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劝告(1 / 1)

卫南笙对母亲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

她期盼过,怨过,恨过,愧疚过,在得知母亲死的那刻后悔过。

刚重生的那几天,她无时无刻不想冲进睡莲阁去,只想问一问,在她母亲的心中,究竟有没有在乎过她,有没有疼爱过她!

她想,要不再等等,或许母亲会派人来唤她过去,后来等的着急了,她就亲自去睡莲阁,就是在离开侯府去普法寺的前一天晚上。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见到母亲。

因为母亲叫雪姑回绝了自己的请安,说是身子不适,怕把病气过给自己。

卫南笙捏着手帕的手紧了又紧,她不知道母亲叫她来所为何事,此时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反应:她终于想起她这个女儿来了吗?

卫南笙停在睡莲阁的门口,踌躇不前,见此,雪姑有些差异的看着她:“小姐?”

卫南笙扯了扯嘴角,有些牵强:“进去吧。”

雪姑点头,叫丫鬟卷起帘子进屋去了。

淡淡的焚香在鼻尖缭绕,整个房间装扮的很是赏心悦目,恬淡中透着丝丝雅致.

因卫南笙的母亲是西域莲族的公主,所以她的房间里又带着一丝异域风情,与中原的风格相结合,竟出奇的合适。

卫南笙进去的时候,母亲正在看书。

看到她来了,放下书,对她微微点头:“你来了。”

肤若白雪,乌发泼墨,眸光流转间风情尽显。

说起来,卫南笙的相貌随了她的母亲,一样的艳绝无双。

“给……母亲请安。”卫南笙顿了顿,心头划过一丝酸涩。

在卫南笙的印象中,母亲的表情总是淡淡的,欲言又止,不受父亲宠爱。

到最后她记忆最多的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争吵,两人吵起来很凶,比她和萧珏吵架的时候还要凶,不过她和萧珏吵架会动手,而他们没有,虽然没有,却两败俱伤,都会挂了彩,对此卫南笙一直想不太明白,这伤来的还真是奇怪。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母亲还很年轻。

“快起来吧。”莲姬的眼底染上了一丝笑意,起身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叫坐到了自己的身旁,“我听说你回来了,估摸着你那边安排的差不多了,就叫雪姑喊你过来。”

说完感叹一声:“算起来,你我母女两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面了。都怪我,自年后一直病着不见好,怕把病气传染给你,到了今天才能见你一面。”

卫南笙笑了笑,没有说话,表示不碍事。

只有自己心里明白,母亲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可是她不愿再去追究了,想的太明白了,到头来苦的不过还是自己罢了。

莲姬见卫南笙没有说话,知道她生气误会了,这孩子性格倔强,要是说多了,肯定又不开心了,便没有解释,只好转移了话题。

“明日你父亲就要回京了,记得要去给你父亲请安,切不可再任性了。”以往每次说到卫侯爷,卫南笙就杠上了,为此没少挨侯爷的骂。

“母亲放心,我会的。”她用了一条命悟出来的道理,如今怎么可能还会和以前一样傻。

“那就好。”莲姬想了想,说道,“你可见过你三姐姐了?听说你祖母替她找了宫中的嬷嬷教礼仪,等明日了我去给老夫人说一声,叫你也跟着去吧。”

自从七皇子萧珏来过侯府之后,老夫人赶紧请了一个教养嬷嬷来教卫容华的宫规礼仪,不过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府上但凡到了年龄的都叫一起去跟着学习。

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重点培养的对象还不是卫容华。

倘若卫容华能够嫁给七皇子做侧妃,那可是大大的荣幸,求之不得呢!

但不管旁的如何,只要是对自己女儿有好处的,莲姬都会替女儿求来。

结果卫南笙却没有答应。

“不必了,”她轻轻开口,“我年纪还小,不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莲姬以为女儿又任性耍小姐脾气了,就好心劝道,“李家的小姐不过才九岁,那礼仪好的叫人挑不出一丝错误来,你如今虽说只有十岁,可再过两年就大了,这些应该开始学了。”

“其实也不是多难,你知道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行什么礼就好了,很容易的。”

卫南笙看着母亲一心想叫自己去,不知道怎么,心下一冲动,就给答应了:“好吧,你不要再说了,我去就是。”

见女儿答应了,莲姬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拉着卫南笙又说了一会儿话,又留她在这里吃了饭,才放她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莲姬叮嘱卫南笙,说道:“阿笙,娘现在告诉你的这句话,你一定要记好了!”

