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的伤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般严重。掀开内衣的那一刻,众人都别过头不敢再看。唯独雪儿颤巍巍的走到床边蹲下,热泪满眶。
“都督伤势还。。。”
韩郑走到医官身边担忧的问道,医官并没有答话,俯身查看张云的伤口。
“取热巾来。”
子况立即拧干热巾递给了医官,医官接过后开始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来。很快便将伤口周边的血渍擦拭干净。
然而他还是皱着眉头查看了一会,随后起身面向大家。
“都督的伤势太严重了,高烧不退,且都督的伤口太深,这周边已经化为脓血,怕是已伤到脊髓。已然昏迷十多天,怕是。。。”
还未等医官说完,赵雄便恼怒的走上前,抓起医官的领口。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告诉我等都督已经无救矣?若是你救不得都督,那我便先送你上路。”
“奉德,快快放开,切莫这般无礼。”
刘培在一边教训道,大家也都赶忙上前拉开两人。赵雄闷哼了一声便甩开了。
“大夫,你请一定要救救云景哥哥,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雪儿转过身一连磕了几个头,医官慌忙的扶住雪儿。
“刚刚将军曲解小人的意思了,若是这里有吸脓的医器,将都督这脓血吸除,查看都督内部的伤势,我才能决定接下来的治疗。开药啊。只是此处并没有这等器材啊。”
众人听了医官的解释,也都无语了,这也是没办法,这里离最近的村镇也有二十里地,况且那里有没有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到南城去。”
赵雄说完便转身,刘培连忙叫住了他。
“那刘羽琦就在南城,你若这般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赵雄有些不耐烦的回过身。然而他却呆在了那里,众人有些困惑的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瞬间,屋内变得异常安静。
此时正趴伏在张云身边的雪儿,不知何时开始亲自用嘴为张云吸吮脓血。
很快雪儿便吐了一大口的脓血在地上。众人看得不禁咽了咽唾沫。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雪儿竟然会这般做。
一连吸吮了八次,吐了八次脓血。雪儿精疲力尽的回过身含着泪眼看着医官。
“大夫,现在行了么?”
医官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便连点了三次头。
“可以了,可以了。”
子况上前将雪儿搀扶到桌前坐下,而韩郑夫人则立马倒了杯水。大家也赶忙退了几步,让医官和他的徒儿安心为张云治疗。
“雪儿,快洗洗嘴吧。”
雪儿点头笑着表示感谢,而身旁的刘培竟然不自觉的抹起了眼泪。
“子况哥哥,这是何故?”
雪儿有气无力的笑道,而刘培摇摇头抹了下眼泪后蹲在了雪儿面前。
“雪儿,从小到大我一直将你如亲妹妹一般看待,哪里肯让你受一丝委屈。今天若是师父在天有灵,我有何颜面去和他老人家交代。你这般做让我愧对师父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啊。”
子况的表述让一旁的赵雄也是抹起了眼泪。雪儿强作笑颜看了看床上的张云。
“子况哥哥无需这般自责,能为云景哥哥做这些,雪儿心甘情愿。若是爷爷在天有灵,定会理解的。”
“都督能有雪儿,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啊。我想都督若是知道了,定会感动的落泪的。”
一边的韩郑夫人也是摸着眼泪说道,而亭长与大多数人只是无奈的叹气。
一直治疗到了深夜,医官才精疲力尽的告诉大家张云的伤口处理好了。医官开了个药房便离开了。
大家也都慢慢散去,雪儿与赵雄留在这里照料张云,子况由于第二天有事务,便也没有留下。
雪儿每日都会为张云擦拭伤口换药,庆幸的是,张云的高烧也在几天后慢慢退了下来。这一幸事让大家高兴了好几天,然而过了半个月,张云却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医官也解释不了什么原因。大家能做的只有等待。
就这样,大家不知不觉的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这天午后,雪儿一个人跑到了寨子后的山丘上静静地看着远处摇摇欲坠的落日。
初夏,万物生机。鸟儿在枝头高唱,五彩斑斓的彩蝶不时在雪儿肩头停落。
然而雪儿此时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这些美景。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挽着双腿,睁着干涩通红的双眼看着远方。此时的她早已没有泪水。
雪儿似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若不是还有张云,恐怕自己早已支撑不下去了。
“云景哥哥,为什么你还不醒。难道你要让雪儿难过一辈子么?”
