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这,顾不得害怕这个附身在自己儿子身上的鬼,赶忙问:“那要怎么办?”他又缓缓的埋下头,费力的咳着,我想他这样会把二公咳死的。又过了好一阵,终于才不再咳,我赶忙问:“那要怎么化解?”
他抬起头,急促的说:“不好,又要开始放火烧我了。”我顾不得害怕,一把抓住二公的手,生怕他体内的先祖马上就没了:“快说你的坟地在哪里?快说!快说!!”
可惜,可惜我慢了一步,二公的又恢复迷茫的看着我:“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看他这样,先祖肯定是走了。我沮丧的瘫坐在地下,完了,居然还说有人想灭何氏根苗。二公还在费力的咳嗽,我就这样在他的脚底下坐着,傻坐着,想不到办法,找不到祖坟,我如何化解这火煞,又怎么保全何氏一族?
突然我的头又剧烈的痛起来,犹如有人拿刀一刀一刀的砍,又不完全砍断。我疼得在地上打滚,不停拿头去撞墙,撞桌子椅子,撞一切可以撞的东西。迷迷糊糊中好像撞到了一个人的腿,我也不管那么多,伸手抱住那腿仍然拿头使劲往上撞,立刻有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起来:“老大,何老大,疯了~~~~~~~”然后她拼命的挣脱我的手,死命往后一跳,正好撞到门上:“啊~~~~~来人哪~~~何老大疯了~~~~~~”
这个女人的尖叫很清晰很清晰的传到我耳朵里,我甚至知道她应该是二公偶尔在家的孙媳妇,我的头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可我还是停不下来,只想就这样把头撞烂算了,我又朝门撞过去,她回身便跑,边跑边大叫:“来人~~~~~救命~~~~~~”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我还是用头把门撞得咚咚直响,甚至门缝里的灰尘都飞起来了,这时候,我听见二公说话了,是,是二公说话,他有尾音,不像那么直直的空洞,他说:“老大,我要死了。”
我一听这话,忘记了头疼,惊讶的看着二公,他说话的样子不像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老大,我要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说话,只瞪大眼盯着他,他缓缓的起身,走过来,然后把我扶到他的床边坐下,“老大,刚才我老汉(方言。爸爸的意思)来找我了,我晓得。我本来也应该死了,活了这么久,也折磨了不少人。”
我仍旧头痛欲裂,用两手死命掐住太阳穴,用心的听他说话,“老大,你的头痛,也是老汉的坟山出了问题引起的,我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他的坟山引起的。本来有人是想我没何家断子绝孙的,我以前学了一些东西,也有些本事,化解了一些,但是坏就坏在这里,我二不寡五的半灌水,没学好,当时是化解了,但是没有保住你们大房,所以你公公(爷爷)他们都去得早,大房现在就剩你一个,还没结婚,这些都是我造成的。虽然我拼命保了我们二房,不至二房绝后,可惜把我自己搭了进去,化了煞过后我就疯疯癫癫的过了这么大半辈子。我老汉在底下不能安身,也不能转世,所以我们这一大家都不安宁。你虽然天生的聪明,但是也遭了罪,受我老汉坟山影响最大,你每次头痛就是他在底下不安宁的时候,他遭的罪和你是一样的。”
听二公说起这些,我才明白原来如此,不过,我暗叫不妙,二公恐怕真要……“二公,你……没事吧?”我犹豫了一下,问他。
他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说这些,就没机会了,我说了的,我是马上要死了。”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见过死人,也和鬼神打过交道,但是没有遇到这样的事,“老大,你别急,急也没用,这是注定的,我毕竟死前还能清醒,可以把很多事告诉你,这也算天大的好事。”二公神色安详,竟如说别人的事一样,“老大,几十年了,我也还不晓得你祖祖(方言,祖父。)的坟山究竟是着了什么道,他的坟山现在我老得也记不得在哪里了,只是晓得以前是选的莲花地葬他,也许是位置太好,我们无福消受,所以有人故意害我们。你看你是从几岁?十几岁的时候开始脑壳痛的?”我接过话来说:“跟到王先生学这些以后就痛了,十五岁。”他点了点头,“嗯,那就对了,是这样的。是你十四五岁的时候我疯疯癫癫的,好多年了?二三十年了。”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头疼的毛病有多少年了,只知道它会随时随地就发生,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还不能太过于用脑,假如我要是给人选了一块好阳宅,或者好阴地,那么我必定大病一场,要是给人算命,那也会修养好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轻易给人看地的,算命嘛,没酒钱,不得已而为之。
