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城里众人喜忧参半的议论着渡江南征之事,对于滁州军来说,这是其能否把握时机,闯出一条生路的关键,镇抚大人此时雄心勃勃,他的眼光早已经越过长江,直指集庆了!
那里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相比朱元璋此时已经拥兵数万,于志龙此时的本部军马数不过是朱镇抚的零头,靖安军也只是顺天军中的一部,而且即将面临益都路的大军来剿。
这次刘正风称王后,于志龙和赵石分别被其任为飞将军和副将。于志龙因为部队扩充,将吴四德任命为骑兵校尉,钱正、马如龙、纪献诚、明雄为步军校尉中的正尉、黄二、侯英、常智、穆春、罗成等皆为步兵校尉中的副尉,孙兴为亲兵校尉。
自刘正风将兵员配属给各将军后,于志龙现在的实际兵马已经有大约三千五百人,其中在两庄内的大约一千人,刘正风等人并不知情,而刘正风、刘启、秦占山、万金海、夏侯恩等的部属在扩充后,总数约六千,分为前后左右中军,每军上千人。
大战前一切似乎变得平静,于志龙每日夜忙于各部的训练,忙于城内民政的主导,好在有城内的谢林作为辅助,大部分琐事都交给了谢林。自入城后,刘正风、刘启、秦占山等人大肆招兵买马,训练士卒,闲暇时,则是享用现在的酒食和美色,其中尤以刘启、秦占山为最,县城内外的执政管理完全抛给了于志龙和谢林。
因为形势日益紧张,刘正风、秦占山等对部下的编练也是抓紧了许多,城内狭小驻扎不了这么士卒,几人也将大部属下驻扎在城外。
生逢乱世,手里有了兵马才不会发慌,刘正风等将领也知道此时的形势,这几天对日常操练都下了力气。只是大家都是野路子,具体到如何练法可就是大为迥异了。况且军中急缺有经验的教官,各人多是注重体力和兵器的训练,对于阵型之类的高难度科目几乎就是空白了。
于世昌倒是有心,时不时到于志龙营外扫一眼,看看于志龙所部的情况。
实事求是的说,顺天军各部都比较用心操练,毕竟这是未来决定诸人成败得失的大事,就是士卒们也明白这些训练的意义,谁也不想刚刚投奔过来就进了死地,所以长官怎么要求,士卒们都尽力完成。只是各部的成效不一而已。
于志龙所部最大的不同是他有不少的汉军和义兵,这些人以前多是受过一些训练的,还有明雄等有经验的一批低级军官主导,能够稍稍系统的,有针对性的开展训练,特别是一些简单的阵形变化,以及如何进攻,如何后撤,如何补位等非常有益的训练。
有了这些人的带动,各部的训练效果明显强于其他军,虽然刘启等人不承认,但是在于世昌的眼里还是能看出些不同。
“都打起精神来,用心练!”于世昌回去后,对己部更加严格,他看不起元军的那一套训练之法,凭着经验,令手下加大武技的训练强度,延长训练时间。当然,于世昌身体力行,与手下一同摸爬滚打在场上,这一点与于志龙所部类似,各部士卒见长官与自己一样每日一身泥,一身汗,也就没了叫苦叫累的念头。
于世昌连着数日在营内吃住,脸色被磨练的明显粗糙,偶尔进城看望母亲辛氏,只心疼的辛氏念叨不已,特意给他亲自煮面,做了几个小菜,可惜于世昌事忙,很快就告辞回营。即便是于兰等想拉着他聊一聊靖安军一事都留不住。
各部士卒们对目前的待遇都是满意,这里不仅能吃饱饭,而且长官说了,打了胜仗后,还给金给银,分田地,兄弟们若想活出个人样,就得练好了本事与鞑子干一场!
刘正风、万金海等也常常如是到场上,与部曲们同练同吃在一起,倒是刘启、秦占山两人多是动口不动手,只是旁观督导,很少下场亲为。
期间城内打理的琐事多由谢林负责,刘正风的心思已经多不在此,好在谢林熟于治政,且精明伶俐,对于志龙的各项指令领会很快,而且还能根据自己的过往经验,发现其中不成熟的地方,及时提出不少建议。
在谢林眼里,于志龙此人有大志,对下属宽容,特别是对市井小民有着异常的亲切感和拳拳爱护之心。其爱心之切,令谢林都有些难以理解。而且于志龙对治政之道明显有着自己的思路和具体方法,在谢林看来,虽然激进,但并不是过于偏颇。
谢林私下交好赵石、吴四德、钱正等于志龙的亲近之人,侧面套取于志龙的身世,根据这些下属所述,于志龙并没有什么官宦身世,身边也从没有官家出身之人,但偏偏对当世治政之学又相当熟悉,此事倒颇为蹊跷。
也许是天赋其人,或从《资治通鉴》中通阅而来吧。谢林心中暗道。
喜欢看《资治通鉴》的流寇,谢林可从来没有听过,倒是元世祖非常重视此书,专请儒士为其讲解其中的治国之道,还设立了国子学,译写了《通鉴节要》作为教材。这于志龙难道也有世祖之像?
