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弘亲率六千大军,朝着弘农的方向进发,大军浩荡,旌旗招展,军阵森严,刀枪如林,一股铁血肃杀气势如同决堤之洪,威势浩大。
弘农城外皆是平原,辽阔平坦,巍峨雄城,屹立在平原之上,犹如一座雄峻大山,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庞然之感,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城墙上暗黑色的血迹。
“驾!”
安北军一路行军,不过三个时辰便抵达赵广的大营附近。
赵广的大营,连绵数里,营寨如林,一队队士卒,手持长戈,神情冷厉,看到安北军带起的滚滚烟尘,整个大营一阵动乱,神情紧张的排兵布阵,做好防御的姿态。
“呜呜呜……”
还未看清安北军的旗帜,被几次偷袭过的朝廷士卒,便急匆匆的吹响了号角,密密麻麻的士卒冲上营寨,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董策站在营寨上看着烟尘中的旗帜,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高声大喝:“弓箭手准备!”
“喝!”
士卒低喝,数千弓箭手瞬间张弓搭箭,仰指天空,做好了随时放箭的准备。
“希律律……”
纵马在前的杨弘望着营寨方向严阵以待的弓箭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扬鞭怒喝:“你们眼睛瞎了吗!老子是安北将军杨弘!”
“敢拿弓箭指着老子,老子灭了你们!”
“杀!”
“杀!”
“杀!”
六千悍卒厉声咆哮,冲天的杀气如同洪水飓风席卷横冲,骇的一营士卒胆寒心颤,如面猛虎,心中畏惧。
遭受到滚滚杀气的冲击,董策一脸的恼怒,暴戾的杀气冲顶而出,暴怒之下,董策拉弓搭箭,手指一松,一支羽箭如同流星闪电直射向白袍银甲的杨弘。
董策天生巨力,弓马娴熟,手中拿的弓,是三石强弓,一箭可射穿七百步外的牛皮轻甲。
“大胆!”
杨弘纹丝未动,宇文成都纵马而出,虎目含煞,怒发冲冠,镔铁马槊横扫而出,一击将快如闪电的箭矢扫飞。
“保护将军!”
典韦诸将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厉声咆哮,杀气如洪。
“杀!”
前军八百虎豹骑咆哮而出,如同出海蛟龙,瞬间将杨弘护在身后,这一刻,六千将士人人愤怒,双目泛红,剑出鞘,弓开弦,恨不得立刻冲破营寨,乱刀剁了对着杨弘放箭的混蛋。
在大军阵前,肆意放箭射向主将,这是挑衅,毫不掩饰的挑衅。
“杀!”
“杀!”
“杀!”
安北军将士在这一刻怒发冲顶,手持兵戈直指大营,虎豹骑、飞虎突骑、羽林卫三部骑兵未动,但两千虎贲武卒毅然出阵,张弓搭箭,直指魏策所在的方向。
杨弘一腔怒火,眼露杀机,死死的盯着手持强弓的董策,这家伙刚才是真的想要射杀他。
安北军杀气腾腾,张弓搭箭,霎时间,双方气势变得无比紧张,稍有不慎就可能箭矢如雨,面对杀气冲霄的六千虎狼之卒,董策也不由的心神惊骇,面露惧色。
“该死的贱民。”
董策的心里闪过一股愤怒,愤怒自己居然害怕了,对一个商贾贱民生出了惧怕,虽然只是那么一刹那,愤怒的火焰让他的杀机更加浓重,恨不得再射一箭,射穿那个贱民的心脏。
在董策眼中,杨弘就是一个胆大狂妄,自不量力的贱民,到了营外不下马,不奏报,旌旗招展,杀气腾腾简直就是耀武扬威。
董策出身世家高门,自小就受父母亲族的宠爱,家仆的追捧,加之喜好枪棒狩猎,傲慢乖张,跋扈好斗,行事向来是肆无忌惮。
如今心中对杨弘既是轻蔑,又是嫉妒,杨弘的赫赫战功让他嫉妒的愤怒,杨弘一介商贾贱民怎么能比他还要耀眼,比他的官位还高。
安北将军,位列上卿的大将军,这可是连他都一直憧憬渴望的位置。
安北军怒气冲霄的杀喊声,如同夏日之雷,惊动了正在商议军情的陆晟和柴景焕,陆晟双眸闪烁,想起董策今日负责守营,在想到杨弘近日带兵过来,顿时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走,咱们去看场热闹。”
陆晟阴沉冷笑,拂袖起身,董策既是他的竞争对手但也是一条战线上的盟友,至于杨弘完全是竞争对手,而且是最强劲的一个竞争对手。
柴景焕看似粗狂,实则粗中有细,眼中精光掠过,哈哈一笑道:“董策恐怕是惹了麻烦。”
“伯济兄,这是发生何事?”
