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兵团整训,宗族议事,寨中各宗老均聚集这忠义堂中。它像是兵家布阵指挥中心,亦也整个甘泉寨的中心,有说纵横交错的山寨,有着六道、九街、十八弄、三十六小巷,整齐划一的宅院就像棋盘的棋局,外人道来那就是座迷宫,一道道阵法,在这东西交错,南北相加,高低叠置,左右穿插寨里,不识者着实会迷失了方位。但对土生土长甘泉寨人,却是妙趣横生,石楼,土屋,庭院、宗堂高庙被一道道青石巷道连成一体,树木、花草点缀其中,人在房中住,马在屋顶跑。
就甘泉寨而言,位于这边关小镇---八渡槽的西北角。更有意思的是,整个八渡槽像是一只巨的牛肚,正中被关山一脉伸入,划出东西两处盆谷之间,仅有一道宽不足二里的狭谷相连。
西渡槽中的甘泉寨北依关山居西北一域、马家堡南靠吴山居东南一域,还有桃下村、西关村、马家峪、牛尾沟、柳条沟、薛家玶等七八个村落,历数百年在这里传衍生息。
东渡槽相比,要富实宽阔许多,也是八渡镇心之地,一条灌通东西的有着旱码头之称的“十里铺”连接南关和东关,当然最富裕还是东渡槽的朱家庄、高家庄、李家庄。下还有王家沟、田家门沟、景山坡、南关村、东关村、赵家沟、槐树村等七八村落共同占居着这一方要地。
而甘泉寨东西长五里,南北深三里,三面临山更似崖,山崖下寨中所有房屋由南向北依着山势逐步提升,错落有致,穿插有序,或是石块筑砌、或是黄土夯筑、或是开山立窑、或是就穴立洞---远远相望就像两位老者高坐就局对弈,更似两位天神张开怀抱守护着这里数千寨民,唯有南面是一片开阔麦地,麦田间的沟槽两岸排列桃花林阵与方圆三十里桃花林连一体,点燃火红一片。
唯在南面一道长三里、高十丈,厚两丈的石筑高墙正中有一宽大的门楼,放下吊桥才能进入,门楼之后像是专为兵家所设的校场,前后两门一关,更像一方形大瓮,这也许正是甘泉寨坚不可催的原故。
通过校场后的门楼才算真正进入山寨,一条贯穿东西的跑马道更像是一条界线,跑马道南侧围墙根下筑一列整齐的房屋,像是马厩、库房、工具房,北侧才是顺应山势层层叠加的民房。
正对门楼,就着山势向上延伸的升平道,顶端便是节义堂,升平道尽端耸立一石牌坊,远远观望,十分威严高耸,虽说只是四根方形大石柱筑起,顶端三道石横椽相结,形成三道牌门,粗犷无比,没一丝多余的装饰,但正中横眉上“义德传世”四个石刻大字阵阵生威,配合柱上的那对:“能文能武能古今数十人千变万化;可家可国可天下两三步四海九州”的对联,顿让人倍意义深远。
穿过牌坊便是宽深均四十九丈的祭台,亦是甘泉寨某些重要时节祭祀、宗族庆典时寨中乡亲聚集之地。
霍刀推开忠义堂大门,正见大堂内那若大的长桌两列安坐几位寨老,有叹有怒,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什么。
霍刀踏入,像是打破了他们的议题,争先夺眼观望着他踏来的脚步。但也没斥责,来到首席霍震南的身侧,向诸寨老作个揖,挺身说道:“各位长辈,你们所议之事,我已听闻,不就是小小杨水娃吗?趁他羽翼未丰引出深山,灭了就是了”。
霍震南白了一眼,拦道:“滚一边去,你知那扬水娃与山寨交集颇深,山鼠虽小,却也能坏了一仓粮”。
“二哥,小五那可是山寨最有希望的后生,从小聪敏果敢不说,这些年在军营定也是学了一身本事,总比我们这群糟老头子强多了吧”下首彪汉霍震西,浓眉大耳,高鼻厚唇加上满脸胡腮,黝黑的肌肤倒有分黑旋风李魁气魄,虽与霍震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二人性格迥异,一沉稳谨慎善谋略,一粗野豪爽全凭勇猛。
而说霍震南兄弟四人,排行老二,与大哥霍震东一母同胞的兄弟,老三霍震西,老五霍震北,可惜老大和老四某次行镖时先一步离世,只剩顾儿寡母,老大霍震东遗一子霍年分管着整个民团事务,一女霍南音也已远嫁他乡;老二霍震南亦是一女一子,大女霍南枝待嫁闺中,按她说法,长姐如母,弟弟未娶,不敢思嫁,一心想照料着霍刀这位她最心疼的弟弟;老三霍震西二子霍华、霍刚,霍华与其父却是两种境界的性格,秀雅斯文,书生气十足,不像霍刚与其父如同一则。老五霍震北一子霍春一女霍南茹均还在凤翔就学。
当然霍家还有一位长辈,排行老四,霍震西同胞妺子霍梅婷,现温家长子温兴瑞的婆姨,更是温家内房主事。而温家人丁虽不及霍家兴旺,但温家老太公温德望还健在,主持着整个山寨寨内事务。育二子温兴瑞和温兴庆,虽说家中姨太均有数位,但子孙却是稀少。温兴瑞一子温良,温兴庆一女温汧,或是感动上苍中年与小妾生得一幼子温泽。
