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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他、他……已经死了?”刘员外瞪大双眼,惊异地问道。
李小白和嫣红姑娘一听,更是如遭五雷轰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快讲来!”刘员外厉声问管家刘安道。
刘安浑身打了个哆嗦,说道:“刚才,北街口烟柳巷的‘倚翠搂’打发人来,说是……说是薛工匠他、他死在了小樱桃的床上。”刘安吞吞吐吐说罢,抬眼胆怯地翻看了刘员外一眼,“老鸨王妈妈捎口信儿,让咱们窑场赶紧去收尸。”
刘员外一听,气得暴跳如雷,他一掌击在几案上,直震得上边的茶盅咣咣当当地响,骂道:“竖子不可教也!这个薛根山,竟然跑到烟柳巷狎妓,做下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真是可恼!”言罢,看到嫣红姑娘站在一旁,正掩面哭泣,感觉到有些不落忍,于是语气一缓,说:“管家,人既然已经死了,还不赶紧前去料理?!”
“喏。”管家刘安应了一声,慌忙退了下去。
刘员外在厅堂里不安地踱着步,说道:“这、这……根山怎能做出此等事来?”
嫣红姑娘听到哥哥死去的消息,简直不啻于头顶炸了个晴天霹雳,顿时整个人就蒙住了,头脑一片空白,并且因了哥哥死在那种地方,而羞愧得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手捂脸面,无声地抽泣起来,两肩一耸一耸,宛如雨打梨花,看了让人煞是心疼,顿生怜爱之意。
李小白走到嫣红身边,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干妹,不要哭泣……”下边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了。
刘员外见此情景,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既如此,嫣红姑娘你要节哀顺便。你们要尽快通知家里,为薛工匠料理后事要紧。”
李小白说道:“刘员外说的极是。不过,咱们要弄清楚,我大哥究竟是怎样死的?今天早晨他还好好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万一,是有人故意害死了他,咱们是不是要报官啊?”薛根山一死,李小白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件柴瓷花瓶。这根线若是断了,还往哪里找寻宝物,一切的梦想和希望又要破灭了!
“嗯。李公子言之有理。”刘员外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咱们现在就去倚翠楼问个究竟。”转头他又对嫣红说,“这烟柳花巷的,不宜于女子出入,嫣红姑娘暂且在我府里歇息,李公子和我一块去就行了。”
嫣红只是一个劲哭泣,也没了主心骨,同时她也担心小白哥哥家传的宝物从此就没了踪影,不禁脱口而出:“小白哥哥,一定要找到花瓶啊。”李小白点点头,安慰她道:“干妹,你不要太过伤心,就在刘员外府上稍等片刻,我们去去就来。”
嫣红姑娘只好含泪点头同意了。刘员外听到嫣红姑娘提到了花瓶,不禁心中一愣,大吃一惊。于是,他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了几圈,暗自也点点头,即刻吩咐丫鬟将嫣红姑娘扶下了厅堂,便带上两个家丁,和李小白一块直奔倚翠楼而去。
一行五人在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急匆匆穿梭着,不一会就来到了十字街最热闹的百灵翁庙。
路过“义仁和”药铺时,刘员外停住了脚步,思谋了片刻,说道:“李公子,咱们不妨约上麻神医一同前往,请他珍断一下,看看薛工匠到底因何死去。这样,不但对薛工匠家里是个交代,而且,倘若是妓院或者他人谋害,正好落个证据,他们且不敢抵赖,报官打官司时,更有把握些。”
“刘员外,您考虑的太周到了。”李小白说,“一切就依着员外。”
于是,刘员外进了药铺,将一个仙风道骨模样的小老头请了出来,站在街上说明了原委。小老头不断地点头附和:“既然刘员外有命,小老儿哪敢不从。”
“麻神医不必客套。”刘员外双拳一抱,冲神仙样的小老头施了一礼,说,“你且随我们来。”
穿过街口,好一会,一行人才艰难地来到了相对不太拥挤的小巷深处,刚到倚翠楼门下,老鸨儿王妈妈就一阵风似的迎了出来,说道:“哎哟哟,员外爷,您可来了。您瞧瞧这事儿整的……真是晦气!”
