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崖上,一道身影畏畏缩缩的前行,看着那绳子越来越短,她却是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从徐紫苏的背篓里拿了一把刀,仰着头,抬着下巴上前,而后,却是在绳子的中央开始下手。
底下的徐紫苏此刻正扫视着四周,半年多的时间不来,这里的变化还挺大的,或许是季节交替的效果,但是因为入了冬,即便放眼望去都是绿色,可还是没有那种朝气勃勃的气息,四处都是枯黄的茎叶,沿壁也起了厚厚的青苔,整个都是湿的,许多叶尖还滴着水珠。
风一吹,徐紫苏不免打了一个冷颤,而那露珠也是如阵雨那般簌簌而下,尽是片刻,徐紫苏这一身便湿的差不多,她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到,因为是悬崖壁,穿的比较简单,方便攀爬,可是却忘记了现在是冬天。
“哈秋......”
寒风呼啸,露珠簌簌,徐紫苏冷的牙齿咯咯咯的响,一张小脸都冻成了青紫色,一手紧紧抓住麻绳,因为浑身湿透风一吹,一个冷颤的激灵便是打了一个喷嚏,这喷嚏把鼻涕眼泪一把给打了出来,好在只是自己一个人,不然还真的是臭大了。
莫名的,她的心有些酸,要是顾墨尘来了该多好,自己就不要承受这样的罪吧。
然而,就这这个时候,她发现仰头已经望不到顶头了,而这麻绳似乎也到了尽头,叹息一声,看来得上去,将这麻绳绑在另外一颗树上了,这样就不会遗落任何一片地方,然而,就在她攀着绳子往上爬之时,眸光突然一亮,一簇丛草里不正立着一株黄精么?
足足有她的个头那么高,要不仔细看便会遗漏,因为那簇丛草也比较的密盛,若不是季节而变得枯黄蔫蔫的垂着叶穗儿,即便是眼力再好也难以发现的。
徐紫苏心中乐呵呵的,老天还是向着自己这边的,不然这长时间待下去自己的身体也受不了的。
她试着挪动身子,因为这黄精是在自己斜上方,她必须攀上四五米,然后横向才能触及得到,她咬着牙关吃力的网上攀爬,一手则用小匕首狠狠插、进崖壁上,借助力量让自己往上,这下来容易,可是这上去还是比较吃力的,主要是这青苔很厚,加上又潮湿,每一脚都特别的用力,还不停的打滑。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埋怨,想着紫英她们以后多了真心对她们好的亲人,她觉得很欣慰。
终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那簇丛草的旁边,徐紫苏的目光越加的程亮了,这黄精可是有十几年呢,它都是按节来算年龄的。
她拔出崖壁上的匕首,又从要件拿出一把小锄头,双脚用力蹬,将脚下的青苔都蹬去,这才借力躬起身子,双手并用,直接去挖那黄精。
而上面,那道身影正蹲在麻绳处,用力的割着麻绳,额头,手心都是汗珠,这麻绳太粗了,这刀又小,得费好大的劲才行,这都好久了,可才割断三分之二,随着时间,这人越加的心虚,越是心虚手心的汗越多,到最后,整个人都在颤抖。
突然,她用力划下最后一刀,脸煞白嘴角却勾起了阴冷的笑意,将刀放回篓子里,并且提着背篓朝悬崖处走去,看着无尽头的悬崖,手一松,背篓便直接掉落下去。
而那麻绳正以肉眼的速度不停的往前移动,她走至大树跟前,将树杆上的剩余的一截麻绳也取下来,并且丢到悬崖下,才拍着手掌缓缓离去。
底下的徐紫苏此刻正拿着连根拔起的黄精放到嘴角亲了一口,叹出一口气,将器具插在了腰间,一手拿着黄精,泛白的嘴角满是笑意,一手抓过麻绳,可是,她还来不及用力攀爬,下一刻,身子便垂直往下落。
“啊......”
徐紫苏根本都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那惊恐的尖叫声随着寒风消散在了半空中......
傍晚,云姐她们都忙了一个下午,累得腰酸背痛,因为是冬天,村里人除了去山上砍柴就很少出门,万物凋零,寒风瑟瑟,一切显得很是萧瑟。
“云姐,这都快要开饭了,徐姑娘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这药采多了背不回来吧。”
云姐此刻将院子里最后一个摊子搬回屋檐搭建的棚子里,一丫头便是端着筛子走至院子口,朝着窝窝山那端看了几眼,还不忘打趣道。
这事可不是第一次了,平常徐紫苏上山采药很多时候都是忘记了时间的,而且这药每次装不下,都得她们带着东西去接才行。
这次好像为了救她的一个亲人,要的药并不多,她们也没多在意。
况且,她本来就是个药痴,见了成熟的药材非得采回来不可,能种植的就直接连根挖。
云姐放下坛子,走至院子口,也是朝着那处看了看,眉心微皱,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冬天白天短,夜里长,而且现在天都快黑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即便是药痴但也要分清季节和场合啊。
而且出门的时候就带了点干粮,水也没有带,这样在林子里一个人承受得了么?