“老大,”二公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老大,我是要死了。我的山(方言坟地)也由你找,你葬。喊他们也莫哭,人死了对他们来说也算解脱了。”我一时骇然,二公并不管我,自顾自说下去,“你脑壳痛的话,可能我死了也会好些,因为确实我活着折了你们大家的寿,老汉也是拼命在底下保我,我才能多活这么多年的。他本来是以为我要是假如有一天突然好了,说不定就能找到他的坟山化煞。可惜得很,我白活了。现在他昨晚上来找了你的,我晓得,这说明他也确实没办法了,我也该死了。”
说道这里,二公俯下身子猛烈的咳嗽,我吓得大叫:“大爸大爸(二公的大儿子。)!!”又大叫“二公二公!!”这时大爸也刚好朝这边来,他赶忙奔进来,扶着二公,大喊:“爸爸,爸爸……”我赶忙想倒点水给他老人家喝,可是屋子里冷清清的连点热水都没,大爸也一时六神无主,他问我:“老大,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二公这样,要怎么办?”我说还是去请医生比较好,不料二公听到这话,神情更加激动,他死命抓住大爸的手臂:“儿哪,莫喊医生,你要给我送终烧倒头纸。”说完又咳嗽,大爸突然老泪纵横,哽咽着叫了声:“爸爸……”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二公咳了一阵,慢慢倒回床上,仍旧抓着大爸的手不放。
我一看这阵势,立刻知道二公顶多不过今晚的事了,大爸得守着,不能离开一步。我们那讲究老人死的时候得有儿女在身边送终。于是我赶紧出门去叫大妈准备火纸(纸钱。)鞭炮,老衣(寿衣)棺材是早已准备好的,还要赶紧请人准备给老人洗身子穿老衣,还要通知各房族人以及乡亲四邻,我一时忙得不可开交。不料,由于我过于积极操办这些,有指挥比我年长三四十岁的大妈的嫌疑,而且让她觉得这是我在做给外人看的,这样一来立刻引起对我早就不爽的大妈的不满,后来她坚决反对我替二公选地安葬,自己在外面请了阴阳先生来,也正是因为这个阴阳先生,才明白当年那庄风水公案是怎么回事,也正是因为他,才迫不得已平生第一次和人斗法。
二公没有熬到中午就过世了,大爸不可避免的悲痛欲绝,我是长房硕果仅存的长子,自然在这时候得挑起大梁,帮着大爸主持里里外外的一切。一时人仰马翻,好不容易得了空,准备出去给二公找个合适的地,正准备出门,就见大妈毕恭毕敬的领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朝正堂屋(客厅)走来,此人毫不起眼,如果不是那副眼镜,我会以为他是刚从地里出来的抬脚(抬棺材的人,俗称八大金刚)。只见大妈不停的在对他说什么,他未置可否,只偶尔点头。远远的大妈一瞟眼,看见了我,就扯着大嗓门说:“老大啊,这是金老先生,专门看风水的,凶(厉害)得很。”做我们这行,见人说话看菜下饭,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于是我赶紧朝里一让,请金老先生进屋。
规矩,死去的人是停(暂时安放棺材)在堂屋的。所以堂屋很乱,一具棺材,加上各家送来的火纸,堆成了小山,还有贡品桌,另外吃饭也得在堂屋吃,不能因为有这些就不在堂屋吃饭。
大约见惯这些场面,金老先生并没有流露一点不舒适的感觉,他径自在饭桌的上席坐下,大妈连忙推我:“去,去去,陪金老先生。”我只得下首坐下。大妈问金老先生吃点什么,她去烧茶,金老先生慢条斯理的吩咐:“其他都不要,我只单吃一点面条加点素菜就好了。”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猪油可以吃,没关系的。”我暗笑这姓金的装,既然还吃素,那又怎么忌猪油。不过我想这个所谓的金老先生应该知道我的,至少这方圆八十里的人都应该知道我何老大的本事,不然我名字虽然叫何老大,别人却如何能心甘情愿的叫我何老大呢。但是这人仿佛并不认识我一般,他对我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就让我立马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他说:“你们这附近,是有一个莲花地,我已经看好,这位老人家有福气享用。”
听到这话,我恨不得立马拿刀砍死这祸害,我刚刚才算过二公的八字,加上他死去的时辰也并不是很好,还差点就犯双重煞(家里会再死一个人),因此他的坟地,只宜一般,差点都没关系,最怕的就是葬了好地他无福消受,反而贻害后人,而且是后患无穷。
羊角手指_羊角手指全文免费阅读_二、二公生前死后(一)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