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向前略移两步。老亭长突然的握住张云的双手。这让张云有些觉得突然,而老亭长的力道却与他此时的身体状况有些不一致,或许这是回光返照。
“自徐泰徐安兄弟侵犯我蒲林镇以来,都督便临危受命,统领我蒲林镇乡团组建了紫虎军,并且一次次的击败江州军。保存我蒲林仅剩的血脉,都督的才能是大晋建国至今的第一。匡扶大晋的重担就要落在都督肩上,我亦相信,都督定然有能力扶持中兴晋室。”
“老亭长的话云景明白,云景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只盼老亭长能够安康,待日后击杀恒玄后,老亭长能与我等一道衣锦还乡,重建蒲林镇。”
张云坚定的神情算是对老亭长的回答,然而老亭长苦笑着摇摇头。
“怕是我已无再回蒲林镇之日了。”
张云见老亭长沮丧无奈的表情。也是充满愧疚的低下头。
“老亭长,当日若不是你力排众议将兵权交予我兄弟三人,怕是我等此时身在何处都尚且未知。云景对不起您,对不起千百随军撤离的蒲林镇乡民,我们没有守好蒲林镇,以致蒲林镇夷为平地,使得大家都沦为难民。作为都督,我还有何颜面再面对大家。”
张云有些自责的埋怨自己,而老亭长抬起手摆了摆。
“都督切莫这般说,只是一点小磨难罢了,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何人不曾落寞过。如今这两千紫虎军与数千百姓的生命都掌握在都督的手中,惟愿都督能早日带大家剿灭叛军,匡扶晋室,复我家园。那样我在九泉之下也会为都督与诸位将军的功业而感到高兴的。”
张云含着泪点点头。老亭长此时伸手示意韩郑靠过来。随后便将张云与其手相合。
“虽然平祜较都督年长几岁,但是其却并无英雄之色,都督看在我这将死之人的薄面上让其有个一官半职,养家糊口。若是其有何微小过失,望都督能够体谅。”
“老亭长切莫这般说,平祜兄待我如兄弟,今日我便向天发誓,只要有我张云出头之日,定不忘平祜兄,共享盛世荣华。”
老亭长听后点点头,随后看向了韩郑。
“祜儿,为父知你多大本事,记住为父的话,切莫与他人争名夺利,此生汝于都督定要忠心不二,若是有违此言,就算我在地下,定然第一个不会饶恕你。如若他日有朝回到蒲林,定要将我尸骨移归故土。”
韩郑听完老父的嘱咐后,含着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老亭长紧紧的握住两人的右手,微笑着点点头。
“若是这样,我便放心矣。”
张云与韩郑两人互视了许久,沉默的点了头。
而老亭长此时本已昏花的双眼变得浑浊。
“生逢乱世空悲叹,只恨亡翁尸不归。待到盛世安邦定,勿忘裹尸告乡还。”
在场的人默默地不吱声,只顾擦拭着泪水,而老亭长在说完最后这一句后,仰天长叹随后便渐渐的变得安静了下来,身体突然的挣扎了一番,随后便闭上双眼靠在棉被上停止了呼吸。
“父亲。父亲。”
“亭长。”
在众人呼喊了几声后,大家明白老亭长已经死去,韩郑双膝跪地掩面而哭,而张云则是小心翼翼地为老亭长拉好了被子,随后别过头默默地流泪。
七天后,老亭长的丧礼在寨子的西南边的一个土坡上举行。张云下令取消了三天的练兵,毕竟这紫虎军中大部分都是蒲林镇出来的,张云安排他们都要为老亭长轮流看守墓地一天。
站在老亭长的墓前,这是张云来到这个地方离开自己的第二位老者,师父在半年前离去,而如今自己又要亲自送别一位同样值得人尊敬的老者。此时的张云在想,如若当时自己没有那般鲁莽的话,或许就不用逃难到这里来,使得老亭长客死异乡了。
不过即使这样,大家还是得调整好心态,准备迎接下一战。
隆安四年九月
在老亭长离开一个月后,张云与众人商议决定,出兵东阳郡,袭击孙恩后方。
经过讨论决定,张云率领董严韩熊两位将军及一千兵马过道谷水,袭击围困东阳郡的三万孙恩乱军。并向东北收复诸暨余姚与郯县。而子况领着奉德与韩威借道新安郡,袭击孙恩西南侧,收复钱唐与西陵两县。随后南下与张云一行回合,围攻孙恩大本营会稽郡。
剩余的韩郑则率领韩齐驻守寨子,以此为自己保留一个稳固的后援地。
誓师大会只是简短的举行了一个昭告,两路人马便上路了。
“都督与军师此去定要注意些。我等在此静候佳音。”
韩郑在马前向张云与子况嘱咐道。张云抬起手冲其做了个揖。
“平祜兄在此定要小心,切莫与恒玄军起冲突。待我等得胜后,便会立即派人前来接应你们。”
“都督放心,韩郑定会守好这山寨,不让恒玄军得寸一尺。”
子况在一旁挥了挥羽扇,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份锦囊递给了韩郑。
“平祜将军,这个锦囊你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打开。”
“军师,平祜明白了。”
寒暄了几句后,张云举起大刀。
