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类最大的善变。”
徐紫苏绵里藏针,这一切她都懂,撇去回年礼这一点更多的是他们之前如何对自己,现在却基本要靠自己发的月钱填补家里,真的坐在一起扯谈了他们会觉得尴尬,而自己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当然,对于这一切她没有必要一一解释的。
村庄的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远远望去,也就山间还是一片白色,风很凉,阳很暖,这样出来走走心情还是很好的,两人就在屋门口转悠了一会儿便回家了,然后徐紫苏便带着顾墨尘去了外公外婆那里拜年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长辈,她必须先去。
年货两边都是一样的,相对于徐紫苏这边外公外婆那边倒是热闹多了,好几个邻居的孩子都在她那里,外公他们很大方,该拿的每样都拿了一些出来,桌上的盘子装的满满的,而几个孩子的嘴里也塞的鼓鼓的,两老还一直叮嘱着孩子吃。
舅舅今天坐出来了,在院子中间塞着太阳,徐紫苏进来之时正仰望万里晴空吟诗呢,见徐紫苏他们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也只是瞬间即逝,而后便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徐紫苏则甜甜的叫了他一声并且给他拜年,顾墨尘则只是点头喊了声舅舅,这一声舅舅使得他很久都不曾反应过来,直到徐紫苏他们进屋了才朗声诶了一声。
徐紫苏给外公外婆她们拜年完便被拉着坐上了桌子,外公外婆对这方面很讲究,而刚才还在那里吃着零食的孩子则每人抓了一把零食一哄而散,外婆重新装了盘,给徐紫苏和顾墨尘跑了上好的龙井,然后让外公招呼他们,自己折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了,顾墨尘的碗里有四个荷包蛋,而徐紫苏碗里则是两个荷包蛋。
“外婆,我们才吃完饺子出来的,您看这碗这么大......”
的确,两人可是吃完早餐不久,加上又吃了不少零食之类的,这肚子很饱,顾墨尘虽然表面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可是徐紫苏却知道,她更是一脸为难的指着大碗面条说道。外公笑着拿了两个小碗过来,分别推至徐紫苏和顾墨尘跟前,笑道:
“这可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规矩,要真觉得这面多了就夹出来。”
其实他也觉得老伴儿有些小题大作了,这两碗面条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是徐紫苏,就是一个常年干体力活的也未必吃得完。可是这也证明了外婆是真的很疼爱这两孩子,家里养了几只老母鸡,年底了才下蛋,每天有几个蛋捡,家里一直都舍不得吃,这紫苏他们一来,她就大方的用了六个,一想到这里,外公却是呵呵的笑了。
他们的晚年,有紫苏和这几个孩子,一大家子,何其幸运,何其幸福。
徐紫苏和顾墨尘相视一眼,便是往小碗里夹了些面条,倒了些汤进去,而后便端起小碗吃了起来,这大碗里可是剩余三分之二还有多的面条,外婆和外公一看当即就要给两人添加,两人心有灵犀的鸽子夹了一个蛋放进碗里吃了起来,见状,两老才没有勉强。
最后闲聊了一会儿,徐紫苏进屋看了下还在睡觉的余氏便和徐紫苏相携回去了。
这个年与徐紫苏来说是枯燥无味的,好在天气好,第二天她便领着一群小孩去了山里,毕竟,开春化雪后的山里她还未见过,可是进去了才知道,基本可以用凄凉一片来形容,最后当做是锻炼身体了,这初三她就闲不住往药园里忙活了,每天等吃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云姐她们则每天都在翻阅黄历,一笔一笔的勾画出十五之后的好日子,然后选最适合出嫁娶亲的日子。
同时,也在不停的列单子,看需要准备什么,当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嫁衣,这集市有几家还不错的锋刃店,就是不知做着嫁衣怎么样,然而,就在大家急的焦头烂额之时徐紫苏却说嫁衣的事不用她们操心,这个自己准备就好,就是顾墨尘也怪异的看了她好几眼,知道她会一些针线活,但是何时见到过她会做衣服了。
然而,初五这天,整个村子里传来一声噩耗,那便是徐秀莲在自家悬梁自尽了,而在她自尽的第一时间她远在汴京的相公肖越一身杀气的带着一般凶神恶煞的人闯进了徐头生的家,现实对着他家里一番打砸,直到看到徐秀莲的尸体才停止这一切暴动。
初五,徐紫苏的药铺开门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大家就去了集市,办东西的办东西,去药铺的去药铺,而且年前制了一批药品,这个时候正好补货,所以,这一天特别的忙,等回到十里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而村里气氛有些诡异,逮到乡亲问了才知道此事。
徐紫苏虽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一想到徐强还是忍不住去徐头生家走一趟,顾墨尘自然放心不下她,便是跟在她身后。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还我的秀莲,你还我女儿......”
