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的虎贲精锐,在刘协的手中,真的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八?一中文 w?w?w1.?8?18z?w?.?c?o?m先这批子弟大都来自民风彪悍的关中,入伍时便有着一身的本事儿。而虎贲精锐,却是从入伍两年后的精兵当中再挑选具备骑射技艺和个人格斗技能的好手,再磨合训练而成。
让这支部队动一次乱战,简直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尤其,对面的敌人还是慌乱的步卒。面对那些怒吼着挥动手里武器冲来的袁军,虎贲精锐只能佩服他们的勇气,以及送上有些怜悯——城中的步卒显然以远程武器为主,猝然在黑暗中遭遇到近身搏杀,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之中。
来不及射箭的弓兵被长矛刺穿;盾兵想要举盾掩住身体,却现周围的同伴被冲散,盾阵的优势荡然无存,阴险的刀刃可以从侧面轻易割开腰部;只有少数刀兵和戟兵还在勉强支撑,但一次斩击却会吸引数倍的回击。
在这种凶猛而短促的打击下,只是短短半炷香的工夫,乌巢城中的袁军便被打成了一盘散沙。紧接着,虎贲精锐便有了时间,去完成他们的任务。
这一次征战,徐晃并未过多指挥这些虎贲精锐。一来是这种乱战用不着他太在意,二来,今夜他将自己定位成了刘协身边的护卫。
唯一让徐晃头疼的,是今夜刘协好似杀得太豪迈了些。他手中长矛在黑夜当中突进刺出,每次都能带回一蓬鲜血,甚至遇到主动迎战的袁军,刘协还可以轻松晃过一个虚招,再趁敌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取下他的性命。
徐晃不得不承认,刘协其实也可以是一位很厉害的战将。毕竟,这位少年先师承锦马,后是白马赵云,继而又是世之虓虎的吕布。甚至,就连自己也指点过这位天子。而他无论在心智、坚韧、悟性方面都不差,除却每日练武外,还时常寻一些兵中高手和江湖好手喂招……
但重点不是这些,重点是刘协一人身系整个天下。他的性命,实在太过重要;
重点还是,今夜刘协跟司马懿的一番话,总让徐晃心神不宁。他决不能让那等可怕的现实,生在自己面前。
好在,目前看来,一切进行都很顺利。两千虎贲精锐已经分为了两拨,一拨仍旧在剿杀着负隅顽抗的袁军,而另一拨则依然驰到了乌巢城内的谷仓外,将马后浸过火油的干燥木柴丢入了谷仓,接着再用那位天子明的“打火机”——火捻,在马背上仔细吹燃后,扔入了柴堆当中。
既然有的失败了,也不要紧,总有成功的。而放火这种事,往往只要有一处成功并且保持一定的时间,那便已经成功了。因为即便黄口小儿都知道,火这种东西,可是会传染的。并且,度往往还会很快……
于是,就在刘协一矛挑死视野之内的最后一名袁军后,整个乌巢城已然被浓烟笼罩,而浓烟之下,却是明亮的火焰直冲夜幕,仿佛汉军的壮举,已然将这个夜晚都击败。乌巢城中,这时已然一片火海,视野明晰了太多。
但就是这时,徐晃心中的不安却愈严重,他环顾了一下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的自军,再望了望已然被点燃的乌巢城。浓重的眉毛不由紧紧蹙了起来,回头向刘协问道:“陛下,这一切,是不是太容易了些?”
而刘协却脸色古怪,双眼死死盯着火光之外的一点,听闻徐晃之言后,才笃定地一点头:“当然太容易了些,毕竟,我们早就知道这里被袁军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如此顺利,肯定还有大戏要开场。”
随后,刘协又淡然一笑,补充道:“至少,你见过那位守城大将淳于琼了吗?”
徐晃登时恍然,立刻明白了自己心中不安所在:不错,这次除却轻袭十分顺利外,更是从始至终丝毫没有看到淳于琼露面。这样的烧粮大事,淳于琼竟然连统御指挥都没有!
