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夏淮知就醒了,虽然昨晚睡得很不安稳,但她现在却更是睡不着了。她穿好衣物,简单地梳了梳头,便开门走了出去。清晨的院里很是安静,仅剩的几个家仆早已开始了平常的打扫。
夏淮知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正欲前往后院散心,大门处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一愣,心中也是猜到了是谁,便示意家仆们继续打扫,不必理会,而自己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阀。
果不其然,董素雪一个闪身进了门,只不过灰扑扑的衣服让夏淮知有点儿懵。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往自己的闺房里冲,只顾得上丢下一句:“等着,我去换衣服。”
于是夏淮知只得坐在后院的石桌前默默地等着。只不过董素雪的样子让她十分疑惑,她清晰地记得董素雪昨晚的确是往丁原的军营那边去的,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莫不是没被吕布认出来,或者被拒营外?可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可能,董素雪昨晚就应该回来了,怎么可能夜不归宿?她思来想去,也没理清楚思路。
董素雪倒也是利索,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长裙似乎对她的行动从来都没有什么影响。她坐到了夏淮知面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挥手示意仆人端茶水来。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似乎是注意到了夏淮知惊讶的目光,道:“一夜没合眼……哈……真是累,啊……”
“怎么,吕布不认识你了?”夏淮知反而更加疑惑。哪怕吕布不认识董素雪了,那以她的那副口才,说服吕布给她个地方过夜总是可以的,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一夜没有地方栖身吧?
“他不认识我了?怎么可能。”董素雪轻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幼稚的笑话,“事实是,我昨晚根本没有去找他,只是在丁原的帐外观察了一晚上而已。”
这么犹豫不决?这可不是董素雪的行事风格啊。夏淮知隐隐地觉得这其中必然有隐情,只是她并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知道,董素雪对于实在不能隐瞒的事情,自然会细说的。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发现我。”董素雪从仆人手中接过茶杯,毫不顾及形象地灌了一口,“我就躲在丁原军营外,等着在他出来巡逻的时候看看他。”
她扯了扯嘴角,却让人看不出任何想要笑的感觉:“奉先他的变化可真大啊,要不是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吕布……那个样子……就感觉他不应当是个武将的……”
面前的小男孩笨拙地挥舞着一把木头剑,董素雪盯着他精致的面容,不由得撇了撇嘴:“你这样子根本不适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嘛,我看你长大之后还是当个文官好了。”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啊,反正是最讨厌那些粗俗的武将了。”
小男孩停下动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个在董素雪眼里格外傻气的笑容:“知道了,娘子想要我怎样都是可以的~”
说实话那句话刚出口董素雪就后悔了——要是改变了历史怎么办?但她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把这句话当了真。他成了一个武将,却没有半点儿粗俗或犷野。
这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
她躲在军营外,突然就丧失了再次与他相认的勇气。可是如果她选择就此逃避呢?正史也有可能被改变,毕竟他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被后世誉为“战神”的吕奉先了。
不是了。这一点她早就意识到了——在他第一次叫她“娘子”的时候。
她不清楚吕布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而这种感情又是否会影响到他的宿命。比如,他如果真的是喜欢她,那貂蝉,那个美丽又苦命的女子,又该怎么办呢?
她多想设一个局,让自己成为那掌控生杀予夺的纵局者,所以才不顾古代的繁文缛节,借着处理生意的名义四处奔波搜集信息。可惜,她注定做不到。
“素素。”夏淮知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董素雪,便轻唤了一声。过了这么久她也是明白了不少东西,比如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坚决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啊……真是抱歉,失态了。”董素雪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水刚又喝了一口,夏淮知的一句“我昨晚遇到董卓了”却让她差一点儿呛到,“咳咳咳……所以……咳,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突然,董素雪神色一凝,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目光死死地钉在夏淮知身后的某处。夏淮知也不迟钝,她立刻感觉到事态不对,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当然是有人相助啊……”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过来了……”董素雪垂眸,浅浅地笑了笑,然后猛地抬起手,将手中的茶杯砸了出去。
夏淮知看着那个直直地飞向自己的茶杯,有点儿懵——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不应该砸后面似乎存在的可疑人物吗?砸自己是什么意思?不过茶杯并没有砸到她,而是被人伸手稳稳地接住。
她只是扫了一眼那淡青色的衣服,便反应了过来,立刻起身,与来者拉开距离:“公子今日怎么还擅闯民宅?可是为了要回我昨晚顺手牵回的那匹马?”
“可不是?毕竟是圣上亲赐的马儿,就这么让姑娘借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啊。”李儒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于夏淮知警觉的反应。随即,轻轻地将茶杯放回桌上。
董素雪听着两人破有深意的对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她以为自己已经够能折腾了,没想到夏淮知还是个更能作的主儿。于是她干脆撂下一句“我去睡觉了,你们慢慢聊”,就回闺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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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亲赐的马儿?夏淮知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这个借口倒也真是冠冕堂皇。她走到董素雪原本的位置,然后抬手示意:“公子,请坐。”又吩咐仆人,“把昨晚带回来的那匹马牵到门口候着。”
“不必了。”李儒微微一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不知暗含了多少令人发怵的心思,“不知昨夜董太师的话,姑娘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莫非董太师还真要光临寒舍?真是不胜荣幸啊。”夏淮知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对于李儒,她自然是要多防范些,毕竟曾有史料记载,董卓屠洛阳城,可是他的手笔。
“是啊,太师明日就来,特意命我来告知一番。希望不要让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的太师失望啊……”李儒说着,走到夏淮知身边,凑近她的耳朵,“我也很期待……”
“是么?那我定然转告义父义母。”夏淮知不动声色地避开,“公子既然转告完了,那便再无他事了吧?马儿就在门口,恕我还有事在身,不便相送。”
话虽是这样讲,夏淮知还是把李儒送出了宅门。待那个骑着马儿的淡青色身影走远,她关上大门,转身问一旁的婢女:“你可曾见过这位公子从大门进来?”
“奴婢不曾见到过……”婢女茫然地摇了摇头,“自方才二小姐回来,这门不都是关着的么?”
夏淮知挥了挥手,示意婢女可以去忙了。而她则回到了后院的石桌旁,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围墙。
既然不是从大门进来的,那么这么高的围墙……普通人怕是很难越过来的吧。
她想自己已经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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