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境,山峰层峦起伏,丛林密布。
越南北圻地区的谅山省,奇穷河穿过谅山市后又往西而且几十公里,到了恬赫即拐弯向北流去。奇穷河一路往北,眼看就要出了谅山地界,到了七溪的时候却忽然右拐往东而去,经过平而关进入中国境内,最终是汇入左江。
就在奇穷河-国境线的这一片山区,活跃着一支绿林好汉,其领头的是一个叫陆亚宋的中年人。
陆亚宋出生于咸丰八年(1858年),壮族,南宁武缘县(WM县人。陆亚宋幼年时上过一年私塾,但自其母去世后就成了孤儿,孤贫无所依靠。18岁的时候陆亚宋流浪到了南宁,随后又流浪到了龙州。在龙州时机缘巧合,陆亚宋当上了龙州号役,负责送公文到各地衙门。
光绪五年(1879年),陆亚宋打死了法国传教士的一条狗,被迫逃避到土司坟地,不久以“不抢中国人”为前提入伙越境行劫,因逃官兵追捕流落到龙州水口村做起了撑渡。不久,陆亚宋在水口纠集20多个青年在中越边界活动,抢劫法国人的枪支和财物,后又成为了反清复汉的地下组织三点会的首领和私盐贩。
光绪九年(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陆亚宋率众投奔唐景崧的景字军,经常神出鬼没,奇袭法军,作战勇敢,法军闻之丧胆。光绪十一年(1885年)中法停战,陆亚宋部被裁撤为“游勇”,于是陆亚宋率众拿走一部分号衣和枪械,率领绿林武装500多人在边界一带抢劫和打击法军。
在中越边境虎啸山林的陆亚宋严守三不抢:一不抢中国人、二不抢穷苦人、三不抢驻地附近人。由于他所劫皆外人,不自残同胞,众呼为义盗。陆亚宋讲义气、守信用,身在绿林主张盗亦有道,对部下以“军法勒之”,虽有劫富之行,也无损于这个传奇式人物的形象。是以陆亚宋的队伍得以一路壮大,到现在其手下的队伍已经发展到超过了千人。
陆亚宋的行为不可避免的会受到越南的法国殖民者的打击,派兵围剿是常有的事情。如果法军派出的兵力不多,那陆亚宋就会利用地形进行伏击;若是法军兵力众多,那陆亚宋就会退回中国境内,如此几年下来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去年南方短毛起兵造反,清廷一夜之间就丢失了南方十省,不过这对陆亚宋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该抢法国人的时候还是抢法国人,被围剿时要是打不过照样退回中国境内,一切照旧。
原来在GX的短毛只有一个师,人数只不过是11000出头,还分散驻扎在南宁、桂林、北海,虽然龙州离南宁也不远,但驻防南宁的军队还不足以影响到陆亚宋越境行劫。但到了今年的五月(农历),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南方短毛在五月(农历)的时候又调来了一个师,这个师还是个大师,足足有16000人,其中的1/3驻防百色,可剩下的2/3却驻防在龙州,这一下就让陆亚宋的处境很被动了。
要知道,龙州不论是距离镇南关还是距离水口镇,再或是平而关都不远,还不到百里,如果是急行军的话也就是大半天的事情。如此一来陆亚宋要再想退回中国境内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容易了。正当陆亚宋为此而忧心忡忡的时候,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驻防龙州的短毛派兵分别前往镇南关、水口镇、平而关,而派到三地的兵力都有一千多将近两千人,现在他们已经在当地修起了工事,显然是在防范有人从越南越境。
当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陆亚宋就觉得短毛如此兵力调动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防范自己,虽然自己纵横中越边境,让这片山林俨然成为一独立王国,但自己的根基还是在国内。思考良久,出于安全考虑陆亚宋下令暂停了行劫,避免万一法国人乘此重兵围剿,自己却无路可退。
队伍需要补给,吃喝拉撒是必须的,陆亚宋部想要维持下去,与法军斗智斗勇获取物资很重要的。而现在停止行劫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来积累下来的物资本来就不多,眼看着物资就要耗完了,如果还不能找到办法筹集物资,那这支队伍说不得就要解散了。
这天,陆亚宋在寨中正为物资的事情伤脑的时候,得力副手闭亚一进来对陆亚宋说:“大哥,外面有人来拜访,说是你在武缘的故友。”
“武缘的故友?”陆亚宋觉得很奇怪,自己18岁就离开了武缘,到现在都已经十几年了,而在这十几年中自己也没有回去过,自己在武缘还能有什么故友,“我都十几年没回过武缘,还能有什么故友!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
“他说他姓魏,至于叫什么就没有说。”闭亚一回答道,转又说道:“大哥,如果是你不认识的人,那我就叫兄弟把他赶走。”
“不!”陆亚宋想到自己母亲曾改嫁到魏姓人家,遂制止了闭亚一说:“如果是姓魏,那还真的有可能是我的故友。这样,亚一你把他带进来,我倒想看看是我的哪一位故人。”
