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张熟悉的脸孔,面无表情得朝着自己疾剑刺来之时,孟珺桐就像是失去了一切反应力的一个木偶,呆呆得站在那里,眼看着两点寒光在自己的双瞳之中放大。
柳白聪,真的是他,那俊朗的五官,清秀的双眸,还有那眉心之上一点红砂,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皆与过往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曾经的柳白聪望向孟珺桐的眼里,永远带着柔情,而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冰冷。
当那锐利的剑锋距离孟珺桐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寸距离之时,只听叮叮叮连续三声金鸣,那‘柳白聪’手中的宝剑直接变作了三段。
“孟珺桐,你看清楚,你眼前的只是一具提线木偶,你给我回过神来。”一阵疾风从孟珺桐的身后掠过,伴随着次啦一声,那个‘柳白聪’直接被揭去了半张面皮,而那面皮的后边露出了干枯的木头。
孟珺桐眉眼一缩,手中白泽剑刺出,一剑穿过木偶的胸膛,手腕反势一扭,直接将那木偶绞了个粉碎。
孟珺桐怒吼:“你究竟是什么人,有胆子就给我滚出来,用我的亲人来扰我道心,这般下作卑劣,便是黄泉道也不该阴损至此!”
随着孟珺桐毁掉木偶,原本无形之中牵引‘柳白聪’的八根细末银丝全都悄然退走。
那人赫然是一个戏偶师,孟珺桐知道这算是修行者中的一类异数,过往在南北苗疆有过传承,流派十分隐晦,从不与主流的修行门派接触。只是孟珺桐想不明白,要仿制出如此完美的戏偶,肯定是要近距离得临摹真人,就连自己都没有能够识破那个‘柳白聪’是戏偶,由此可见这个戏偶师匠功之深,已然入化境。最关键是,他过去一定是亲身接触过柳白聪。
如果是在韶华大劫之前,那么孟珺桐还能够接受,毕竟那时的韶华也时常会有仙人来仿,那时候的她也好,柳白聪也好,都频繁得与外界仙门的有过接触。
可如果不是在韶华大劫之前,是在韶华被两位圣人联手冰封以后,那情况可就不同了。很可能是黄泉已经占领了被冰封的韶华,甚至设法从冰封之中掳掠了他们曾经韶华的伙伴。这种情况是孟珺桐万万不能够接受的。
五百步以外,那座瞭望台前,原本气势冷冽的血伽罗正神情肃穆得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斗笠男子。
阿温一手按着腰间的养剑葫芦,一手已经是将那柄木刀抽了出来,刚刚抛出三刀,斩断那戏偶手中宝剑的人正是他。及时一语喝醒了孟珺桐的人也是他。
此刻的阿温身上没有半点的纨绔之气,那张让谁都难以记住的面孔之上布满了冰霜寒意,他缓缓抬刀指向血伽罗:“你过界了。”
当被那柄看起来滑稽可笑的木刀指向身体的一刹那,血伽罗感觉自己有一股想要给眼前男人跪下的冲动,但是毕竟做为黄泉道的十大冥帅之下,他的骄傲让他宁死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前辈,您也越界了!凡界之事,您……呃!”血伽罗的话尚还没有说完,他一声惨叫便传了出来,低头望去,他的一条左劈已然是被齐根斩断,断臂在空中被绞成了粉碎。好
按理来说,到了冥帅这样的道行,便是断体重生,对他而言也绝不算是什么难事,可是血伽罗发现,被眼前这个男人木刀斩过的肉体,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一般,一直都在不断得腐烂着,每每想要断体重生,组织新的崩肉生长,立刻便会有腐毒出现,将那连肉带骨一并腐化。然而这腐毒却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每每腐烂至断臂处就会自行停下来,不再继续烂下去。
“你过界了。”阿温给出的仍然是毫无温度,冰冷至极的四个字。
血伽罗痛苦得捂着自己的断臂,跌坐在瞭望台上,眼底既是痛苦又是恐惧,还有无尽的怨恨。
阿温的刀没有收起,而是缓缓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戏偶师?不常见,可惜了。”
“不!你不能杀他!”血伽罗声音尖锐得喊道,然而一切还是晚了,在远处大约千步之外,一个暗伏于屋檐之下的角落里,突然绽出了两团刺眼的血花。
阿温转头看了血伽罗一眼不屑道:“就凭你,在我面前也想保人?”
“前辈!我叫血伽罗,是黄泉道的冥帅!你这么做,是在向整个黄泉道宣战。”血伽罗满头的汗水,剧烈的痛苦每时每刻都好像是在撕裂着他的肉体,不过他仍然咬紧着牙关,重新捂着伤口站起身来。
阿温冷笑道:“这话由你的主子耶那罗来跟我说还差不多,你嘛,呵呵,还真代表不了黄泉道。你不妨现在就开启你的通灵术向耶那罗求救看看,我倒也想看看,他敢不敢降临下来,与我一见。”
话语之中,阿温充斥着对黄泉道的轻蔑与不屑。可是血伽罗却是感觉身体一阵的冰冷,应该他已经感觉到,阿温所说的,不是玩笑话。
其实从见到阿温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在暗中施展通灵术沟通那位伟大的黄泉道主,可是对方至今没有一点的反应给他,这种事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屠杀了多少韶华人,心里还有数吗?”阿温掂了掂手里头的木刀,甚至没有抬眼多看这位冥帅一眼。
在这一刻,血伽罗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干脆直接发动冥王噬界术,将自己献祭给冥界,换取那吞噬一切的力量。
“呵,我劝你还是别动那个心思,鱼死网破也是要有资格的,你以为冥王噬界术是你想用就能够用的?韶华那一次,如果不是牺牲那么多黄泉死士来吸引注意力,你觉得就凭个杂鱼,能够启动得了冥王噬界术?”说到这儿,阿冥反手持木刀,朝着血伽罗所在的方向指了指:“不信你就试一试,看看冥界会不会给你共鸣。”
血伽罗彻底得绝望了,他松开了单手握着的白骨人皮扇,在阿温面前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