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还夹杂一丝丝潮湿的海的气息,空气是愈发的腻人。
咳咳咳——
他单腿跪地,弯腰俯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握着剑;殷虹的血液溪流般流下来,在身下汇聚成一潭血泊。
他的身体遍是如兽般啃食抓刺过的伤口,血流不止。抬起头,倔强地仰望坐主位的某女,眼神里说着什么,口里却说不出话,只能干咳。
如此狼狈不堪,先前谈笑风生的阿清弟弟此刻是遍体鳞伤的笼中兽,只能任人宰割,无力反击。
“别硬撑了,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乖乖就范也不至于受苦啊。”红衣的女人没有双脚离地飘空,而是实实在在地站在他面前。“小文,这小子比以前结实多了,挺抗打的。”她斜过头,对主位上的人笑道。
阿清猛地看向她,表情是震惊。
这个从大姐姐身体里出来的妖女,是怎么知道他以前的事?
刚进韩家的那会儿,他瘦弱无力,除了能按时完成大姐姐制定的文学学习表,武学却不行。所以开始学武的那段时间,他一直被教他的刘莫问教训的不敢上课,一度成了见到刘莫问就腿软的怂货。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的自己是个窝囊废,这是噩梦,永远不想回忆。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妖女邪魅的笑着,促狭地说道:“你应当庆幸,幸亏教你的是莫问,若是换做我,教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非把你的血放干再做成肉干当零嘴吃个干净。”
“呵呵呵......”他忽地笑出声,只是声音干哑似老人,难听的很。
妖女的脸上闪过一抹嫌恶的神情,掉头对另一个女人说:“我说小文啊,妳收的都是什么人啊。文泽就算了,干干净净的没毛病,这......这家伙简直是......”指着他,想了半天,憋出两个字——“败类!”
“说得对,的确是败类。”韩文高坐上位,一身懒散的姿态,却也高贵的令人仰慕。
“冒大风险让我来收拾一个败类,我说,妳现在很爱开玩笑是吧。”红衣的妖女表示极度不满。
“碧螺不在身边,除了妳我能找谁。”韩文笑起来眼眸明亮动人,笑容甜美如蜜。很快妖女没太大的不满,只能任劳任怨地听她“差遣”。
韩文淡淡的看阿清,低声道:“我们缘尽,该是了断一切了。”闭上眼,吸口气,对妖女说:“动手吧,胭脂.......减少他的痛苦。”
他已是强弩之末,她不忍心他死的更痛苦。
妖女摸摸嫣红的唇瓣,妩媚一笑:“小文啊,太过心慈手软是活不长久的,不过算了,有我在,妳不想做的事由我来做。”
韩文望向别处,不可置否。
“缘尽......好个缘尽。”阿清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垂首大笑,身上有种难以言语的悲哀。
妖女有些好奇,到韩文身边问:“妳这弟弟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又笑又叫的,挺不正常的。
“......别管他。”韩文冷漠,坐在椅子上摆弄从阿清那里夺来的盒子。
妖女懒得插手人家姐弟之间的糟心事,拍拍手,长袖一甩,一柄血色常见出现并握在手中,剑刃泛光,猩红寒凛。正如他的美,艳中带刺,媚中有毒——毒蝎美人。
“妳能杀我?”阿清抬起脸,阴鸷的表情落在妖女的眼中。这般倔强不甘心的模样真是生气勃勃,一贯杀人心麻的妖女也忍不住心中嘀咕......若是他好好做人不与小文作对,兴许日后是天下呼风唤雨的人之一。他有潜力,可惜,选错了路。
妖女瞳中没有感情,冰冷的一丝温度没有,明明是血红的好似燃烧起来的剑变得冷冰冰的。她走到他身前,抬手举剑,手腕微转,动作优雅。一道优美的弧线闪着红光划破空气,剑刃正对他的脖颈,只待下一秒,剑落头落——这是她常用的杀人手法。
但好巧不巧,一道惊天动地的喊声从天而落,惊雷一般砸下来。
“大小姐——!”
男人的声音伴随“砰”的巨响。
妖女的剑被硬生生的叫停,只差一寸便可取了阿清的脑袋。她太过于专注阿清,以致于忽视周围,下意识的抬头去瞧从天而降的男人,电光火石间,剑下的人突然化作猛虎,眨眼间蹿窗出逃。
“混蛋!”她大惊,不知是该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还是骂逃走的小子,总之她是气得真想杀人。
“回来。”同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的韩文,很快在两个呼吸间镇定心神,当机立断地唤醒妖女。
不能让人看见胭脂。
韩文的第一念头不是去追阿清,而是让妖女回来。‘
妖女也想到自身的存在是个秘密,二话不答,化身一缕红色的烟,水蛇一样游到韩文身上。韩文的身体像是海绵,烟一沾身,瞬间吸收。
屋子中间的一堆断柱破瓦里,男人灰土灰脸地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该死!”
“笑百花!你在干什么?”韩文愕然。
他拍拍身上的灰,对韩文咧嘴一笑:“妳没事吧?”
“没事也被你吓出事!”韩文愠怒。
“啊......抱歉,跳的太高,一个没留意就掉下来了。”
韩文说:“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会和吗?干嘛自作主张地过来?”添堵不说,害得胭脂没成功的除掉祸害,让那小子逃了。
“我担心妳。”他义正言辞。
“谢了喽。”韩文不屑一顾,“小新找到了没?”
他点头。
“人呢?”她问。
“外面。”
她长叹,“得了,到手的鸭子飞了。”
“妳弟弟跑了?”笑百花一听,惊声道:“什么时候跑的?”
她狠狠地剜他一眼,揪住他的耳朵,破口大骂:“都怪你这个混蛋!要不是你捣乱我早就逮住那小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放手快放手!”笑百花吃痛。一个女人动手修理他,这要是叫小徒弟瞧见,面子里子都没了。
“狡兔三窟,那小子肯定留有后路,你说我该怎么抓他?”她手上用了十足的力,痛得他哇哇大叫,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大骂“疯婆娘”“母老虎”什么的。非但没啥作用,反而火上浇油,上手已经不够她泄愤,拳打脚踢才能表现大小姐坏到极点的心情。她几乎是把神偷当作人肉沙包,满腔怒火连同对阿清跑掉的怨气一道撒在他的身上。
笑百花叫苦不迭,可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她发火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