陆晟与柴景焕带着亲兵走上营寨,看着营外杀气腾腾,军阵森严的安北大军,两人莫名的心头一颤,惊讶无比,这些安北军个个精装彪悍,从那严整的军阵上就可以感受出这支军队的不凡,竟是一支不弱于洛阳禁军的精锐。
“哼一群乌合之众在外面叫嚣罢了。”
听了董策的话,陆晟与柴景焕心中早有意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不过望着营外,杨字将旗下的杨弘,陆晟的心头有些烦闷和沉重,烦闷是杨弘竟然练出了如此一支精锐之师,沉重的是杨弘这个竞争对手是在有些强的让人心悸。
“弓箭手准备!”
“唰!”
两千虎贲武卒手持强弓强弩,动作一致,眼神锐利的瞄准了营寨,虽然大部分箭矢集中瞄准在董策的身上,但这弓箭手的人数众多,覆盖的范围也将营寨上的士卒和将领囊括其中。
“杨将军不要冲动啊!”
陆晟和柴景焕站在董策的身边,自然也是弓箭手集中瞄准的对象,一时间,陆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锋利箭矢,吓得小脸惨白,两腿发软。
“闹什么!军机重地,安敢如此!”
就在此时,赵广在一众文吏武将的簇拥之下出现在营寨上,脸色不快的怒声呵斥。
“大帅!董将军以兵阻我,以箭杀我,还请大帅为末将做主,还末将一个公道。”
望着阴沉着脸的赵广,杨弘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后一脸愤怒委屈的声讨董策。
闻言,赵广的脸上浮现一抹为难,双眸闪烁,板着脸道“董将军并非有意针对义山,烟尘滚滚,难以分辨敌我,董将军警惕过度,故而有了这次的误会,本帅替董将军道个歉,义山也给本帅一个面子就此揭过如何?”
赵广此一言出,陆晟和柴景焕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失望,有了赵广出面圆场,这件事儿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杨弘目光直直的看着赵广,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稚童,随后一脸不忿的大吼道:“误会?哈哈哈……董策以强弓射杀末将,若非末将麾下战将保护,恐怕末将早已横尸于此!”
“此等杀身之仇,大帅竟然要以一句误会就要敷衍过去,大帅如此偏袒董策,难道是末将得罪了大帅,还是末将在大帅眼中一文不值!”
面对杨弘如此愤怒的叱问,赵广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没有想到,这杨弘与董策的纠葛如此之大,更没想到一向对他恭恭敬敬的杨弘敢如此当众叱问他。
赵广虽然心中不快,但看了眼董策手中的强弓,又看了眼满脸不忿的杨弘,心中也是无比为难,一个是他要依仗的骁将,一个是背景通天的高门子弟,他的进退维谷,难以抉择啊。
不过,在他的心底,还是更加偏向董策,毕竟董策的背后是世家高门,是三公九卿,一旦得罪了董策,那对他以后再朝堂上就别想好好混了。而杨弘在能打仗,也不过是一个根基浅薄,单打独斗的武将罢了。
“义山,董将军即便再有过失,但你也要顾全大局,这里是战场,诸位应以报效皇帝,齐心讨贼为先,个人有什么恩怨大可在战后解决,本帅绝不偏袒任何人。”赵广脸色阴沉的喊道。
杨弘一脸失望痛苦的摇头苦笑,落寞道:“大帅既然如此说了,末将安敢不从。”
“全军听令,后撤三里,宇文成都与本将军进营。”
“开门!”
看着杨弘服软,赵广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当即下令大开寨门,董策看着一脸不忿的杨弘,眼神更加傲慢轻蔑,一介贱民就是一介贱民。
将杨弘迎入大营,赵广一脸开心的爽朗笑道:“大家来到这里皆为陛下效力,剿灭叛逆,其间有些小矛盾,在所难免,但诸位都是大周的年轻英豪,莫要把这些小摩擦放在心上。”
接着赵广一脸热情道:“知道义山领军前来,本帅特在大帐备好了酒宴,为义山和安北军接风洗尘。”
“义山请。”
“谢大帅。”
一时间,杀气全消,整个大营再次恢复了平静,除了董策和杨弘脸色略带阴沉,其余诸将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赵广在前,杨弘相随,其后是董策、陆晟、柴景焕和各部诸将,在大周尊卑等级森严,就如这一刻,那怕董策和陆晟在看不起杨弘,也只能跟在他的后面,却不敢超过杨弘一步。
只因为尊卑有序,杨弘出身卑微,但却是位列上卿的安北将军,在这大营之中,地位仅次于黾池侯赵广,而董策、陆晟即便出身世家高门,但官位只是不入流的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