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肚子疑惑,简直要发疯。
恨不得立刻拉着师傅问个明白,可是肚子却非常不争气的叫起来,我尴尬的笑笑,只得坐下吃饭。师傅师兄都在一旁,我再饿也只能斯斯文文的吃,这是规矩,老派手艺人都这样,吃饭不出声音,坐凳子只坐半边,和大家闺秀的规矩有点像。师傅和大爸大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王三娃仍然神色凝重的一言不发。小雨挨着我渐渐的有些困了,大爸见他这样,就喊他回去睡,再说这些事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越不知道越好。
等我斯斯文文的把饭吃完,也不晓得究竟是几点了,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连狗叫也没。只有师傅他们低低的谈话声和昏黄的灯光。大妈过来收拾碗筷,师傅叫我坐到他旁边去。我走过去,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忘了问师傅:“师傅,我下午的时候倒水,神龛上一个碗突然掉下来摔成两半。你说是不说祖宗他们要提醒我什么啊?我觉得是,你认为呢?”师傅点点头:“应该是,本来那么高的地方,碗掉下来应该摔得粉碎而不是摔成两半的。不过屋里现在没什么情况了,大家小心点就是。”大爸点点头,说:“我也喊小雨他们注意到。”“师傅,这周围怎么这么安静?连狗都没叫?”我问。大爸听我这么一说,也点头称是:“不管哪门说,应该有狗叫的。”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王三娃突然说话,把我还吓了一跳,他说:“老大,你的兵马呢?”我:“死了两个,还有六个,都安排在屋里巡查。要兵马?”他点头:“恩,我虽然道术不及你和我老汉,但是我天生对这方面的敏感度肯定超过你们,所以现在你们都要听我的。”这点王三娃说的是,我看了看师傅,他看了看大爸,又看了看我:“老大,你大爸大妈也累了,喊他们都睡瞌睡去吧。”说完有对大爸说:“老何,你去睡吧,等下有些事有你们在场不好做。”大爸听了立刻喊上还在灶屋收拾碗筷的大妈睡觉去了。
现在堂屋只剩下我和师傅以及王三娃三人。王三娃看着我:“何老弟,我爸爸的兵马没得了,所以你要把你的兵马调来保护他,我的兵马只有四匹,本事没得你的大。今天晚上恐怕事情比你挖坟还要凶。”我此时也觉察到气氛不对——太安静了。所以王三娃这么吩咐我,我赶忙说好。“还有,你赶紧去给你大爸大妈小雨的屋门画符,阻止一切鬼怪进入。另外,我的兵马派两个去保护他们三个人,剩下的两个保护屋里其他的活物,现在也只有猪保护,不然它们叫起来动静太大了。我的兵马天生杀气重,保护这些绰绰有余,而你的六匹兵马,全部要拿来保护我爸爸,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喊他撒手不管你们家的事。所以,保护他安全的事,就全靠你了。只是你可能要受些苦。”王三娃一口气说完这些,不等我有所反应,顺手从神龛上拿下黄纸和朱砂笔(二公过世用过,这些东西都还有剩的。)喊我立刻画符调集兵马回来,师傅则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我不敢惊扰师傅,由于堂屋有神龛和家仙,我又赶紧给他们烧纸,告之今晚上事情重大,请来兵马是逼不得已的事,请他们千万不要见怪。然后立刻画符调回兵马保护师傅。我的兵马一撤,屋里的猪居然一声都不吭,显然是被什么吓住了,动物对此类东西最是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唧唧的叫,但是要真遇到了凶险的东西,它们又反而不敢叫。我心里直发怵,二公坟里作怪的东西已经没了,屋里有我们三个在,怎么可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恐惧的看了看王三娃,他二话不说,拿过纸笔画符将自己的兵马调遣开去。“老大,猪圈我派了一个兵马守,应该没得问题的,你大爸大妈还有小雨一共两间屋子,我也分别派了一个兵马过去,剩下的一个兵马在屋里巡查,你去告诉你大妈他们一下,等下要是屋里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喊他们莫怕,那是我的兵马在看有没得作怪的东西,还有,今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他们出声音,更不准起床。”
我一一照办,嘱咐好大爸他们,然后走到堂屋里陪师傅坐下,我们三人挤在上席的一条板凳上,一言不发,气氛静谧诡异之极,我只觉一股冷气嗖嗖的从骨子里冒出来,浑身马上起了鸡皮疙瘩,我看了看王三娃,他天生杀气重,还好,没什么反应,师傅有我兵马的保护,也没什么状况。我开始瑟瑟发抖,王三娃伸手握住我的手,我还是发抖。这时,屋子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师傅终于缓缓的睁开眼,吩咐王三娃:“三娃,你去把大门关好。”又对我说:“老大,你再去安抚一下你大爸他们,喊他们等下千万不要出声。”我们照办。
