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座接天连地的悬崖,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和野草什么都没有。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平淡无奇的梦,没那么在意,反正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发现自己能清晰的区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不管梦境为何地所现为何物,权当一场免费的电影观看。
然而这次的梦有点不同,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山头,正打算不予理会时,崖上突然长出一棵桃树。从冒芽,抽枝,发叶到成长为茁壮大树,其违背自然规律的生长速度在眼前活生生的呈现。眨眼间,这棵刚从树宝宝晋升为树爸爸的书盛开了一树的桃花朵朵开,缤纷花雨下,两个白衣女子突然冒出来。
她吓了一跳,好奇的想知道这二女是谁,奈何人家背对她,如何也瞧不着正面。
可能是为满足她,那两女尚在年轻的音调说了一段稀奇古怪的话。
“妳当真如此?”
“我意已决。”
“下山很苦的。”
“主人要离开了,我不想永远在这里等着您来,我要自己去寻您。”
“那是很长很长的等待,纵使最终妳我相见,但过程太长,妳会孤寂的。”
“无妨,那人比我更孤寂,我这点等待算什么。”
“好吧......这里妳要作何打算?毕竟是同胞族群,他们无人可管会出事的。”
“天道循环,好与坏正如命运不可以测不可操纵,主人无需担忧,他们的命运早定,我左右不了,别人亦是如此。”
“......胭脂。”
“主人?”
“别学他装逼。”
“......”
噗——!
韩文实在忍不住地笑出口。
哈哈哈。
太好玩了。那站在前头的白衣女子说的忒有意思了,装逼......确实诚如她所言,后头站的女人说的话太严肃认真。好好的年轻姑娘,开口闭口的一派老气横秋的语调,听着实在别扭。
韩文笑够了,这才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什么她会觉得这装逼的女人的声音好耳熟?等等,刚刚另一个女人说了什么......胭脂?
“不会吧?”她觉得不可思议,梦里梦见胭脂,这还是第一次。
想近距离看看那人是不是胭脂,上前几步时,谁料另一个女人转过头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天际是那一轮旭日光芒乍现,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紧眯,光芒中,韩文恍惚的看见一双黑中带蓝的眼瞳,漂亮的惊人,里面是也绽放出灿烂夺目的光芒,险些刺得她眼睛要失明。
这人到底是谁?胭脂称为主人,她们是什么关系?
醒来的韩文满脑子都是那双摄人夺魄的眼睛,很想把胭脂揪出来问个清楚,理智却告诉她不应该过问朋友的往事,不然问多了适得其反,伤了和气。
这种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纠结太折磨人了,韩文仰头望着房顶,最后想了想,把这场归根结底为是胭脂在她体内做了一个开放式的梦,至于她为什么能进入梦里,大概是她们定下的契约关系吧。
韩文甩头甩掉烦忧,聚精会神的瞅一眼四周环境。她可没忘记昨晚那厮对自己做了什么,但瞅了一圈发现这是她的房间。
难不成苏青良心发现了?知道夜不归宿有损女子名誉,大半夜把她送回来了?她这样想。
可转念又想:那混蛋从不知脸为何物,闯她房间跟进自家门一般来去自如,现在他都能熟门熟路的在她家和他家之间来回窜门,以后可还得了?
越想越觉得要做什么来挽救岌岌可危的名誉和节操。
韩文找刘莫问帮忙。疯女人对付坏男人最有经验,以往她用阴毒的手段收拾男人觉得太狠了,如今一看,一点不狠,非常合适。
“谁惹妳生气了?”刘莫问阴阴的笑得,眼睛发出绿光。毕竟破天荒的能被大小姐请教整治男人的方法,自然要好奇起来。“老实交待,哪个男人惹妳不快了?”
韩文镇定自若,“没有,一时好奇,问问而已。”心里却想:沉住气沉住气,不能慌乱,被看出什么也要打死不认。
刘莫问明显不信,追问:“只是而已嘛?我怎么觉得妳越来越奇怪了。”
韩文心一跳,“哪里奇怪。”
“哪里都奇怪。”刘莫问说,“自从上了闪,妳就不对劲,半夜里也不偷偷溜进厨房偷吃了,白天也没什么精神,动不动气虚体弱,我说,妳是不是找了个男人乱搞啊?”