雪儿默默地念道,她一直在回想着那天张云安排韩熊将自己带离蒲林镇时的情景,若是自己一直在张云的身边,那么自己就能照顾他,至少不会让他伤势发展的如此严重。雪儿一直在自责着,若是自己那天更坚定一些,那么自己定然能留在张云身边了。
四周渐渐的变凉,远处的落日已经摇摇欲坠的嵌在高山之巅,仿佛随时都会突然掉下无底深渊一般。
雪儿紧紧的缩了缩身子,却没想到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暖意,雪儿的余光里看到一见长袍。她呆在了那里。因为这件长袍他很熟悉,就是自己亲自为张云缝制的,一直挂在张云床头,等张云醒来后自己亲自为他穿上。
还未等雪儿转身,身旁便坐了个人。果然与雪儿所期盼的一样,正是张云。
张云别过头笑着点点头。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丘叶草,林枝花,黄鹂双翅溪燕鸣,此景怎敌红颜泪。
“云景哥哥。”
“雪儿。”
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雪儿终究还是留下了眼泪,等待这一刻,仿佛让她等了三十年一般。而张云也是下午醒来的。奉德将雪儿为自己吸吮脓血的事告诉了自己。张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了雪儿去处便冲出了房门,任凭奉德在身后喊叫都没有搭理。
来到这里,张云看着雪儿孱弱的身影,心中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段时间不仅对自己,对于雪儿也是煎熬。
看到雪儿似乎有些凉意。张云便脱下长袍披在了雪儿的身上。
看着雪儿疲累的倦容,张云十分心疼,将雪儿的几根发丝撩到了后边,雪儿则抬起手握住张云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张云的温度。
张云拥着雪儿在这草地上看着远处已经落下一半的落日。
“雪儿,你知道么?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经常梦见自己仿佛掉进了无限的黑暗里。而你就会立刻出现在我的梦中,伸出双手拥抱着我将我带到一个充满温暖,光明的世界里。”
雪儿听着张云的描述,并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的点头依偎在张云的怀中。
“梦中人,熟悉的颜容,你是我守候的温柔。能与你相遇,是我张云今生最大的幸运。雪儿,这段时间发生的许许多多,让我明白你是我一世永放不下的牵绊。”
雪儿直起身看着张云笑着回答道。
“雪儿只要云景哥哥好好的,那样雪儿就知足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雪儿很快便羞涩的红了脸,低下头不敢与张云对视,而张云则慢慢的凑近了雪儿面前。或许是雪儿年纪尚小,亦或是她并不知道张云的意图。
直到张云用手扶住她的下巴,两人双唇相碰,很快张云的舌头便伸了进来。雪儿起初很奇怪张云的这番举动,不过很快便双手挽住张云闭上了双眼。
张云并未对雪儿做更多出格的事,他的伤势尚未痊愈,更主要的还是张云认为做别的为时尚早。
一直到天黑,张云与雪儿才回了寨子。
众人焦急的在寨子里四处奔跑,因为半天也没见张云与雪儿的影子。直到看到他们出现在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子况这才放下心来。
刘培埋怨张云与雪儿不知轻重,到哪去也不告诉一声,害得大家在满寨子里乱转,不过张云的苏醒还是让他十分高兴的。
晚上,大家简单的吃了些饭食,因为张云此时伤势未愈,不能饮酒,所以大家也都没有饮酒。
饭后,子况将寨子里的情况以及现在的形势都和张云详细说了一番。不过在说到孙恩兵败退居海岛后,张云流露出了一些失望的表情。
“这孙恩真是没用,竟然这么快就被击溃了。本想让其助我等建功立业的。”
张云有些无奈的埋怨道。而子况则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看来这孙恩反而还不尽云景之愿了。虽然此次孙恩兵败,但其元气未损,若是我猜的没错,孙恩很快便会卷土重来,到那时我等便可去剿灭他。况且此次与恒振交战,我军元气大伤,你又有伤在身,我等在此调养些时日,也是为孙恩重来做准备啊。”
张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即是无事,众人散去。而张云将疲倦的雪儿送回了房间,随后便独自来到议厅看了会作战图。
此时的他心情有些杂乱,他想不到下一步该怎么办,攻城略地他知道行不通,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本与世家大族相对抗。与恒玄的对抗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突然他看向了越地沿海一带的城池,看到了海盐城,脑海中很快便闪现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