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坐在一尊货真价实的王座之上,看着天幕下,那些如同蝼蚁的骷髅,僵尸在尸巫暗黑骑士的监工下,正在辛勤地搬运着巨大的石头——他们在筑造通天塔。
王浩曾经以为,自己只要达到铂金层次就足以跨界离开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根本触及不到这片黑暗天幕的顶端,就算有破界之能又谈何离开?
破界必要通天,王浩曾经走遍了这片黑暗天幕下的一切地域,他发现,这里并非如同地球那样的行星,而是天圆地方的存在。
大地厚重,为浊气下降而成,天空轻薄,为清气上升而成。
联想到曾经听说过得巴别塔的传说,他开始建造通天塔,他希望能依靠这东西穿破黑雾,破开天穹。
黑雾沉重,看似无形无质,但实际上,若是飞到高空,再往上继续飞行,便会产生一种无法想象的重压,将你死死压下。
这种重压实在是太过滂沱,王浩思及以往所见人物,怕是连俄洛伊女士都很难在此破空而飞;若是以前,王浩有着怀有永不坠落法则的王座,要想直上天际也并非多难的事情,但现在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现在的“王座”虽成地狱冥龙,但也只能飞出万丈,再往上就难于登天,完全碰不着边际,想必这天穹离地起码也要有十万丈之高,不然不至于丝毫感应不到界面边际的虚空乱流。
因此,王浩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笨法子了,无可奈何的意味更多——好在有无穷无尽且不知疲倦的亡灵苦工,不需要工资,不需要休息,这些低级的骷髅僵尸完全可以任由它们累死。
而那些尸巫,巫妖等中高级亡灵则需要在巴别塔上刻画法阵,不然筑造得高了,底层却承受不得重压,高处也承受不了罡风,半道儿塌了就坏事了。
建造巴别塔的材料则是这个亡灵界特有的一种类似于黑曜石的材料,但坚硬程度更甚其百倍,要开采这些石料必须是黄金阶层的强者才能做到,对此王浩也只能施加重压,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开采石料的高等亡灵轮休一批,倒也不至于弄得民怨沸腾,一起翻身反抗他的暴/政。
当然,就算是反抗也没什么卵用,王浩是铂金,是亡灵大君,更是凭借强盛的军力生生打下整个界面的无敌皇者,谁又敢反叛?谁又能做到反叛成功?
别说是反叛成功,就连给王浩造成些麻烦都是难事。
如今的王浩,可不仅仅只是孤身一人,他手下的恐怖骑士和暗黑骑士军团,完全是在一界纵横无敌的大军。
还有王座,与他伴生,虽无法随他一同踏足铂金,但达到半步铂金的层次还是轻轻松松的,等到日后积累深厚,就算是更进一步与王浩并肩也是犹未可知的事情。
时间过得仍然是飞快,王浩就这样每天坐在自己新打造的王座之上,看着那座通天塔一步步完工,伸向天穹。
偶尔也和“王座”逗逗,巡守四方,去看看自己的领地,游览八方。
这个世界虽然是亡者之地,没有生么生机,然而也有一些天材地宝,特别适合亡灵生物使用;王浩偶尔的巡守四方为的也是这些天材地宝。
到了他这份实力,若是仅凭沉睡,吸纳空气中游离的死息,几千年也未必能晋升一次;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对于这一点,王浩的认识尤为深刻。
他的心中一直怀着一份恐惧,害怕就算是通天塔也无法助他破界,正是源自于这份恐惧,他才如此不缀修行,不断寻找着一切能使自己实力进步的契机。
他在为自己迎来最惨烈的一次打击做准备,真正的巴别塔最终都塌陷了,何况是他这个山寨的。
尤其是亡灵界之罡风,比起人间怕是更加猛烈得多。
王浩甚至曾经怀有着一种极端恐怖的想法——那就是灭杀此界终生亡魂,吸纳其魂火,从而推动自身登临极端,甚至于直接点燃神火,成就神明。
只是他毕竟不是那种极端自我的疯子,虽然现在初显暴君峥嵘,但也不过是初现,他的心态虽然在此界大变,但还并未彻底扭曲,普天之下,万万亡灵此时皆为他的子民,再加上那些曾经为他作战的将士,他更是无法做出如此毫无底线的下作之事。
人,终归是要有底线的,假如他真能做到如此,他的心便不能再算作人心了;既然如此,他也就早已经不再如此执着于重返梦魇,破界离开了。