“王妈妈休得罗唣,快带我们去见薛工匠。”刘员外板着脸说道,“薛工匠是在你们倚翠楼出的事,你们逃不了干系。”
“啊哟,刘员外,话怎能这样说呢?”王妈妈脸上陪着笑,向刘员外飞了个媚眼,说道:“您又不是没有来过咱们倚翠楼,咱们这里吃的是姑娘们张口儿卖笑饭,从来不会做下昧良心的呆事,进门都是咱的座上客,哪会有害人之心哟。”
王妈妈话里有话,刘员外心知肚明,便说道,“不用多讲,你快带我们进去吧。”他的口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咱们前门还要做营生不是?尽量不要声张。”王妈妈小声说道,“那个薛工匠已经被弄到后院柴房那儿了,刚才刘管家带人过来,现正在后院料理着呢。随我走后门过去吧。”
刘员外点头应允,于是一行人绕到后门进了倚翠楼的后院。
后院柴房旁的一块较为隐蔽的空地上,此时管家刘安正在指挥一个家丁和妓院的一个下人,给地上薛根山的尸首捆扎席子,见到老爷来了,他急忙迎上施礼,然后指着席子,说道:“这便是薛工匠的尸首。”
刘员外点点头,来到薛根山的尸体跟前,吩咐道:“将席子打开。”
下人急忙解开捆扎的绳子,解开了白苇席。
麻神医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开拇指和食指,撑开薛工匠的眼睛看了看,又在他的口鼻里沾了些唾液、鼻涕,放在鼻尖上闻了闻,然后扒开他的衣服,仔细观看起来。众人一看,都大吃一惊,只见薛根山浑身鏊黑青紫,颜色很是骇人。
根山大哥莫不是中了毒?李小白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麻神医,您看……”刘员外问道。
麻神医用方巾揩了手指,手捻着长长的银白胡须说道:“此人乃因患马上风暴毙身亡。”
“噢?”刘员外听后微微点点头,问,“您确定么?”
“小老儿绝对不会看走眼。”麻神医肯定地说道。
“是呀,是呀。”老鸨儿王妈妈趋步来到跟前,说道:“这位客官就是患了马上风才咽气的,当时差点没把我们的小樱桃姑娘给吓死!”
站在旁边的李小白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麻神医,小生不才,敢问何谓‘马上风’?”
“这位公子是……?”麻神医望着刘员外问道。
“哦,他是鲁山李公子,是薛工匠的表弟。进京赶考,路过此地,不想遇到了这种事情。”刘员外介绍道。
“呵呵,原来是个读书的公子啊,怪不得没听说过马上风呢。”麻神医手捋长髯,微笑道,“这马上风,也叫骑马风,又叫腹上死。指的是男子在做房事之时,过于狂烈而引起血脉暴涨,导致腰腹痉挛,项背抽筋,继而昏厥暴毙。”
李小白这才恍然大悟。
麻神医接着说,“此症状多发于**无律、饥渴亢奋的男子;尤其是清早空腹,加上饮酒过量,即刻就行房事,淫乐无度不节制,就易产生马上风而暴毙身亡。其浑身血脉不畅,肌肤便青紫淤黑。刚刚小老儿闻到这位客官口鼻含有酒气,想必他今早一定空腹饮酒了。哎!这就叫乐极生悲啊。”
李小白听了麻神医的话,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真神人也!根山大哥就是上午喝了酒,就进倚翠楼的啊。
“麻神医,你真不愧是神医啊。”王妈妈说道,“今天一大清早的,这位客官就醉醺醺地闯进咱们屋里,叫喊着要找姑娘。他看中了咱家的小樱桃,搂着就上了楼,一头扎进房里,一上午都不出来。直到后半晌,小樱桃才慌里慌张跑下楼,对我言讲,这位客官死在了她的肚皮上。还说,他太有暴劲了,差点没把咱姑娘给弄死,整整上了五六次呢,就给八辈子没见过姑娘似的。”
“不要再讲下去了。”刘员外制止道,然后望望管家刘安和家丁,说,“你们先把薛工匠的尸首装上牛车,运到窑场后边的破窑洞里安放,等候他的家人料理。”
“喏。”管家刘安应道,便吩咐下人重新盖苇席,捆扎尸首。
刘员外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向麻神医,说道:“辛苦您了,请收下。”
麻神医推辞了一番就接了,然后告辞而去。
“刘员外,请到前厅喝口茶吧。”老鸨王妈妈请让道。
“唔。”刘员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头前带路,我要仔细盘问一下那个叫小樱桃的姑娘,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随后若是薛家报了官,我也好对魏知县有个交代,我毕竟是员外,咱们镇上出了事情,我要负责的。李公子,咱们一块过去喝杯茶,去问个明白。”
李小白听了刘员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跟随王妈妈和刘员外进了倚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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