老远,便听到刘氏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邻居们都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实在是这里面几个男人看上去太恐怖了,而且村长只是出面说了一句话就被打晕了,现在醒没醒都不知道呢。
徐紫苏走的有些急,顾墨尘见状便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并且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那么冲动,肖越可不止是明府的官家那么简单,而且这是十里村,横起来他们这群人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殃及无辜就不好了,而且肖越自尊心特别的强,也很容易走极端,这才初五他就赶过来了,说明这年都是在路上过的,而且这次徐秀莲是真的动了他的逆鳞,换做谁都会将她碎尸万段的。
“呵,我杀千刀,我该死,你问问你这不要脸的女儿,一把火将我妻儿几十人烧死的时候她可曾愧疚过,半夜醒来可曾听到他们喊冤的声音,我肖越虽然好色,但是凡事都该有个度,她杀了我全家,你知道么?她该死,该碎尸万段,该下地狱。”
肖越一脚提开刘氏,双眸腥红,满满的都是杀气,指着一脸呆滞的刘氏字字泣血的说道。他不顾寒风,不顾飘雪,差点冻死在路上,为的就是想要亲手折磨这个该死的女人,结果她却先一步死了,这不是对他智商的侮辱么?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人没了,明泰那小子也对自己怀疑了,若不是自家里出了这事,估计就查到自己头上来了,这一切都是娶了这个女人之后才有的,亏得自己之前还那么的宠她,想她为自己生儿子,结果却害得他一无所有。
除去那么多生命,他还有一大把银票缩在自己的床头柜子里,几百万两,为了不引起明家和其他人的怀疑他不敢存到钱庄,结果,一把火烧了他所有,这可是他花了二十几年的青春换来的,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即便自己现在再娶妻,也没有那精力养了。
而他的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怎么也想不到徐秀莲会做出这样的事,一把火烧了人家几十口人,难怪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而且连精神也出了问题,原来是怕成这样的,估计每晚都做噩梦吧,一想到这里,大家对徐秀莲也便同情不起来,只是这大过年的发生这事还挺晦气的,这老徐家啊,估计是完了,现在就剩一个好吃懒做的徐健和一个常年被压榨的徐强,人啊,还是要行善,他两就是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这都是报应啊,都报在自己孩子身上了。
徐头生一屁股跌坐在门口的地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那般,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满的是不敢置信,他的莲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肖越是官,他们是民,民能嫁官是多么荣耀的事,可是这最后......他简直不敢想象这后果。
会被牵连到杀头还是灭九族......
徐健一家则慌乱的抱在一起痛哭,就是文妹儿也是惊恐的变了脸色,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瑟瑟发抖的缩在一团,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恐怖了,这几个男人更恐怖,见了东西就砸,抓了人就扔,自己和两个孩子都不同程度受伤,好在这条命还在,这徐秀莲是丧心病狂了么?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倒好,知道一切一死了之,留下这一家子给她抵罪,受孽。
突然,她余光瞄到两道身影,文妹儿似乎看到了希望,连滚带爬的来到徐紫苏和顾墨尘的跟前,不停的给她们磕头,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扯着徐紫苏的衣摆说道:
“紫苏,你可要救救我们一家子,这都是秀莲那孩子不懂事惹得祸啊,你看看几个弟弟,他们还那么小,他们什么都不懂啊,你一定要救救他们,我求求你了。”
说着,便是不停的给徐紫苏磕头,这一刻徐紫苏明显感受到了她对两个儿子的维护和疼爱,也感觉到了她作为娘唯一的责任。徐紫苏是有些感慨的,每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可是,她们在维护自己孩子的时候怎么就不能想想别人的孩子的,一如曾经的她,曾经的两个妹妹,若是这一家子不那么恶毒,她们余氏不至于落到这地步,而这一家子也不至于有今天。
徐紫苏看向顾墨尘,而顾墨尘却在看肖越,肖越此刻也是意识到什么看了过来,在看到顾墨尘之时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只是抱拳示好。
“自古杀人偿命,徐秀莲也死了,你们也没必要抓着她的家人不放,毕竟他们是无辜的,而且一切因你而起,你若牵连到她的家人与丧心病狂的徐秀莲有何区别呢。”
见两人都不说话徐紫苏便站出来说话了,她不知道顾墨尘和肖越打什么哑谜,但是若真的要老徐一家赔命真的有些说不过去,而她也是就事论事。
“你......”
肖越在看到徐紫苏之时有一瞬间的发怔,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可就是无法证实,便是指着她疑惑出声。这人好像当初的苏紫,倘若真的是他这顾墨尘藏的还挺深,那明家是不是也知道这事而包庇她,放在南陵国那可是大罪,即便皇帝不追究还是可以交到刑部处理的。
“她是本王的妃,亦是巫族之后。”
顾墨尘却不给肖越任何辩驳和再出怀疑的机会,直接了当,而且还拿身份压人。王这个字许久都不曾在他嘴里出现,倒是令徐紫苏皱起了眉头,似乎事情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而巫族之后是用来吓唬肖越的么?虽然自己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是顾墨尘似乎不想细查,即便是真的查到了他也没打算跟自己说,而自己亦是安逸现状,只想将自己的事业做大,和他一起好好过下去。
显然,巫族之后吓到了肖越,他眸底有着一瞬间的震惊,但很快就被隐藏,态度亦是缓和了不少,对着顾墨尘抱拳道:
“她的尸体小人必须带走。”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极力隐忍住要说出践人的词,但是,眼前这情形他不敢造次,先不说其他,就是顾墨尘一个挥手,他和这几个人都可能去见阎王。而巫族之后那就更不敢得罪了,那不死村的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听说那个村的人都会巫术,一个手指就可能让你尸骨无存。
而这种无形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朝廷,皇帝正为此事愁着呢。而他这个要求在情理之中,只希望顾墨尘他们也是个会变通的,站在他的立场为自己考虑考虑。
“只要不殃及无辜一切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