“出发。”
两千大军浩荡的出发了。过了四日,两军在乐安县南五十里的地方分开。照例说了一些保重的话后,张云领着一千兵马朝东行去,而子况则领着一千兵马朝东北边行去。
张云与董严行至太末县,从逃难的百姓口中得知,宁朔将军高雅之与孙恩于余姚大战,两军相持,互有胜负。
“不知那高雅之能抵挡得住孙恩乱军否。恒不才与孙无终二人若是前去支援,那击溃孙恩便大有机会。”
“哈哈,子远所想差矣。请看。。”
张云指了指桌上的地图。
“如今这孙无终与恒不才两人驻扎在这浙江西岸隔岸观火,而高雅之孤军深入余姚县。毕竟这余姚县四周已无其余晋军可行支援。而孙恩定会从会稽郡抽调援军。我看过不了几日,高雅之定会溃败。”
张云的分析让董严无言以对,他知道张云说的没错。
“唉,如今朝廷正陷于水火之中,那些将军们却还在为自己保存实力。若是余姚城败,那么这会稽郡八县尽将落入乱军之手。”
张云哈哈大笑一声,随后拍拍董严的肩。
“子远,急是急不来的。我军已然是最快的速度。若是再加快,那也要半月后才能抵达东阳郡,只怕到时我军疲累,与孙恩的乱军初战是不利的。”
张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此时的张云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那个高雅之,自己的手也没那么长。此时的张云最关心的还是东阳城外的那三万乱军,若是击退这三万乱军,那么对于孙恩也是不小的打击。
抵达东阳郡已是月底。张云将一千人马驻扎在了距离东阳城五里外的一处小山丘上,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东阳郡的情况。而且又可以防止被乱军发现。
张云与董严花了两天时间在东阳城四周查看形势,还好的是,这东阳郡城高墙深,除了北门有些损坏,并无多大问题。况且东阳郡本身就有近万的军士,虽然都是残兵老将,但依借着东阳城本身的优势,他们还是可以坚守一段时日的。
“这东阳郡太守乃明帝时右丞相王导的孙辈,名王旻,字沁文。治理东阳郡有三十余年。如今也近花甲。”
董严遥指东阳郡向张云介绍东阳郡太守王旻的信息。张云对于这个人并不熟悉,甚至在自己所熟知的史料里也没有接触到这个人。因为后世并没有记载在这东阳郡还有三万的乱军。看来自己虽然了解这些许的大事,但是这些小的方面却知之甚少。
“韩熊,吩咐下去,让大家好生休整两日,三日后,便向乱军发起进攻。”
“诺。”
“对了,待会你另几个人下山去,看看能不能到乱军中抓个浮兵回来,我要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
“诺。”
张云摆摆手示意可以了。韩熊接到命令后便离开了小帐。董严也退了出去视察全营。
而张云一个人独自坐在了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一日无事,第二天一早,张云掀开帐帘伸了个懒腰,韩熊便领着两名兵士押了个俘虏走了过来。
张云有些新奇的观察了一下这个俘虏。
“都督,这家伙昨晚被抓来的。”
“恩,干的不错。去,把子远将军给我喊过来。”
张云下令后,韩熊对自己身边的一名兵士摆摆手,那名兵士便朝着董严的小帐跑去。而张云也随意找了根朽木坐了下来。那名俘虏就这样跪在了张云面前。
或许是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么一队敌军感到有些惊讶,亦或是紧张。他四周观望着,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恐。
一会儿,董严便走了过来。张云对韩熊使了个眼色,韩熊心有领悟的抽出短剑走到了浮兵身边。
“说,你们的统军将领是谁,在这东阳郡有多少兵马?”
“统军将领乃天师大弟子庞欧真主统领三万道众来收取这东阳郡,我看尔等区区千余人,最好还是归降于我五斗米道。否则,真主天师定会将尔等覆灭一焗。”
听了这浮兵心高气傲的回答,张云颇有些无语。没想到这孙恩洗脑洗的这么到位,都这时候了,这浮兵竟然还敢用这口气说话。
不等张云发话,韩熊便一脚将这浮兵踢翻在地,这一脚似乎将他踢得有些窒息,只见这浮兵在地上不听的挣扎喘气。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拖下去关起来,我要让这小子瞧瞧,我们主公是怎么击败那什么鸟道仙的。”
张云与董严见韩熊气急败坏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张云起身走出营帐,来到了山丘口,远远的看着数里外的东阳郡城及围在周边的这三万庞欧大军。微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