然后师傅又叫我和王三娃分坐在两边旁席上,这样一来,我更加觉得冷,这是阴气,我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正襟危坐,右手无名指靠在中指背从中指与食指的缝隙间穿过,与大拇指指尖紧贴,然后手心朝上,将之放在丹田处。
这是太上老君辟邪诀,走夜路的人做此手势,三尺之内鬼怪不得近身。这样一来,我身上的寒意才稍微好点。慢慢也能坐定,王三娃神色越来越凝重,屋里的兵马不再有翻箱倒柜的声音。“何老弟,事情要来了!”他说。果然,地坝里一阵疾风从门缝扫进来。连王三娃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师傅纹丝不动。那风竟是妖风,从门缝钻进来以后,哗哗的刮着神龛上的红纸神榜。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那姓金的人派了他的兵马又来捣怪,要我们知难而退,把羊角和手指乖乖的放回去,我心下冷笑,也不等师傅吩咐,走过神龛前,抓起早已准好的米迎着那风头一洒,风头立刻转向,但却仍然盘旋在神龛不走,将神龛的“祖德流芳”横批撕下一半悬挂着。这人的兵马也不过如此,看来不成气候,只能闹点这类的小事情。
看来我的兵马不用全部拿去保护师傅,我只需调集一两个就能把姓金的兵马弄回去。我刚把这话给王三娃一说,师傅陡然提高声音厉声说:“金先生来都来了,那请进来喝杯茶。”说毕拿过茶碗画了一道符烧在茶水里,然后递给我说:“老大,你开门请金先生进来喝茶。”我明白了,肯定是姓金的出了元神来大爸家看情况惹事来了,于是接过茶碗欲开门,王三娃不等我走到门边,两步抢上前去,打开门,在门边站定,他是在利用他天生的杀气将鬼怪堵在门外。我跟着走到门槛边,将茶碗平端在手中,一团疾风立刻吹来,我差点端不稳茶,王三娃大喝一声:“老子王三娃在,哪个敢来作怪!”说来也怪,他这一喝,那疾风势头竟然小去不少,但仍在门边徘徊。师傅叫我:“老大,把茶给金先生喝了。”我马上朝着风头将茶水尽数泼出,那风头被这符水一泼,势头大减,乖乖朝后退出几步。这时屋里那一小股风居然舍弃神龛赶来增援,我没有兵马的保护,自然成了它们首当其冲的攻击对象,这一小股风赶过来缠绕在我脖子上,霎时一阵彻骨透心的阴气钻进我的身体,我禁不住就想打一个冷战,王三娃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老弟,莫怕。”我硬生生的把打到一半的冷战收住,这冷战打不得,一打,这邪风就趁机会进到我体内,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一来,我也明白姓金的布置了,这屋里的一小股风肯定是他的一两匹兵马在作怪,屋外面的是大头。屋里的先吓我们,等我们一旦吓得六神无主,防范尽失,屋外的大头立刻攻进门来,那大爸家就完了。这姓金的也太狠毒了,我咬牙切齿的直想把姓金的干掉。但此时我和王三娃不敢大意,一动不动的都全神贯注盯着门外那股邪风。这时师傅站起身来,他拿桃木剑走到我身边,朝我脖子处虚空一斩,阴气立刻消减不少,暂时解了我的围。然后师傅回到座位上,拿起两张大约是我睡觉期间写的符纸,嘴里不停的念着咒,走过来在门槛边一烧,我脖子间的阴气立刻消失。但是师傅却大汗淋淋。师傅是拼了真气在和姓金的斗法,我心下不忍,说:“师傅,不然我来吧?”师傅摇了摇头,喊我和王三娃一定守好门边,说完又走回上席坐下,拿起米碗放在他自己面前,然后在米上又烧了一道符纸,这次这符纸却燃得极慢,仿佛有东西在阻止它燃一样。师傅气急,道:“这简直欺人太甚!我只杀你两匹兵马已经给足你面子……”符纸越烧火越小,眼看就要熄了。这本是极好烧的那种黄纸,师傅不可能不小心打湿的,这样的话,那就是姓金的在作怪,风水世家出来的人果然厉害,我既惊又怕。师傅却不慌不忙,拿起朱砂笔在符纸上面凭空画了一道符,边画边说:“金先生,大家本是同行,我只为救人无意伤你,望你好自为之。”师傅说完,符纸的火既不熄灭也不再继续烧,就那么一点小火苗在纸上飘摇。
这时,屋里突然响声大作,锅碗瓢盆箱子柜子都有响动,王三娃脸色大变,看着我:“老弟,屋里有其他兵马在和我的兵马打起来了。”我点头,想撒手就要进去看个究竟。留在门边比较好,王三娃也说:“老大,莫怕,我的兵马不会出事,估计它们是故意惹事,把你引开,好伤老汉。”我默然,这姓金的看来不伤人性命是不会罢休的了。
我暗暗下决心明天送走师傅和王三娃,让自己全力来和这姓金的斗一斗,不把他弄死我也不罢休了。正想到这里,突然师傅“呀”的大喝一声,他面前的米碗应声而裂,符纸立刻迅速的燃起来。于此同时屋里的打斗声立刻停止,门边的那团阴风忽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屋里诡异的气氛也随之消失,再看师傅,面色苍白,坐在那不住的喘气。我和王三娃马上跑过去扶着他,“师傅,师傅,你没事吧?”我紧张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师傅缓缓的摇了摇头,说:“姓金的本来是来找麻烦顺便探虚实的,现在他死了两个兵马,想惹事又遭我打了回去,他明天肯定自己要上门来赔罪求饶的。刚才猪不叫狗不咬,也是他那些兵马一路走过来阴气太强引起的,现在他的兵马败了回去,猪狗也应该不怕了,会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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