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苗疆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了吧。
从最初的帮楚翘,到后来的与花老头之间的计划。
几个月里,夏卿经历了许多。
这里淳朴的民风,美好的景色,舒服的空气。
每一样都让夏卿怀念。
就连一些让她不愉快的东西都值得她怀念。
“是该回去了。醉仙楼据说不久前又开张了......”
“开张了?”
夏卿看着陌尘,眼里满是惊喜,“没有被朝廷继续查封下去了吗?”
“据说是突然下了一条禁封令,说是京城的官员们都一致觉得没了这烟柳之地,连外交都无法做了。”
陌尘从怀里拿出宝贝折扇,他有意无意地扫了曲子琰一眼,却发现曲子琰淡然得很。
“终于可以回家了.......”
“你把那里当家?”
陌尘看着夏卿一脸的憧憬,有些不可思议。
“自然是家,有姿姿,有思墨,有玫娘,有好多好多的人,而且我的命都是玫娘救得。”
夏卿看陌尘很不可思议,不禁皱了皱眉,“你看不起那里是吗....也是,像你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理解的,那里的人也都是无奈啊,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运气不好进了那里罢了......”
“没有,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陌尘突然收起了折扇,转过身去。
“我先回去休息了,最多不出三天,我们就该出发了。”
他快步走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曲子琰,陌尘怎么突然.......”
夏卿转身想跟曲子琰说话。
“曲子琰!”
本应该在身后的曲子琰早就消失了踪影。
真是讨厌的两个家伙!有轻功了不起哦!
夏卿看着身后空荡荡的走廊,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算了算了,这里太暗,她还是跑吧。
圣女府的大厅里,今日很热闹。
长老会的成员每一个都在。
楚翘刚刚为了照顾廖青,因此变成了最后一个到的人。
大厅里跪着一个人。
胖乎乎的身子此时萎靡不振,他低着头,头发很杂很乱。
一身昂贵的锦衣上满是划破的痕迹。
“廖家公。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出来吗?”
一个长老站了起来。
他指着廖家公的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当初我们是多么的信任你,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
“好了,马长老,这件事,不能这么来。”
奇长老淡淡的开口,那个马长老也便不敢说什么了。
“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了。成王败寇。圣女大人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廖家公的声音沙哑又虚弱。
“廖家公,廖青受了很重的伤。”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抬头,赤红的眼直愣愣的看着楚翘。
“差点就要死了你知道吗。”
他像是要脱力了,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救回他了。可他还不知道你做的混账事。”
楚翘坐在主位上,脸上满是疲倦。
“我怕告诉他了,他会受不了。”
“阿青.......”
廖家公看着上空,眼里慢慢的涌出了泪水。
他的儿子啊.....他的阿青.....
“廖家母去世的原因,恐怕他们也没有告诉你吧?”
楚翘的话犹如一道平地惊雷,廖家公整个人都僵住了。
“难道....难道......”
“阿绿婶....不对,是程绿动的手,为了计划能够快速地开始。不然你以为你的大哥二哥能来的这么迅速吗?”
残忍的真相,像一把把尖锐的刀,一刀一刀地刺进廖家公的身子里。
他再次无力的瘫倒,再也不动了。
“其实,你也只是被他们利用了。有时候,帝王家,便是这般的残忍.......”
楚翘没再说下去,有些真相,恐怕这个男人此时已经无法再去承受。
“廖家公,你犯下的罪,按理说,已经不值得原谅。但是今日我把长老会的大家伙都叫了过来,便是要商讨给你减罪这件事以及.....我跟阿青的婚事......”
“圣女大人.......”
廖家公充血的眼睛看着楚翘,“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你要给我减罪....你还要跟阿青成亲.....?“
楚翘看着廖家公,突然嘴边露出一笑,“难道失去妻子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还不够吗.....事已至此,我们的恩恩怨怨也就这么了了吧.....仇恨,只会一直传下去,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杀了一个鱼死网破,却发现,其实这一切还不如放下来的简单。“
她说这些话时,眼睛是看着奇长老的。
奇长老也看着她,嘴边也挂起了一个释怀的微笑。
“因为仇恨,因为野心,因为名利。我的身边已经有很多的人离去,很多人死去。我不想了。“
她站起,走到呆滞的廖家公身前,“我和阿青在这个月中成亲,是我们的七巧节....你会来吧?爹。”
她伸手,廖家公抬头,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手,他的脑海里还是刚刚的那声爹。
他做了这么多事,最后却是败在这一声爹上。
他追求了这么多年的,都是些什么呢?
名?利?
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儿子没有了家,这一切又算些什么呢?
皇帝承诺能给他名利,但是,楚翘却还他了一个家。
他将手放到楚翘手上,楚翘一把将他拉起。
“对不起....圣女大人....是我太傻了!是我都是我!”
他不禁老泪纵横。
他活了这些年却还是没能活出个明白来。
还不如眼前这个女子活的明白。
“您不用跟我道歉,我不需要您的道歉。您应该道歉的对象是娘和阿青。”
楚翘将一块洁白的帕子放到廖家公的手中。
“阿青在房里等着您。”
她松手,廖家公看着手中的帕子,点点头。
这是廖家母最爱的杏花手帕。
上面的杏花就是她的作品。
这块手帕,是她一直都带在身上的。
廖家公拿着帕子,失神的跟着阿竹走出了大厅。
“圣女大人,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有点太轻了?”
马长老站起来看着楚翘。
他一发声,下面一下就多了很多赞成他的声音。
“马长老,他并没有对苗疆做出什么实质的伤害。但他却还是失去了妻子,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利用。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这场事情里受了重伤,难道他受的惩罚还不够吗?”
楚翘淡淡的看着马长老的脸。
后者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坐了下去。
“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就是到现今才懂得了这个道理,才让我之前的日子过得这么难过。”
楚翘背着手,走到大厅门口。
她抬头,发现今日的星空很美。
“各位,明日,应该还是个好天气吧,我们去百花谷,把花老头的骨灰撒到那里。”
这么多天了,花老头,你也该安息了。
楚翘抹了抹眼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能平静些。
花老头,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