闭亚一领命而去,不久后就带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进来了。陆亚宋大量着来人,只见他相貌普通,其貌不扬,中等身材但体型魁梧,行走间手脚摆动无不说明此人身手敏捷本领高强,是个角色。
“魏先生,这位就是我们陆亚宋大当家。”闭亚一将来人带到跟前介绍给陆亚宋,同时还在暗中对陆亚宋打了个眼色,说明此人已经搜过身,是安全的。
陆亚宋得到闭亚一的提示后拱手行礼说道:“在下陆亚宋,见过阁下!听阁下说阁下是在下故友,但恕在下眼拙,实在是认不出是哪位故友,还望阁下见谅。”
来人也拱手行礼,说道:“陆大当家客气了!其实我先前并不认识陆大当家,不过为了能与陆大当家见上一面,只好说是陆大当家的故友,还请陆大当家海涵。”
说完后来人又行了一礼,然后才接着说:“我叫魏广林,至于我的身份则不方便透露,不过我跟长江南边的人有点关系。这一次我前来拜访陆大当家,主要是有些事情希望能和陆大当家合作。”
其实,魏广林的真实身份是南方情报司的特工。虽然魏广林也是隶属外勤行动组,但其平时的工作内容更多的是搞暗杀、破坏、绑架等比较暴力的事情,而不是负责策反、窃听等这些“文职”内容。之所以今天派来的是魏广林而不是“文职”特工,主要是欧阳锋考虑到陆亚宋是名绿林,现在要派人到人家的老巢去登门拜访,谁知道他会不会当场翻脸啊,所以还是派个武力值比较高的人来比较好,就算当场翻脸了起码还能有机会突围出去——虽然说突围成功的几率不会很大,但怎么说也比“文职”的人要高吧。
听了魏广林的话后,陆亚宋脑中马上就明白了,同时也在高速思考、猜测着短毛派人来是为了什么,警告?还是招安?抑或是先礼后兵?
陆亚宋压下心中的疑虑,说:“哦,那不知道魏先生找我是要谈什么合作呢?在下只是绿林中人,只怕是帮不了多少忙啊。”
“陆大当家放心,如果陆大当家没这本事恐怕我也不会找上门来。”魏广林笑着说道:“我有一帮朋友,他们有些亲朋好友在上次清廷与法国人开战的时候不幸遇难,所以他们对法国人没什么好感,而听说了陆大当家在越南北圻是混得风生水起,就算是对法国人下手也是毫不客气,所以他们就凑了些钱找洋人买了批枪,打算送给陆大当家来对付法国人,也算是他们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报仇雪恨。还望陆大当家能收下这份礼物,万勿推辞啊。”
“大哥,这……”一旁的闭亚一听到魏广林是来送枪的时候,不由得心花怒放,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而不仅是闭亚一,就连陆亚宋听了魏广林的话后脑袋都觉得有点浑。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官府派兵剿灭土匪的,就没有听说过有官方给土匪送枪的,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恐怕魏先生不只是和南边的人有点关系那么简单吧,只怕魏先生自己就是南方政府的人吧?”陆亚宋毕竟是在绿林纵横了十几年的人,很快就从迷糊中走了出来,清醒过来的陆亚宋仅仅是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魏广林的来路,所以才有这一说。
看到魏广林笑而不答,陆亚宋继续说:“给我们送枪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可你们也别把我们当作傻瓜,只怕我们收下了这批枪那我们离死也就不远了!借刀杀人这种事情我可不是没见过。”
旁边的闭亚一先前听到魏广林给他们送枪的时候还是给兴奋的,但后一听到陆亚宋说这是南方政府借刀杀人的手段时,立刻就怒了。闭亚一抽出大刀怒骂道:“好你个狗ri的,我还以为你是来帮咱们的,结果还是来害咱们的,看我不砍了你这狗ri的!”
“慢!”陆亚宋这时却喝住了闭亚一,“亚一且慢动手,我看魏先生面色不改的,想必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吧,咱们也不着急这一时片刻,先听他说完了再动手不迟。”
“跟这种心怀诡计的人能有什么好说的!”闭亚一虽然嘴上说着,可人却是停了下来。
魏广林不慌不忙的喝完茶才说:“不亏是陆大当家,这么短的时间就从诱-惑中出来了。说实在话,借刀杀人的确是个好计谋,不过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如果我们要剿灭你陆大当家根本就不需要借刀杀人,直接派兵来就行了。”
陆亚宋听了一时还真的无话可说,虽然魏广林说的不怎么好听,但他说的却是事实。现在的广xi不仅有214师的三个旅分别在南宁、桂林、北海三地驻防,同时还有107师之119、120旅驻防龙州,121旅驻防百色,而第4独立炮兵旅也驻防在龙州,要剿灭陆亚宋部,最起码在兵力、能力上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过闭亚一却不认为自己这边无一战之力,如果说是在平地或是攻城也许咱们打不过你们,但难道你们进山地来围剿我们,我们还打不过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