前几日于志龙在翻阅时,看到了其中一段: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不欺其民,善为家者不欺其亲。不善者反之。
正是看了这段话,于志龙才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的承诺,所以他急急找来谢林,询问田亩的核查情况,迅速确定了给这些投诚士卒的田亩的条陈,让谢林赶紧办理。
判断出于志龙要做不背曹沫之盟的齐桓公,谢林也坚定了追随的信心。当今乱世,君择臣,臣亦择君。君明乃人臣之幸!
益都城和临朐城都在秣马厉兵,做最后的准备,两边的都在给全军鼓劲,战前的伙食待遇也是大为改善。益都军的桌上开始出现了大鱼大肉,下级军官甚至还分得了一点酒,临朐这边的白面馒头也尽着士卒吃饱,相比之下,还是临朐这边的士卒训练强度和热情远远超于益都军。毕竟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终于可以能够吃上饱饭,穿上了一身新衣服、新鞋。
刘正风特地颁发通告于全军,此次作战胜则生,败则死,并再次开出赏格,杀或俘虏敌军一人,赏十两,敌军百户则为百两,敌军千户则为五百两!
当于志龙在靖安军各部面前,一一高声宣读完毕后,面对身前伫立的千百士卒,迎着崭新的旗帜,于志龙拔剑高呼:“我军生死,在此一战!诸君努力,靖安军万胜!靖安军万胜!”
众军早已听得明白,胜了就可以继续活着吃白面馒头,败了只有掉脑袋一条路。跟着眼前的飞将军,豁出性命干一场,顶多是个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靖安军万胜!靖安军万胜!靖安军万胜!”随着众将领带头高呼,全军上下抽出刀剑,高举枪矛,随于志龙呐喊。一时刀枪如林,声震云霄!
这几日新制的衣衫,鞋袜和各色旗帜全部配发到军中各部,靖安军的将士们终于每人有了一身新衣裳。人靠衣裳马靠鞍,将士们的面貌也精神了许多,特别是各部经数日操练后,集合的队形明显规整了许多,不再是歪歪扭扭的样子。于志龙站在高台,俯视众部曲的方阵,心中终于有了些得意。
这日野外操练,罗成部、钱正部等进行挥刀和刺枪的动作训练。
个人武技的训练按说应是按部就班而行,但是时间有限,于志龙要求全军战兵必须具备起码的砍、刺、挡技能,为此他与明雄反复斟酌训练大纲,最后将主要的训练技能集中在刀砍、矛刺、盾挡的动作上。
因为有明雄等负责讲解指导动作要领,各队士卒训练的还比较认真到位。
明雄为了使士卒们更为有效地完成动作要领,直接将各个动作的挥舞次数要求为每日至少三百次,而且必须是一板一眼的按照号令完成。各个百户队的训练中都有明雄专门指定的技艺较出众的手下随时纠正各个不到位的动作。一天下来,无论军官还是士卒都累得气喘如牛。
在士卒们有了一定的掌握后,高尚就领着辎重队将一个个草人和木桩等搬到各个训练场。按照于志龙的要求,各队士卒必须以其为目标,再次进行砍刺训练。
在实际训练中,于志龙发现士卒的动作总是缺少狠劲,一是士卒缺少代入感,手中无力,达不到动作要领,二是一旦大力动作,次数多了,非常容易导致手脚关节劳损,反而不利于后续的训练。有了这些假目标,士卒可以就可以大力砍刺,也好检验训练的效果。
这日,好不容易完成了一遍动作练习,钱正直接找了个平坦地,然后四脚朝天的躺下去,说什么也不愿动弹一下
“唉吆,唉吆,我这腰啊!”钱正扶着自己的腰,勉强躺下去,“这他妈的才几日啊,我这腰就受不了了!照这样下去,鞑子还没有来,老子的腰就被折磨断了!”
“钱兄,还顶的住吗?不行的话,跟将军说一声,明日帐里歇息一日?”罗成气喘吁吁的过来,一屁股坐在钱正旁边,问道。
“啊,那哪行?岂不是被人看扁了!”钱正虽然这几日被折腾的痛不欲生,但是若是服软下去休息,还是不愿。“真要是去帐里歇着了,还不会被常智等笑死!”
常智与钱正都爱挣个面子,前几日还相互打趣,看最后是谁坚持不下去。钱正本是读书子,只是身体健壮,以前好拳棒,真论起身子骨,还是匠户出身的常智更强。现在两人同为校尉,不仅彼此较劲,就是手下儿郎的每日操练也是互相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