卫南笙的乳名唤阿笙。

“您说。”

“侯府有意将你三姐姐嫁给七皇子做侧妃,你可否明白?”

她说的是可否“明白”,而不是“知道”。

侯府有规定,卫家的女儿不会嫁给同一个人,哪怕那人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也不可以,这是卫家的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莲姬如今特意提起,意在告诫卫南笙,千万不要嫁给萧珏。

七皇子萧珏,莲姬曾远远的瞧过一样,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正是京城这些小女子们最为心仪的类型,莲姬怕自己的女儿动心了。

莲姬虽是女流之辈,但看人的眼光不会差,萧珏表面上待人有礼,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太过深沉,一看就是心思缜密之人。

她的阿笙太过单纯,倘若陷了进去,那该将如何是好?

皇室中人三妻四妾,妃嫔无数,她已经走了这条路,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再和她一样了。

她宁愿对方家底贫穷一点,人丁简单一点,只要能够娶她女儿一人,一生一世待阿笙好,她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卫南笙有一瞬愣神,刹那间,记忆蜂拥而至。

她想起来了,在前世她和萧珏打的水深火热的时候,母亲也曾这样劝过她。

当时也是这句话,她说以后嫁给七皇子的是三姐姐卫容华,而不是她卫南笙。

当时她的反应是怎样的呢?

愤怒,失望,不甘,怨恨!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侯府嫡出的小姐,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向着卫容华,都要把最好的给她?侯府的人都怎么了?

可是如今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看的最透彻的就是母亲。

她一早就看出了萧珏诡计多端,所以才会三番五次的规劝自己,只可惜啊,那个时候的她鬼迷心窍,哪里听得进去!

“母亲放心,我省得!”这次是发自肺腑的承诺。

莲姬见女儿明白其中要害,只当她是碍于规矩的原因,也不再多说,便叫雪姑送她回去了,不过从表情可以看出她很是欣慰。

雪姑将卫南笙一直送到了笙箫院的门口,卫南笙见她似乎有话想说,就开口问道。

“雪姑,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叮嘱我?”

雪姑见她开口问了,也不再迟疑:“容奴婢斗胆一句,其实小姐您误会夫人了。”

“误会?”卫南笙有些不解。

“是。夫人并不是不想见小姐,而是真的怕把病气传给小姐,所以才一直没有见您。”雪姑说道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从西域到中原,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侯府的水有多深奴婢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并不能单单只看表面,要懂得用心。”

“用心去听,用心去看,用心去想,到时候您便会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我们自己太想当然了。”

雪姑慈爱的看着卫南笙,她是夫人活下去的希望和支柱,有些事情夫人不愿意说,她来说:“您要记着,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相信你母亲,只有你不可以!因为你不会知道,她有多爱你!”

“奴婢言尽于此,还望小姐好好想想吧!”

雪姑说完这句话,对卫南笙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雪姑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没错,看人看事情确实不能看表面,要用心!可是雪姑指的是什么?什么叫做是她太想当然了?雪姑说母亲其实很爱自己,这是真的吗?

如果她真的爱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关心自己?为什么非要对自己冷冰冰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可是亲口说一句关心她,就真的那么难吗?

卫南笙表面冷静的可怕,心里却慌乱极了,像是一千种头绪找不到发泄口一般,慌乱之中纠缠在一起,拧成了一股绳子,越缠越紧,越缠越多。

她想现在就冲进睡莲阁,好好的问清楚,问雪姑,问母亲,问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

就算她去问了,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来。

卫南笙将今天的事从头到尾细细的想了一遍,是了,母亲若不关心她,怎么可能会叮嘱她要去给父亲请安?又怎会巴巴的跑去给老夫人求恩典,叫自己也跟着大家去学礼仪?母亲还警告她不要和萧珏走的太近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前世的她就不懂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卫南笙表情复杂,似哭似笑。

那些曾被时光掩埋了的秘密,若不是今夜雪姑的这番劝诫,她恐怕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都不重要了,现在明白还不晚,真的不晚,她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弥补,足够了!

卫南笙想,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上天叫自己在经历了那般撕心裂肺的背叛之后,不惜叫自己搭上一条命来获得重生,或许真的是觉得自己前世活的太不肖,所以才给了这一次机会。

好叫她好好的看清楚,前世许多她不曾看明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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