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他见到了伢伢,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见到了许许多多人……这个梦很冗长,也很不真实。
他梦到自己已经痊愈,梦到和父母去郊外游玩,更梦到正世界里铁榔头、麻子、香香一伙人也陪在他身边,就像邻家少女般正常。
所以这个梦很不真实……
直到伢伢的轻唤在他耳畔响起。
梦中的伢伢很伤感的握着宁川的手:“大哥哥,伢伢要走了,”宁川静静地看着她,他俩站在一片草丛中,周围是红色的花朵,伢伢穿着白色纱裙,天光照的纱裙刺眼,照的她好像要消失在天光中。
“伢伢,你去哪?”长久,宁川这才反应过来,莫名的一阵心悸。
“大哥哥,伢伢见到你很高兴,”梦中的伢伢并没有回答宁川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轻笑着,却有泪水无声息地从脸颊上滑落,让人看得心疼,心碎。
能看出伢伢很留恋这个世界,但为了宁川,这个纯净的不似真人的小丫头义无反顾。
宁川手中一紧,他不知道伢伢要去哪,但下意识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大哥哥,这次…伢伢真的要走了,”伢伢看了看两人的手,轻声笑了笑,大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晶亮晶亮的,宁川感觉手一松,他只握到了空气。
“伢伢,不!”他惊恐地大叫。
呼!
红花点缀的大地在宁川大吼中破碎,他的意识体从深层次梦境中清醒。
刚醒来,宁川就看到伢伢转过身去。
“伢伢!”他强忍着痛苦惊惧地握住伢伢的手。
“大哥哥,你醒过来了,”伢伢回过头惊讶道,她能感受到从宁川身上荡漾出的痛苦波动,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宁川还未被黑暗意识彻底污染,一般人恐怕都要把他错认为是黑暗意识生命,接着伢伢回给宁川一个甜甜的微笑:“伢伢帮大哥哥堵住大窟窿,让大哥哥好起来。”
“你别走,你怎么填,用自己填!”看伢伢的神情坚定,宁川紧紧握住伢伢的手臂,生怕对方如同梦境里那般抽身离去。
宁川这才发现自己能清晰地洞察伢伢的所思所想。
因为没了屏障,潜意识海洋的部分海水与意识污染区的部分黑暗意识发生交融,海水渗透到污染区数千米深区域,也就是当初宁川遇见燃魂豚的那片污染区,同样的,黑暗意识也上升了数千米,污染了大片海水,甚至有些意识蛟龙直接冲破到了海面——这种交融,使得潜意识错误地判定自身的体积已经扩大,把那部分渗透到污染区的庞大范围也容纳到了自身管辖范围,更是强制性地开始同化部分黑暗意识,黑暗意识也在这时侵吞宁川的意识力量,两相腐蚀,又不分彼此,模糊了屏障所在的边界,这才使得宁川的意识力量前所未有的庞大。非常庞大。
“但污染区的意识会要了大哥哥的命的,”伢伢悲伤道。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大量的意识蛟龙层层包围白暇母巢,肆意地窥探着母巢内部,朝着宁川和伢伢嚣张地吼叫着。
“要了我的命吗,”宁川低下头沉声道。
是啊,他的潜意识海洋再怎么庞大,也根本不是好似无底洞的污染区的对手,迟早要被同化的。
每时每刻都有大量意识蛟龙或者更为庞大的意识生命从那个污染深渊中蹿升上来,与它们相比,之前还得宁川要死要活地燃魂豚根本不值得一提。
“嗯?”
宁川面色沉重,他稍稍一抬头,突然注意到母巢前那条比任何意识蛟龙更加粗大,更加显眼的意识火龙,他惊讶地打量了这火龙片刻,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想要我的命吗,那得你们先付出代价啊,”在伢伢疑惑地目光中,宁川艰难地站起身,他的意识体很不稳定,走动间,大量氤氲雾气从他体内蒸腾出来,很让人担心。
“大哥哥你没事把?”伢伢担忧地看着宁川,她不知道宁川在笑什么,以为宁川受不了打击疯了。
宁川回给伢伢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随即站到母巢出口,朝着那些庞然大物们大吼道:“你们想要吃了我吗?”
