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赵石忙于四处剿匪,筹建、监督各部的训练、四处收集和打造兵器等诸事,对于盾牌手部曲的筹建未曾在意,倒不是他不重视,而是诸事繁忙,一时未加以认真考虑。
“这军制盾牌耗料费时,一时间不可能制造足够的盾牌,以前我等就曾临时使用木板,简易行之,如今就采用此法可好?”赵石考虑了一会提议。
盾,亦称“干”,与戈同为战争用具,故有“干戈相见”等词。后后来还称作“牌”、“彭排”等。材质主要使用金、木,外面蒙皮,也有用藤的。
盾的种类很多,形体各异。从形体上分有长方形、梯形、圆形、燕尾形,背后都装有握持的把手。手持的盾牌一般不超过三尺长。春秋战国时,战车上专门有人执盾,以遮挡矢石。城头上多设盾橹,作为守城护具。
于志龙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可在军中挑选体健高大之士作为盾手,暂且组建三个百人队。令其与长枪兵和箭手搭配,这样可攻可守,进退相宜。这部主将之人,石哥认为何人可担当?”
“穆春猛壮,胆气过人,可为将!”“就令其为盾部主将。”于志龙同意,“令他即日组建该部,不得拖延。”
赵石应道:“我回去就告知他去选人。”两人继续聊了阵。赵石才告辞而去。
于志龙送赵石出帐,抬头看天,已是繁星点点,一条明亮的银河横贯天际。大营外还隐隐传来鸣虫的叫声。各部的士卒忙碌了一日,现在多已在帐内沉沉睡去,于志龙的大帐位于自己的中军,旁边依次立着数十小帐。
孙兴见于志龙出来,上前询问他是否安歇,作为亲卫队的校尉,孙兴一直随侍在侧。
于志龙伸了伸腰,在靖安军中能够免于操练的除了赵石,就是于志龙了,即便是高尚的辎重队,也要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轮流操练一番。
“今日累了,这就歇了吧。军中无事,你等也多去歇息吧,无需这么多人守护。”于志龙打着哈欠吩咐道。
“大人已经数日操劳,几乎未曾合眼,我等这点辛劳何足挂齿!”孙兴不以为意,让一个亲卫给于志龙递上一碗温水饮下,再向帐内送进盆水,侍候着于志龙洗刷完毕后躺下歇息。孙兴则按刀就在大帐外左右巡视。几个亲卫则依照孙兴吩咐在大帐的前后站立警卫。
大帐与众亲卫的几个小帐比邻而建,再向外才是各部的帐篷。
夜色渐深,秋风转凉,入骨带有一阵凉意。孙兴已经往返巡视了近一个时辰。
他想起入城前后的际遇,不禁心思起伏,自己本是一个逃奴,入了于海的斥候队后,因为为人机警,作战勇敢,才被于志龙挑选为亲卫校尉,若真能战胜元军,于志龙割据一方,自己今后的前途当然不可限量。
正想着,孙兴瞥见左近帐篷阴影内似乎有人影晃动,心中惊讶,随握紧刀柄,带着一个手下过去。
“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孙兴沉声询问,同时,在远处正好一队巡逻的士卒挑着火把一路巡逻过来,当先一人正是常智。
阴影内转出三四个军士,不等孙兴近前,其中一个军士小步快速走出来,施礼赔笑道:“回大人,小的几个夜急,出来解溲,刚才睡得迷瞪了,本想离营帐稍稍远些,不料竟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帐篷,又怕扰了营内沉静,故在此看路,不想自己竟然走到了这里!”
这个军士年纪与孙兴相仿,一身布衫,头上随便扎着一个发髻。
孙兴走近前,隔着三步站定,后面的跟随上前举起火把在这个军士脸上照了照,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模糊被照耀出来。他后面有四个军士也跟着出来,点头哈腰的对孙兴行礼。
“你等所属何部?”孙兴不悦,握刀的收紧慢慢松开。
“小的都是高校尉的属下,就歇在附近的辎重队那里。”这军士稍稍有些慌乱回答,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一队巡逻军士正走过来,赶紧看看周围,随手一指自己的营帐所在,正是辎重营所在。
高尚部就驻扎在于志龙大帐后面,隔着不远一段距离。
孙兴狐疑的打量了这几个士卒,他是亲卫校尉,平常到高尚部的机会最少,最近高尚也召编了近百人,许多都是投附的百姓,孙兴不可能都熟悉。这几个士卒似乎有些印象,孙兴一时想不起他们是何时加入,见这几人深色拘谨,微微有些慌乱,还以为是被长官逮着擅自离帐解溲心中胆怯。
那领头军士小心解释道:“我部的厕处溺桶快满了,不当使;我等今日又吃坏了肚子,已经泄了数次,因担心熏着同伴,故此想离的远一点,实非有意违抗军令,尚请大人开恩!“
“军中已传令,入夜后不得随意走动,即使是出恭也得在就近指定之厕,尔等违令,已是不该,念汝等这几日辛劳,这次且算了,速速离去!”孙兴知道高尚部这几日劳作之辛苦不下于各部将士的操练,心一软、,抬手放行了。
“多谢大人恩典,大人万安!”几个军士如蒙大赦,赶紧纷纷施礼告退,向辎重营归去。
常智带队过来,见孙兴仍在警戒,彼此道了声辛苦,不经意的问道:“刚才见你与几个军士交谈,不知何事?”