况且,王浩曾记得,汉书有云:千夫所指,无病而亡。人心是一种力量,假如真的惹得天怒人怨,这种力量汇聚起来,势必会毁灭掉王浩存在的一切痕迹,使得亡灵界重归于百年前的那种割据时代。
这种人心的力量就好比信仰之力,你为神明,众生信你为神,那么信仰之力便会维持你的神格不坠;若你非神明,众生若信你,信千百年,就算你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年月,虚空中都会再寻你的真灵一分,糅合人们信仰中所诞生的神灵,使得你真正地登上神位。
信仰神易成,虽弊端众多,但终究是神,横扫凡间诸生的无敌存在。
由此便足以看出人心念力的强大之处,若是众生都觉得你该死,那么就算是神明,恐怕也要受到厄难,当然,这种神明需要是信仰神,且受厌恶者为其信徒。
然而,王浩也不是神,正相反的是,他与神还天差地远,如此的话,一切限制也就不复存在了。
除此之外,另有一点原因便是,神位难得,单靠力量堆积,实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王浩自从到达铂金之后,其生前积累,以及百年征战所得感悟尽数花费去了;没了这些感悟,力量再多也不能将境界推进,正相反的是,不仅不会推进,还会有爆体之危。
三点原因每一点都是无比重要,然而,真正左右王浩想法的仍然是第一条。
他早已抛却了生死,只为信念,他不能死是为了完成他所需要做的事情;若是无法完成,无法离开此界,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真正不愿做的,不过是不想污了自己的最后一份坚守,不想不择手段到就算回归之后,爱人仍视他为陌路的那种地步。
有的时候,坚守这东西,真的不重;但有的时候,这玩意又真的很重很重。
时间推移,王浩和王座的实力都有所增益,但仍然不过在铂金初阶打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铂金真的难成,但成了之后,就算是铂金初中后三个阶段,互相差距仍然近乎于青铜,黄金,白银三个大阶层的差距。
因此,虽然仍是铂金初阶,但王浩比之以往,仍然是强出了一倍有余;倒是王座,机缘巧合之下进阶成了铂金,不仅血脉溯流而上,成功晋级成了深渊魔龙,还能化作人形,而这......也是最令王浩震撼的一件事情。
只见那浑身燃烧着幽冥烈焰的狰狞魔龙,身子一摇,居然是直接化作了一位少女;若单是化作个少女也就算了,毕竟母龙也不是啥稀奇的事情,然而这名少女却恰好是一名狼耳少女,与杰西卡一般无二!
王座脸色有些迷茫,看着王浩,很欣喜,王浩怔怔,抚摸着少女的脸长久未曾言语。
王座跟他说:“我想起来了,我不是你的坐骑,也不叫王座,我叫杰西卡。”
王浩笑了,苍白到如同万年寒冰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笑容温暖,一如当年。
“杰西卡......”王浩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你这没良心的,居然骑着我一骑就是百年岁月!”杰西卡娇嗔,她的灵魂不知为何与王浩一同来到了此界,并伴生在他的灵魂之火中,由于残缺虚弱,之前没有太高的灵智,也没有记忆,才没有和王浩相认。
而随着她晋升铂金,大道碎片补全,才全了她的灵魂,使得她不再残缺,回忆起了全部。
王浩没有说话,只是吻上了那片没有色彩的冰凉的唇;都很冰凉,他们都已经死了,王浩却并没有什么伤感,虽然想起曾经的安娜恐怕也是如此感受,但经年往事,早已逝去,他也并非太过怀念。
说到底,他与安娜关系还没好到那么好的程度。
说起来杰西卡的晋升也是靠了王浩,因为他们灵魂伴生,不分彼此,王浩的那份感悟以及晋升,给了她很大的支持,否则铂金层次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杰西卡又不像王浩当初那样有前世积累,要想成铂金恐怕还要数百年才行。
王浩抚摸着狼族少女毛茸茸的耳朵,看着她陶醉地笑着,露出两颗小巧可爱的虎牙,正片心灵仿佛都被洗涤了,那沉醉于黑暗腐朽中的灵魂,在这一刻重新迎来了光芒。
“能看着你,真好。”王浩笑着,苍白的脸上,威严不再,尽是和煦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