他的身子在这些黑暗意识生命前可能比一颗豆子大不了多少。
吼!
回应宁川自然还是毫无意义地怒吼声。
它们贪婪宁川的意识体,但因为伢伢的存在,母巢的存在,它们不敢进犯。
而此刻,在伢伢和这些生命难以置信的目光(前者担忧后者狂喜)中,宁川拖着病体,漂浮到海水中,没有做任何的抵抗,朝这些丑陋生命们张开了双臂:“那就来吧!”
“大哥哥!”
宁川真的疯了!
伢伢惊呼着跑到母巢出口,随即又停住,“别过来!”她的耳边响起宁川冷静的劝阻声。
伢伢最后看到宁川张开着双臂,肆意地大叫着被一团黑暗淹没,无数蛟龙嘶吼着朝他撕咬下去,为首的火龙更是张狂,扭动着燃火的肢体。
然后在下一刻,就在伢伢绝望的那一刻。
前所未有的炽烈红光爆发了,如同黑夜中最亮的火光,火焰点燃了所有意识蛟龙,大量蛟龙在那团炽烈火光中如风化般逝去,它们被瞬间焚毁,就连那条火龙也在火焰中痛苦不堪地翻滚着。
“你们不是想吃我吗?来啊!”火光中,宁川疯狂大吼着,他全身都笼罩在火球之中,火龙撞击过来的那一刻,他就接引了意识火焰点燃了自身,并操控着潜意识海洋把这些火焰扩散开去,他不敢让整片海洋点燃,但做到小范围内的燃烧还是可以的。
原本在潜意识的压制下即使部分意识燃烧,这燃烧范围也不会太大,但一旦海洋释放压制,这蔓延速度堪称恐怖。
“你们逃什么,我就站这儿,你们来吃我啊!”
海洋中回响起宁川的吼声,他的吼声甚至盖过了蛟龙们的吼动。
无数的黑暗意识生命奔逃,但都在下一瞬被火焰赶上,最终逃不过被焚毁的下场。
宁川玩火自燃,整个人如同行走黑暗中的火神,他的意识体有潜意识海洋作为燃料补充,源源不断地燃烧着。
感受着烈火焚身的痛苦,宁川心中却一阵畅快,原本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黑暗生命们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他很兴奋。
“大哥哥!”伢伢看着宁川越走越远,不由焦急呼喊,宁川身上的意识火焰就连她都感到畏惧,那可是能把意识焚成虚无的意识之火,即使他们意识能力者也颇为忌惮,宁川这样子不是与黑暗生命们同归于尽吗。
“还真是这样子啊,”宁川低声轻笑着,在他的推动下,整片海洋清澈见底,黑暗意识生命们全都躲入污染区深处。
他料想的没错,他方才从那火龙中看出了端倪,火龙的体表虽然在燃烧,但内里却出奇的平静,且那火龙有黑暗意识做补充,根本不会真的烧死,所以他有样学样,用潜意识海洋压制着身周的火焰,且有意识海水作燃剂补充,他不会真个被烧死。
甚至,就连那些没有意识的纯粹负面情绪,在意识火焰的逼迫下,即使没了意识隔膜,也不敢上浮上来,在宁川巧妙的控制下,大量火焰在海底静静燃烧,充当起隔膜的作用。
轰隆隆!
整片海洋翻天覆地地变化着,朵朵火苗在海洋中盛开,如同一朵朵火莲,火焰也不漫散,就在原地静静燃烧着,却把整片海洋映照的通红,火与水共存,这样矛盾而又梦幻的场景就在意识世界里奇葩般的存在着。
宁川浮在那,脸色平静而安详,无数的火焰在他身周诞生,又游走到周围海水中,真如同操控火焰的神祇。
数不尽的负面情绪深深地往污染区深处钻,直到退无可退,宁川惊讶的发现,潜意识海洋深了七八千米,大量黑暗意识被同化。
“大哥哥,你……没事了?”伢伢赶了过来,惊讶地看着宁川意识体燃烧的体表,想要去碰,但又怕烧着自己。
“呼!没事了,”宁川看了看海底,如释重负,身上的火焰熄灭。
“伢伢,谢谢你,”抬起头,宁川冲着伢伢真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