而说这三大家族柳家,更是人丁凋零,独子柳清河,数十年刀客生崖身上落下一堆病痛,已是苟苟喘喘,孙子辈三人,倒让他有几分自豪,老大柳入秀已是朱家少奶,老二柳言志,老三柳俊义与霍春一道熟中就学。
霍震南认真打量着的霍刀,或说他的所有希望和一生的心血全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几年未见确是成熟了,但记忆中他又爱又恨,恨铁不成钢的儿子,闯祸才是他的代名词。还是摇头叹道:“还是寨老商对计策,他一后生能有什么周全的计策”。
霍震西嘞嘴一笑,说道:“二哥,老鹰是要放飞天地,才能博击长空,你老是这样压着可惜了”。
又转眼看着霍刀问道:“小五,你在军中是何职务---”。
“侦察连连长---”霍刀回道。
霍震西瞪眼笑道:“二哥,连长啊---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许许,霍震南才是点头说道:“那你说说,长辈们都在,不足之处大家还可以替你补个周全---”。
霍刀才是将与柳言志商定的计策讲解一翻,当然当下聘之事却不敢落出一字。刚是落音,急忙又看着温德望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问道:“杨水娃斯混多年,不乏有一些臭味相投的拥工还留在寨中,左右观望或暗为细探,这就要温老公出点血安抚下,免得狗急跳墙伤了无辜”。
温德望捏着银白胡子,点头回道:“这个自然”,愁云散去,眉开眼笑之态,对着霍刀点了点头顺便做个顺水人情笑道:“为灭杨水娃那贼人,你的聘礼我全权替你备下了---十亩水浇地,一头牛,十匹布,一百块银元,金银首饰两套--其它琐碎的东西我想你姐早替你备下了。你看还行”。
“不行---”不想霍震南立马回绝道。
温德望诧异的看着他,急问道:“难道还缺什么---”。
“不---”霍德望摆手笑道:“怎么能让你老破费呢?我儿娶妻,理当我这做父亲替他准备才是”。
温德望依老持重之色,笑道:“还分什么你我,我与你父可是结义兄弟,非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再者小五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还叫我一声老太公---这点聘礼我还是出得起的”。
“咳了两声--”不想柳清河出面赞成道:“就是,二哥你就别推辞了,一百桌酒宴我出了,你看还缺点什么”。
霍震西看他二哥谦逊之色,拍桌直爽的呼道:“就是--二哥,你就别推辞了,都是一家人,我看为了引出那贼子,我外加五对礼箱”。
霍刀很想大声说:你们出这些还不是应当应份的,这是为柳言志那小子娶妻,可不是为了我。不过他不能说,而是作揖拜谢道:“多谢老太公,也谢谢柳叔--”顿了顿说道:“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杨水娃那贼人,我定让他有来无回,至于那个陶家姑娘愿不愿嫁我,那可两说,到时可不能怪我”。
霍震西哈哈笑道:“小五,大可放心,凭我们甘泉寨的威名,哪家姑娘不是争破头想嫁进来---”。
霍刀抱臂一思,急忙说道:“我说万一,万一他有相好的,万一他看不上我,万一---”。
霍震南挥手拦住了霍刀的话严肃的喝道:“哪来那么多万一,婆婆妈妈的哪一点像西府刀客的汉子,我还是那句话,先娶妻后纳妾,要不然你也别想让那女子进山寨”。
不过霍震西更为直接哈哈一吼:“哪家后生吃了豹子胆,敢跟我小五抢婆姨,万一真是这样,我带你砸了她的明火”。
“咳--咳--”温德望咳了两声,霍震南更是白眼刺来,很想说这哪像是长辈说的话。不过刀客就是这脾性,伸手去要,不给,那就抢。
好像霍震西还没明白过来,还冲着霍刀傻乐,轻言道:“小五,放心,你小三婶不正是我砸明火砸来的吗?”
霍刀嘻嘻一笑,恭手笑道:“三叔英武---”。
霍震南实在是听不下去,摆手止住说道:“好了,霍刀到时你带多少人马,人员选好没,设伏地实地侦看过了吗?事还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尽早想周全,让你三叔替你备齐了”。
霍刀点说道:“人员我已让霍刚和包不二去选了,贵在精不在多,他们各带十五人,分为两队,由我指挥。下聘相面我定在后天,柳言志也着手准备了”。
“不够---三十人哪够啊,带上一百名精壮的汉子,全权由你带队指挥”霍震西拍桌站起说道。
霍震南也觉人员配备是有不足说道:“是啊,你不能小看了那杨水娃,鬼的很,再说他投靠其舅杨丁海,门下匪众两百多人,不要扬水娃没灭了,反被他一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