展手段之地,再同时也可借此敲打一番关中大阀,如此一举数得,岂不美哉?”
刘协登时温婉一笑,果然头脑风暴思维散好,三个臭皮匠就赛过诸葛亮……也不对,司马懿这货,也就是个诸葛亮了——不管怎么说,司马懿这计策十分精妙。曹操能在兖州破而后立,他汉室天子为何就不可以?
本来这地方就乱七八糟,倘若还跟在长安一样步履薄冰一般,那何年马月才能是个头儿?倒不如就拿王楷、许汜两人当鸡,杀给那些猴儿看看,干净利落。毕竟,司马懿说的不错,汉室天子已经不是当年的有名无实的天子了,得罪了兖州士族大阀又如何?解决不了扬州和徐州是不假,但汉室如今还解决不了与地盘接壤的兖州吗?
“陛下,此计可作州策,但不可操之过急。”荀攸这时候见刘协眼神欢动,忍不住开口了:“如今袁曹二人对兖州虎视眈眈,我等若是贸然动手,恐令兖州徒生变数。”
刘协闻言赶紧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自己刚才的确有些想多了,还是荀攸老谋持重,关键时刻提醒了这一点。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家伙们如今是越来越熟悉自己了,自己就刚抬抬屁股,他们就知道自己要拉什么屎了?
荀攸倒是有恃无恐,他明白刘协这家伙不是什么猜忌狭隘之人,捋了捋须后,又淡然开口道:“至于吕将军一事,也可按此例来处置,宜缓不宜急。依微臣看,中郎将一职,既不影响他继续统御部曲,又算朝堂将功折罪……”
一听‘将功折罪’这四个字,刘协顿时就明白了荀攸的意思:吕布虽说入兖州后,办了种种错事,但他毕竟在汉室最需要的时候,护住了兖州,给了汉室喘息之机。这样的幌子打出去,既能让吕布就此退居二线,又能最大化保证吕布不心生反意,的确乃一条妙计。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嗯,司马懿你别又装深沉了,朕就是说你呢,多看看,好好多学学。
“就这样,这就完了?”沉浸在这群狐狸的智谋中,徐晃就跟听评书一样,骤然无声后,才觉得不对劲儿:“那严氏呢,那她该怎么办?贾将军,你就不打算说说?”
贾诩眼皮一抬,悠悠看了一眼貂蝉,道:“陛下曾经说过,女人最了解女人。”
貂蝉一听这话,登时知道贾诩是在给自己机会,起身向贾诩露出一个感激眼神后,才向徐晃解释道:“女人心里就是丈夫和子女,吕将军将职为中郎将后,她自然会心生怨恨,但尚不会到挑唆吕将军自立的地步。倘若吕将军此后能再驰骋沙场,建功立业,那她见汉室又还给她一个英武盖世的丈夫,而不是醉醺醺失意的酒鬼,你说她会感激汉室呢,还是憎恨汉室?”
徐晃猛地一拍李严大腿:“高,果然是高。陛下的女人,不仅比吕布的漂亮,智商也比他的高!”
这话一落,貂蝉和刘协,顿时两脸一红。可就在李严抱怨、刘协准备叱喝徐晃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道远远传来。
马蹄声转眼来到门口,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急急窜进庭院,进了大堂,正是被刘协安排就医的张辽,他一冲进来,一头磕在地上,急声道:“禀报陛下,刚从东面传来急报,曹操麾下大将曹仁与夏侯惇已击败李封、薛兰两将,已兵分两路围困濮阳!”
霎时间,大堂中的气温仿佛降到了冰点,每个人的动作都因此而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