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孙恩一众聚众造反,征伐焦土,涂炭生灵,百姓家破人亡,生不如死。幸得皇恩浩荡,我大晋将士无为生死,在我皇统召下,我王师逐破十万反军。诸位将士功不可没,朕甚为欣悦我大晋有诸位忠心之臣。为同庆此欢庆时刻,广布天下,大犒三军。加封谯王司马尚之为襄城太守,加封刘牢之为征虏将军。刘裕加封为建武将军,领下邳太守,朱龄石加封为建武参军。。。张云追封为太傅,骁阳将军。刘培加封为后将军,领东阳太守。赵雄加封为建宁将军,领东阳郡尉。。。”
几乎近两柱香的时间,内侍才将诏书读完。这一次的赏封可以说是建康定都以来,晋室唯一一次的加封名单中没有了世家大族的身影,招数内数十名的大小将的加封代表了以次等世家正式的崛起。晋廷本就是靠南迁的大族与江东吴地的本地大族共同把持局面的形势,以至于晋廷南迁以来的历任君王几乎完全没有控制权力。然而经过孙恩反乱屠杀了陈郡的王氏与谢琰兵败自杀,世家大族除了荆楚恒氏的代表恒玄,以及西蜀之地的谯氏仍在以外,其余的王、谢、顾、张几大世族几乎完全衰败。世家大族在江东的军事统治地位完全丧失。
不过除了一位皇族代表的司马尚之外,其余几路大军的统帅者全都是刘姓。这让世人相当的惊讶,毕竟刘姓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姓氏。两汉与三国的蜀汉可都是刘姓,而且据说连这位晋封的刘裕便是汉高祖刘邦弟弟楚元王刘交的第二十一世孙。
诏书读完后,四人以前后两人并排向上走去,待行至最后一阶后,向前走了几步,四人随即跪在了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人齐声大喊,随即他们的亲兵也纷纷跪下高声大喊。
司马元显与安帝一同上前,并由安帝亲自将将军印玺交给了他们。并且一个一个看了许久。四人叩谢后,纷纷起身。
安帝停在了刘培的面前。
“真是没有想到,刘培将军如此年轻便创下这般功绩,将来定是前途无量,若是多一些如将军这般忠君报国之人,我大晋何愁不传千秋万代。”
这番话是司马元显说出的。刘培看得出来,司马元显很看好自己。不过他并未得意忘形,而是弯腰表示谦虚。
“司徒大人过奖了,刘培身为大晋子民。为陛下分忧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安帝似乎显得很满意,不过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步入了大殿。
今日晋封大典,司马元显大宴百官。为了体现全民同庆与爱民的样子,司马元显特意将丞相府内囤积的数千担粮食分发给百姓,虽然这只是他府内的极少的一部分。
“来,今日朕要亲自率领百官敬诸位将军共饮一杯。为保我大晋赴汤蹈火。”
安帝端起自己的酒嚼,刘培四人赶忙端起酒杯便不停地谢恩。安帝欣慰的点点头随即伸手示意大家饮酒。
众百官饮酒放下酒嚼后,接下来便是歌舞表演了。
殿内诸人纷纷被这歌舞给吸引了,唯独刘培在不停地饮着酒,没有多久,司马元显便端着酒嚼走到了刘培的身边来。刘培赶忙动了动身,给司马元显腾位置。司马元显则摇头示意无碍。
“不知司徒大人来此,是否有何要事嘱咐下官的?”
刘培小心警慎的俯身问道,司马元显当即扶起了刘培。满脸笑意。
“你我二人年龄相仿,若是以这些官场称呼反倒显得有些不自在。无人的时候你可叫我朗君,我便叫你子况如何?”
“司徒抬爱,刘培感激万分。”
司马元显点点头随后拍着刘培的肩坐了下来。
“听卫公说,在东阳有一位我皇族的女子叫雪儿是么?”
刘培显然对于司马元显的话感到震惊,他怎会突然向自己提到雪儿?看着刘培充满疑虑的眼神,司马元显哈哈一笑示意刘培无需紧张。
“若是真的,那也是好事。毕竟济南惠王这一支到如今已无后人。若真是我皇族后裔,那我自当奏请陛下封其为我大晋公主,我已派卫公前几日去接雪儿姑娘来建康了。”
“来建康?”
司马元显点头算是回答了刘培的疑问,然而刘培却并没有司马元显所想的那番高兴。因为此时让雪儿来到建康若是晋封公主的封号,那么雪儿必将滞留建康,如若恒玄率军东下,那么到时雪儿必将会有危险。而自己与赵雄又都是晋封东阳太守与郡尉,到时谁能在此保护雪儿。
“怎么了?有何难处吗?”