“不行,翠儿,等会主人回来了你就招呼他们先吃饭,我得去看看,这不会是路上崴了脚吧。”
徐紫苏是个理智而懂分寸的人,很少让人担心的,而主人去了汴城的龙县办事,未必在今天赶得回来,早知道就让火狐跟着了。
火狐怕冷,一到冬天就成冬眠式,基本都是窝在为它准备的小窝里,吃的也很少,整天无精打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得了什么病呢。
云姐在几个丫头里算是老大了,精明能干,武功底子也好,见她露出担忧的神情,翠儿再也不敢多嘴了,呆呆的点头。
目送着云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
余家,余梦生几人坐在家里坐了整整一天,上午就有人来捎信来说还差一味药,得去采,这大冬天的,整个汴城都少的药一定很稀有,而现在天都快黑了,这孩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余梦生坐立难安,一双粗糙的手不停的搓着,整颗心都绷紧着。
“爷,这大表妹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得去看看。”
余兴旺也是心急不已,为了爹能够重新站起来,三人昨晚兴奋的都没有睡,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的,可是,这个时候心却特别的慌,很不安,没有见到徐紫苏本人总是觉得不放心,在心中一番斗争,终于起身,对着两老说道。
“有点耐心,天都这么晚了,这路程又远,你去了我们就更加不放心了,这路上要是遇到点什么,你让我和你奶还有你爹可怎么活?”
余梦生却一把拽着余兴旺坐了下来,说这话他心里极为的不好受,知道这兴旺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他不能让他出事啊。
这点私心若是没有那么自己也太大公无私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出来时披了件破旧的袄子,对着余兴旺和老伴道:
“你们就在家里,我过去看看。”
话落,却不给余兴旺两人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出了门,然而,这还未出自己的大门,迎面火把耀眼,似乎是朝着自己家这边来的。
“村长,你看,我说对了吧,我这老丈人可是算准了时机要逃呢。”
余梦生被这场面给镇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心中提的老高,该不会这紫苏这孩子真出什么事了吧。
可是,随着李欢的话从寒风之中传了过来,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好在听闻风声的余兴旺发现了蹊跷,连忙朝这门口跑了过来,见自己爷爷差点摔倒,立马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挡在了他背后,这才避免这一摔。
“村长,这么晚你们怎么都来我家做什么?”
而看清来人,余兴旺的口气明显不好起来,冷声质问道。
“没什么,就是听说县衙丢失了一辆马车,而有人看到那马车停在了你家门口,便是过来看一看。”
然而,这村长还未开口,李欢就抢先一步答话,却是伸长着脖子朝里面看,见乌漆嘛黑一片,才确定,徐紫苏等人没有在余家。
下一任村长竞选在即,余兴旺是绝对会有动作的,加上这徐紫苏又掺和进来了,听说那丫头发了,家里都有下人了,还傍了个有钱的男人,他就怕余兴旺煽风点火让徐紫苏来插手这事,那自己的村长之位也就有些棘手了。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将余梦生和余兴旺抓到村里祠堂去受罚,而自己则让这竞选日期提前,等这事一过,再放这爷孙两出来。
而县衙丢失马车是事实,但却不是徐紫苏坐的那辆,而是一名剑客刺杀县令未得逞,仓惶逃命中顺便驾走了一辆马车,现在县衙到处都是捉拿剑客的官兵,人心惶惶。
而村里人最怕的就是县衙的人来查事情问话了,他也不过是将计就计。
反正到时候就算是查实他们没有追你,也不会牵连到自己。
“那你们慢慢查,看看这马车是不是在我家。”
余兴旺是最了解李欢这个人了,听风就是雨,而且最喜欢把事情闹大,此番,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不在倒是小问题,但是,今晚,谁也不能离开村子,不然就到祠堂去面壁思过。”
想到这余梦生这么晚都要去告状,李欢就气的牙痒痒,当即放话道,见其他人都不作声,嘴角一勾,又道:
“这么冷的天,你们谁愿意在他家蹲点呢?”
既然是来抓人,那就必须有人在这里蹲守,而且也不是他一个人看到了马车,此刻,被他这么一说,大家还真有些信了,毕竟,这余家这些年已经和那些亲戚断的差不多了,更是没有坐得起马车的亲戚来看他们一家。
“这寒风刺骨的,哪个愿意做这事,干脆带到祠堂去得了,他是要去通风报信吧,咱就把他们带到祠堂锁了起来,看他们还怎么报信。”
李欢这话一落,立马有人接话,大家都抱着自己,头偏向一边,哪有要为他们家说一句话的人啊。
而余梦生爷孙两反驳不了,也挣脱不了,就这样被一干人给带到了村里的祠堂,并且锁了起来......
夜寒露重,寒风凛冽,云姐单薄的身影穿梭在黑不见五指的窝窝山,一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她都找了大半个时辰,可还是没有见到徐紫苏。
这窝窝山她也是熟悉的,而且徐紫苏采药的地点也就那些地方,她几乎都已经找遍了,却依旧没有找到,而且这四处也没有被挖过的痕迹,而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她想找也找不到了,急的快要哭了。
“徐姑娘,徐姑娘,你在么?”
看不见,她只能放开嗓子喊了,可是,她声音再大,得到的也只是寒风呼啸的回音。
而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顾墨尘等人没有回来,几人饭也吃不下,一直在院子跟大厅里踱步。
家里几个主事的都不在,没人拿主意,最后,都把目光放在了顾墨白的身上,毕竟,他是主子的弟弟,虽然娇生惯养了点,但至少还是有说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