“妳才乱搞!”韩文的声音拔高,脸色泛出有些不自然的红。
刘莫问见势不收,继续调侃,“哎呦呦,咱们清心寡欲的大小姐也有着急的时候。来,跟我说说,那个男人是谁?说出来让我乐一乐。”
“妳......算了,不帮忙算了,我还是去找阿南吧。”俗话说心里头越有鬼,人越慌。韩文后悔来找刘莫问了,还没请教出什么,就被看穿个里外通透,她还是趁自己不打自招前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吧。
刘莫问见她脸色不好地走了,想到了什么,追上几步告诉她:“喂!阿南很忙的,妳去了也是白去!”
“切!阿南有什么好忙的。又不是上台打架,为什么不能去。”韩文压根没讲这句提醒放在心上,一心想找个专业点的人教自己对付男人。刘莫问不可靠,阿南不一样啊,人好脑瓜聪明,全家除她以外,就数他书读得多,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男人,知己知彼,对付男人的事情找个同性比找个异性不是更好吗?
拿出儿时求学好进的心态去请教刘老师,结果找到刘老师后,更后悔了。
正厅中央,四五个气势汹汹浑身冒出不友好气息的男人围聚在刘昌南身边,个个面色不悦,眼冒凶光,比凶神恶煞还可怕。
这状况太意外,韩文脑中闪过四个字——来者不善。
还好屋里人的心思全部放在刘昌南身上,没注意到门外有只老鼠。
韩文屛住气息,侧耳细细一听,这才明白为何疯女人说阿南忙了。
西域神教的那个黑衣选手仍不满输给她,非要重新比一场才肯罢休;苍狼门的风天誉反悔不认账,输了也不放过小雪,非要一命换一命;峨眉派的小胖子认出扔飞自己的是她,他的三师叔朱正堂持剑上门,非要讨个说法;还有最后一个男人.....他和韩家没什么仇怨,就是万千故这个采花贼以前干了太多人神共愤的事,其中有一件是私闯了唐家小姐的闺房还偷了人家的内衣,这不被认出来了,人家大师兄提刀来要人,非要剁了他才肯罢休。
江湖恩怨,上门报仇的比比皆是,可像她家这样的,仇家门一齐找上门,太少见了。
刘昌南也没想到这一趟云台山之行会生出诸多事端,一大早就来应付一帮子人,还是四个。饶是聪慧过人八面玲珑的他也捱不住这大敌杀上门的架势,头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一一应付,争取送走这四尊杀神。
可惜,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意的。
西域神教的黑衣选手逼迫:“那小女人在哪?让她出来与本尊正大光明的打一架。”
刘昌南:“不好意思,我家戴小姐这会让有事,不能出来。”文文八成睡死过去了,能起得来吗?
风天誉咄咄逼人:“你们杀我儿伤我一家七人,这笔账今天必须算!”
刘昌南:“我们已登过门道过谢,还赔了礼......”谁要和你们算账,你们根本不讲理好不好!
朱正堂满面怒容:“阁下家风当真不堪入目,竟私下里伤我师侄,还狡辩不认,简直是伪君子一类人。”
刘昌南:“我真的从不知伤人一事,可能中间有误会。”这个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可能是小雪,也可能是姐姐,万千故那厮也有可能?
唐家大师兄义愤填膺:“万千故是江湖人人唾弃的败类,南公子和其家还是将人叫出来,我保证不会追责你们。”
刘昌南:“他已经洗心革面,还请贵府放他一马。”多少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还拿出来纠缠不清,待事情解决了,一定要那姐姐的鞭子抽万千故一顿。
四个男人紧逼不放,非逮住刘昌南按他们说的做,大有不听话就拆了这里的流氓之态。
刘昌南倒希望他们逼人不疯反逼自己疯的拆了这里大闹一场,那样仙教不会坐视不理,会从中斡旋一二。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初次参加江湖的比武就惹了一屁股的祸,传出去,韩家的脸面定然损失不少,这单还是要考虑考虑才好。
然则他想考虑,仇家们却越来越嚣张,渐渐有威胁之意。
刘昌南的耳朵里塞满他们或凶或狠、或阴或毒,表面上保持彬彬有礼的风度,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其实心里早已把他们骂成了狗。什么玩意!以为他韩家好欺负都来狗眼看人低吗?冤有头债有主,他没干过的事,有仇去找罪魁祸首,别找他行不行!迟早要被文文小雪他们拖累至死,现在退出韩家还来得及吗?
门外的韩文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紧张的腿抖,千念万想着:大难临头各自飞,阿南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抗住,千万别让他们来找我,我不会打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