司马元显皮笑肉不笑的拍着刘培的肩,刘培似乎被惊吓到了一般,不过很快便调整情绪连连摇头。
“没有难处,一切悉听司徒大人安排。”
“好,待几日后。卫公将雪儿姑娘护送回京后,到时我定为其准备一个隆重的册封典礼。”
司马元显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刘培一人仍在远处发呆。此时他的心里不知是如何想的,他即希望雪儿能够寻根问祖,但又不希望雪儿来到建康。
不过,雪儿终究还是来了。刘裕与刘牢之相继离开了建康,司马尚之留了下来,因为司马元显下令让司马尚之留下共同参加皇室宗亲也就是雪儿的册封大典。
晋安帝隆安五年(401)九月十二
太极殿内。待群臣早朝过后,司马元显留下了百官。关于雪儿的消息司马元显并没有透露出去,而是选择了在今日才公布于众。
“卫公出行东阳时,碰巧遇见了前将军刘培的义妹。据卫公所言此女乃我大晋皇族后裔,济南惠王便是其五代先祖。今日此女正在太极殿外,就让卫公、前将军与她一同进殿来。”
百官对于这个消息有些惊讶,纷纷议论起来,随即司马元显回过身与晋帝对视了一眼。晋帝随即摆手示意侍官宣召。
“宣奉常卫霖,前将军刘培及其义妹觐见。”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培三人走进殿内来。雪儿一直抓着刘培的衣袖不放,慢步地跟在了刘培身后。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雪儿站在一旁并没有跪下,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刘培困惑众人的目光,回头一见雪儿竟然仍然站在那里紧盯着皇帝看,惊慌的拉着雪儿跪在了自己身边。
“爱卿快快平身,平身吧。”
在百官的注视下,安帝走下了龙椅,走到雪儿的身边来。静静地看着雪儿颈间那吊挂的坠玉,圆形的玉边以及中央一条白色的鱼儿栩栩如生的雕刻在那。安帝翻看了玉石的北面,上面篆刻了一个小小的恂字。
司马元显更是将自己家中所藏的玉石带到了朝堂之上来,与雪儿的坠玉对比了一番。除了司马元显的玉石是灰色的以及玉石后所刻的篆字不同,其余的都与雪儿的坠玉完全一样。
随即一名史官与宫内玉石匠上前仔细查看了玉石,翻看了司马氏皇族画在太祖庙内族谱上的玉石画像。
在众人等待了近一个时辰后,二人一齐跪地奏报。
“陛下,据微臣所看。此女子玉石与济南惠王一脉所传用的玉石质地相同,都是采自泰山郡蒙阴县的白绒玉,其后的篆字也与皇室族谱上所刻画的篆字相同,而且此玉开采刻磨至少已有八十年。据微臣看来,这应是济南惠王一脉所传承的玉石。”
听了玉石匠的描述后,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史官。
“史官,你可能推选出此玉乃哪位济南惠王一脉所有?”
史官听了安帝的询问,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司马氏族谱重新打开。找到了济南惠王一脉的记载。
“太祖防生八子,五子乃魏鸿胪丞恂;恂生济南惠王遂;遂生三子,除中山王耽与关内侯缉死于永嘉之乱,唯有济南太守衡迁至安成郡;衡生萍乡县候璀;璀生庶民勋;勋生一女。济南惠王一脉至此全断。若是依照玉匠所言,那么前将军义妹所戴的坠玉乃萍乡县候司马璀之物。”
晋帝听后心里万分的激动,起身走到了雪儿的面前来。
“没有想到济南惠王一脉今日还能寻找到其后人。若是按照辈分来算,你应该算是朕的皇妹了。”
“皇妹?”
雪儿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晋帝,安帝微笑着点点头,而雪儿的双眼则渐渐泛起了泪花
“雪儿自小便无父无母,全仗爷爷一手带大,爷爷西去。雪儿只剩子况哥哥与奉德哥哥两位亲人了。今日得此认祖归宗,实乃雪儿之幸。雪儿叩谢陛下为雪儿所做的一切。”
雪儿说完欲跪,不过好在被晋帝扶住。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能得皇妹归来,实乃上天佑我大晋,朕非常开心。司徒大人,你说该册封雪儿什么封号为好?”
晋帝拉着雪儿的手欣喜的问着身后的司马元显。而司马元显则看向了史官。
“为了庆贺济南惠王一脉的延续,微臣觉得应当册封为公主封号。以此告慰济南惠王及各位先帝以及司马氏先祖们。史官,你来说说什么封号为好。”
“按照先帝之女册封封号来看,陛下这一辈应以阳字为好。”
“阳字?”
司马元显沉默思考起来。
“今日就请百官为雪儿想得册封号。第一个想出的赏金百两。”
司马元显又一次将问题丢给了百官。毕竟人多力量大。
此时的雪儿满怀欣悦的与安帝共同走了上去,两人立于龙阶之上不知在说什么,只是表情充满了欢颜。
此时的百官们可没心情搭理他们,即使是雪儿大逆不道的坐在龙椅上与皇帝说说笑笑的。他们正在为那百金搅动着脑袋。最后司马元显只好命令百官商议好后第二日写份奏折交上来后才散朝。
刘培则留了下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注意到刘培的脸色。刘培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不悦的神情,但是他一直沉默不语的低着头,而他也不知道的是,司马元显一直在悄悄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