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舟以前的生活也是极其规律的,部队那个环境,不规律都不行。自从转业接手家里的生意后,推杯置盏、黑白颠倒的生活节奏,曾让他一度抵触。
可谁让他答应了老头子呢,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好好干。
他这人,别的方面不好说,但适应能力极强,甭管多恶劣的环境,很快能渐渐习惯。
昨晚他就和人喝酒喝到半夜,早上起来难免晚了点,不过还是坚持出去跑了几圈,回来又练了半个小时拳击。十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哪天要是不练,他觉得浑身不得劲。
练完拳击后,他洗了个澡,套了件棉质长裤和居家背心,准备坐下来享受早餐,门铃响了。
他笑了笑,搁下刚拿上手的白面馒头,起身去开门。
因为知道是谁,所以开门的动作并没有迟疑。
结果打开门一看,表情愣了愣。
“江总,您果然在家呢。”对方笑盈盈看着他,眼神都要化成水了。
江渔舟瞅着这女人,要笑不笑的神情,“有事?”
“瞧您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见他不动,又说,“当然是有事了。”
江渔舟退开一步,女人擦着他肩膀走了进来,鼻子里灌进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他将门拉开了些,转身进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对方。
女人笑着接过,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动,两只眼睛却忙得很,滴溜溜转来转去。
“找我什么事?”
女人这才把目光移他脸上,略带娇羞,“不就是昨晚和你说那事。”
江渔舟揉了揉太阳穴,“昨晚有事?”
“哎呀,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女人是个平面模特,昨晚在酒席上刚和他见过面,江渔舟此前并不认识。原是朋友带去的,不知怎么的吃饭的时候坐在了他旁边。
女人很瘦,偏偏穿了件低胸的裙子,靠过来和他说话的时候,胸口那几两肉在他眼前若隐若现。
他心里觉得有趣,就这样也出来混,还不如当老师的。
女人坐他身边的时候一直跟他抱怨现在好工作难接,吃力不赚钱,还让人占尽便宜,江渔舟随口答了句:“那真是暴殄天物了,可惜,可惜。”
他说完,女人的长腿就在桌子底下勾住了他,他瞥眼,朝对方一乐。
女人笑得越发灿烂,差不多整个身体都要趴他身上了。
这种事以前他见得少,那会儿呆部队,身边都是大老爷们,连厕所里的蚊子都是公的,接手家里生意后,这种场面他是越见越多了。
男人嘛,逢场作戏,傻子都会,何况他又不吃亏。
昨晚结束后,这女的就有要跟他走的意思,只是他还约了人谈事情,当时他揽着人家的腰,歪头朝人说了句:“有机会咱俩坐下来慢慢说。”
结果这女的一大早找他家来了。
见他不表态,女人只好提醒他:“您不是说要和我慢慢说吗,我这不就来了。”
他挑眉,“那你想和我说什么?”
女人打量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先拿工作搭上他,这以后还怕没机会接触么?便说:“你们公司不是要上广告吗?我最近空闲得很,您看……”
江渔舟说:“公事上公司说,我在家不谈公事。”
女人愣了愣,忽然领会了,立刻从对面起身,坐到他身边,下巴放在他肩膀上,眉目含情望着他,“谈私事也成。”
江渔舟凝视她半秒,抬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在她脸上蹭了一下,笑道:“你还真是打好了如意算盘,公事私事你都沾了边儿了,不过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送上门的,还有什么好货色?”
女人的笑脸立刻僵住了,转变来得太突然,导致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渔舟抬手看腕表,起了身,一边往餐桌走,一边说:“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女人气冲冲到了门口,想想不甘心,回过头正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外面来人了。她一口恶气没处发泄,就拿眼睛瞪着来人。
向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啊,只好开口解释:“我是干洗店的,来送衣服。”
干洗店的?
哈,江渔舟撇过脸,嘴里一声轻嗤。
先前的女人瞪了向晚一眼后,忽然找台阶下似的笑了声:“又一个送上门的来了,江总,您也就这待遇了。”说完,心里平衡了,扬长而去。
江渔舟丝毫不理会,他只看着向晚,一步步走过来。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她开口,语气诚恳地问。
江渔舟不答话,径直过来关上大门,侧身时才在她身旁说了句:“来得很是时候。”说完往里走,嘴里问,“喝点什么?”
向晚其实并没有想过要逗留,见他关了大门,只好跟着他往里走,嘴里回答他:“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
江渔舟闻言,停住手,黑黢黢的眼睛瞧了过来。
向晚拎着袋子的手往前伸了伸,就近把东西搁在沙发扶手边。
江渔舟抬步走来,立她跟前,他弯着身体,黑色背心紧贴他胸前,勾勒出一道微微弯曲的弧度。
向晚撇脸看旁边,餐厅的桌上隔着碗筷,一眼瞧过去能看到满满的一碗白粥,碗前还放着一个盘子,里面俩馒头,旁边小菜若干。
她回过脸,望着他,“你还没吃饭?”