孙兴摆摆手道:“几个辎重营的军士拉了肚子,夜里迷了方向,我令其归去。”
常智嘿嘿一乐:“将军曾令高、童二人注意军内饮食,怎的自己的手下还闹了肚子,可笑!回头一定闹闹童大头。”
这二人在闲聊,那几个军士急急忙忙返回自己的营帐,小心的听了会,发现外面再没有什么动静,几颗慌乱的心才安稳了许多。这个帐内只有他们几人,说起话来很是方便。
“今日真是倒霉,好不容易觑着机会,竟然被贼子发觉了,幸好琪哥伶俐,编出托词,否则,哥几个今晚就交待在这里了!”孟柳后怕道。
几个人从怀里摸出匕首和短刃,放在各自的被褥下面,彼此对视一眼,歇息后帐内不允许点火烛,只能朦朦胧胧看出各自的身影轮廓。
孟琪叹了口气:“这几日费心竭虑的观察,好不容易发现这于贼都歇息在营内,今日这贼子还算是歇息的早的,只有几个亲卫护卫,不过那孙兴真是机警,再加上恰巧过来一队巡逻士卒,今晚说不定就斩了这个于贼!”
这几个都是孟氏义军的孟氏子弟,当初受伤皆伪称愿意入伙,暂时就栖身在辎重营内。现在伤势基本痊愈,孟琪等就想着为其亲族报仇。
他们在这里呆了些日子,多方打听,知道是于志龙因缘际会,带着部曲在山中打了个埋伏,将孟氏义军杀得落花流水,连孟家山都殁于此役。后来夜夺临朐,再建功勋。如今在临朐就属于志龙的部曲人马实力最强,倘若趁隙杀了于志龙,这股贼逆则无异于被断了一臂。
于志龙夜宿军营,孟琪等大喜,夜夜溜出来观察,发现于志龙连着数日彻夜不息,不是与诸将谈论,就是自己在帐内书写,思量,往往临近天明,才躺下歇息。
于志龙不休息,众多亲卫自然都随侍在外,孟琪人少,大营内不敢公然闯进去袭杀于志龙,只得按捺住急切的心思,在外小心蹲伏。
今日不知是谁不小心,在阴影中动作大了些,被孙兴发觉。
“还好,那孙兴未曾起疑,若是搜查我等,身上这些利刃必然被其发现,到时只好鱼死网破了!”一个军士庆幸叹道。
辎重营缺少兵器,尤其是长枪弓箭,为了有些自卫能力,高尚特地搜集了一些短兵器,给一些精悍的部下装备,孟琪几个打过仗,在辎重营内可算是锐卒了,也不过是分到了两把短刃。孟琪私底下又偷偷寻来几把匕首等物,才算是每人一件兵器。
“可惜未能成功!便宜这贼子了。”孟柳惋惜道。
一个军士道:“看情形,这益都的官军很快就会打过来了,只要我等小心寻找机会,总会有办法的。”
另一个军士不同意:“这些日子,四处过来附贼的人实在太多,短短几日,竟然有上万人!倘若益都的官军再晚来十日,只怕附贼的人在数万之上,到时官军来少了根本无济于事。再说益都城的官军战力如何,大家都晓得,真要是与我们孟帅比,差的不是十万八千里!”
孟氏义军自筹建后,与各路贼军多次作战,胜多败少,内部将士多称孟庆为孟帅。
“不过是些村野山夫,拿起兵器后也还是种地的命!论战力,怎能比得上咱们?”孟柳在黑暗中呲了下牙,狠狠道。
孟琪微微摇头,轻声道:“这些日子我仔细观察贼军各部的操练和士气。在顺天军中,以贼首刘正风、于世昌、于志龙所部最为精锐,士气最旺,其中这个于志龙治军得临朐城明雄之力,战力提高的很快。那些村夫几日内就可以熟悉战阵排列和变换,当真了得!特别是于贼中的将领多是经年悍匪,彼此默契,战场上要想对付他们肯定是多费力气。”
孟柳等听了都一时默然。他们身在辎重营,白日里经常给各部烧火做饭,甚至清理营盘,整修道路,建设营栏等,有很多机会可以现场贴近各部的操练观察。
正如孟琪所言,顺天军中刘正风、于志龙所部最为彪悍,而于志龙所部的另一个特点是各级军官多是有战斗经验的人充任。在这个新筹建的军伍中,这些军官起到了骨干的作用。
正是因为发现于志龙所部的战力在迅速提高,孟琪等心忧将来战事,才决心今夜偷袭于志龙,刺杀他后再逃逸,至于能否逃跑成功反倒是不放在心上。
“要不,过一阵儿,我等再去试一次?”孟柳问孟琪。
“罢了,经此一次,相必那孙兴有所警觉,若是不谐,平白害了我等性命不说,大仇不能得报,岂不是抱憾终身?”孟琪反复考虑一番,还是否定了提议,“再等等吧,只要吾等小心在意,总有机会。今日大家且歇着,兵器还是藏起来。”
孟柳等将几把匕首等用布包裹住,在帐内一角挖了个坑,埋进去,上面再撒上一些枯草。只留下高尚分配的两把短刀在手。
孟琪临睡去时,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若再找不着机会,就令人溜回益都城,将这里的情形报给益都。
于志龙不知道今夜侥幸得脱一劫,兀自在帐内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