也就是此时,徐晃心头忽然窜起了一股冷意。而恰恰此时,一支幽冷的箭芒从黑夜当中尖锐射来,直冲刘协的咽喉。所幸徐晃身为大将的直觉,早在刘协提及淳于琼的时候便已被激醒,此时这支冷箭袭来,他几乎潜意识下便抬起了大斧,正好挡住了那枚箭簇。
铁箭与大斧生金属相撞的脆响,却好像一个信号。陡然之间,乌巢城外喊声四起,无数沉重的步伐朝着城门涌来。而策马奔在前方的三骑,则当真让徐晃的脸色剧烈变动了几番。
第一骑,那人有着嚣张、自负的面孔,脸上挂着一枚悬胆大鼻,煞是醒目。再外加一蓬乱糟糟的胡须,正好将淳于琼身上所有的气质表露无遗。
第二骑,那人却低调很多,与淳于琼全副武装的鱼鳞甲相比,那人只披了一面护心的明光铠。可当他微微抬头的时候,谁都可以看清这人那瘦脸上那偏执、疯狂外加三分兴奋的情绪。
“竟然是麴义?”刘协偏了偏头,似乎对于能见到这人,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对着三骑出了很热情的招呼:“董白,你果然也来了……”
不错,在淳于琼和麴义的中央,董白正骑着一匹通体白色的大马,以着一股复仇女神的姿态正朝刘协走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她那充满异域美感的脸庞上,正与火光应和着,跳动着一丝说不出的情愫。有兴奋、有愤怒、有哀怜,也有毫不掩饰的深情,但更多的,却是那一抹急切等待着解脱的疯狂!
面对刘协的热情招呼,董白简直怒极而笑,笑声凄厉而高亢:“刘协!你再度见到我,竟然只是如此平淡?生不能同衾,死必要同穴!今日,便是兑现我誓言之……”
可惜,真的很可惜,董白这一腔声情并茂的开场,直接被刘协一挥手给挡了回去:“别活在自己世界里了,一辈子就为了杀我,有意思吗?更何况,即便你愿意,我也不想跟你躺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土坑儿里。估计那个土坑儿,你连个墓碑都不敢立,万一以后千人踩、万人踏的,你舒心我还闹心呢。”
这一番简直妙绝的回答,让整个场面一时尴尬无比:谷仓粮秣正在火光中哀嚎,困入乌巢的虎贲正欲悲壮与天子一同殉难,而守死了城门的大戟士也正准备割下当今天子的头颅……在这等即便史书上都要大书特书的场景下,汉室天子竟然还有心情讨论那土坑儿的舒适度?
董白那妖冶疯狂的脸色,瞬间殷红如血,就仿佛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她在袁营的地位已岌岌可危,费尽一切全谋得了今日之局。可换来的,却是刘协如此浑不在意的态度,实在令她有种阳春白雪无人识的落寞和愤怒:“刘协,你毕竟一朝之君,我希望你死前,至少有尊严一些!”
可刘协却有些答非所问,仿佛闲聊一般开口道:“寿儿已经怀了龙种,朕打完袁绍这逆臣,还要回宫抱孩子。至于你说的什么死不死,朕已没心情同你玩这等幼稚的把戏了。”
“刘伯和!”董白终被刘协激怒,脸上的美色尽数被错乱的杀气覆盖。她抄起一把手戟,猛然投过去。
可刘协却闪身轻易躲过,手戟砸在刘协身后着火的谷仓中,溅起几星火屑。
但这一戟过后,董白也似乎完全从刘协的操纵下挣脱出,她忽然笑了起来,陶醉望向这一片着火的乌巢城:“你是不是觉得,乌巢已是你们的天下,袁营最后的粮草都已被焚毁,胜利近在咫尺?”
说到后面,董白的腔调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狂热。她知道刘协一向自负睿智,她要在刘协最得意的领域,完全击败这个可恨的家伙。这样一来,今日之前的种种磨难,才算有了意义。
然而,刘协仍旧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啊,我早知道乌巢城里其实没什么粮草。反正今夜无事,出来放把火也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