他垂眼,瞅着她,眼里丝丝笑意,“你吃没?要不要一起?”
她摇头,“我吃过了,而且……”
“什么?”
“你那也就一个人的分量。”
他哼笑,“这不是问题,冰箱里还有。”
她还是摇摇头,“你去吃饭吧,我走了。”
她说完,往门口走,到了门边,她伸手去开门,身后伸过来一只大掌,撑在了门板上。“就这么走了?”
向晚想了想,哦了一声,说:“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去。”
“没了?”
“没了。”
江渔舟冷嗤一声,“没诚意。”
向晚听他这么说,转过身去,这才发觉他挨得太近,她的额角几乎触到他的下巴,她往边上退开一点,说:“要怎样才算有诚意?”
他放下手,站直身体,下巴往那边指了指,“陪我吃早饭。”
这个人,这副身材,这说出口的话,无论哪一项单独拿出来,放她面前都是赤果果的诱惑,向晚有点动摇,忽然又想起昨晚他在电话里的态度,自尊心果断在那一刻占了上风。
“我还有事。”她说。
江渔舟没说话,过了会他说:“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那晚你喝醉,叫我什么了?”
向晚看着他,眼神有些发呆,她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身前的男人这时候忽然靠了过来,侧脸贴着她耳朵,声音低沉地说:“你叫我江叔叔,我有那么老?”
他刚刚洗过澡,身上有檀香皂的清香,期间夹杂着男性强势直接的气息,向晚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耳朵里灌入,在身体里蔓延开,她浑身的骨头像泡过醋一样,酸软酸软的。
话说完了,他却不肯离开,任那高大的身体虚虚地笼罩着她。
向晚只觉得后背有根神经在抽动,剥皮抽筋一样,酸胀酥*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解释又觉得语言匮乏,“我喝多了,不知道……”
她声音不大,带着犹犹豫豫的不确定,又尝试着解释,“或者……”
“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气息直接又热烈,非常,非常让人难以克制。向晚心跳激烈,气息难平,慌忙退开半步,“没什么,我不太记得了……”
“哦?”他语气中带着兴味,却没有再追问,身体也慢慢站直,似笑非笑看着她。
向晚转过身,“我该走了,家里还有事。”她几乎落荒而逃。
江渔舟站着没动,一直等人出了门,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待她离去后,他抬了抬下巴,脸上笑意愈演愈烈。
向晚满心懊悔回了家,一推门,家里竟然来了客人,是她舅舅和她舅妈。
向晚直觉他俩上门不会有什么好事,打了声招呼,就想回房间去,被她妈喊住:“小晚,你过来,有事和你说。”
向晚心里不太情愿,也只好走过去。
向维珍说:“向俊前几天去江氏投了简历,也不知道行不行,你舅舅想让你去找你爸说一声,看能不能帮个忙。”
向晚想也没想,立马回绝:“我不去。”
她舅舅舅妈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却也没说话。
“你这孩子,小俊是你弟弟,你帮忙带个话怎么了?”向维珍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她一句。
向晚说:“那么多公司招聘,他干嘛就要去江氏?再说,我大学毕业后就没找过他,现在找上门去,人家以为我图他什么呢。”
向维珍面露难色,随口说了句:“你爸不会那么想的。”
眼见这事要冷场,她舅妈赶紧插话说:“我们也知道你为难,要不是为了小俊,我们也不来跟你张这个口,现在就业形势多严峻,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机会,专业对口,又有熟人,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惜啊。”
她舅舅在旁边附和,向晚母女都没搭腔。
舅妈脸上有点挂不住,埋怨她舅舅,说:“都说不来了,你看吧。”
见还没动静,心里生气了,扯着她舅舅站起来往外走,“算了,你们就当我们没来过好了,走,我们想别的法子去。”
向维珍赶紧跟过去,到了门口对他俩说:“我再和她说说,你们先回去。”
舅妈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些,“那就麻烦大姐了,其实我们也不想让你为难。”
“我知道,好了,你们路上慢点。”
掩上门,向维珍回到屋里,向晚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不知想什么。
“小晚。”
没答应。
“小晚!”
这才抬起头,“干嘛?”
“你妈我就这一个弟弟,你也就小俊一个弟弟,你就去一趟吧。”
看着她妈请求的眼神,向晚心里不是滋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
半响,向维珍叹了一声,“是啊,我就是太好欺负了。”
向晚抬起头,靠过去抱着她妈,“我去,我去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