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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疯子(1 / 1)

钟自在曾经矫情的想过,如果以后秦谨和别的女孩儿在一起了,她一定会哭得肝肠寸断。那时候,他们才刚刚开始恋爱,就因为那么一个无中生有的臆想,她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被秦谨给狠狠的骂了一顿。

在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也以为,如果以后秦谨和别人在一起,她一定会痛得肝肠寸断。

然而事实上,她平静得她自己都想不到,甚至还对着一脸嫌弃的秦贺严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来。

真正的陌生得,像是从未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过,恨过。

秦贺严嗤了一声,哼哼着道:“待会儿你最好别给我丢脸,要是给我丢脸了,哼哼,你知道的。”

钟自在其实挺想回答一句‘我不知道’,最后还是将那话吞到了肚子里,乖乖的跟在秦贺严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秦贺严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的抽着烟。钟自在换下来的衣服放在车后座上,车内开着暖气,大衣放在座椅上,她只穿着礼服。

以那么隆重的一身和秦贺严处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她多少有些别扭。就跟衣服是偷来的似的。几次想找点儿话说说,可到了嘴边都被她给咽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钟自在忽然想起她夺了秦贺严的华东大学的保送名额的那次。

秦贺严虽然爱玩,可成绩却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尽管每次考试他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可他却最厌烦考试。他那时候花花公子的本性就彰显无遗,哄女孩儿不在话下,哄老师就更不在话下了。

高中的班主任是三十多岁的女老师,非常喜欢秦贺严,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所以在秦贺严的花言巧语的攻势下,早早的就给他弄了一个华东大学的保送名额。

而那保送名额只有两个,一个给了秦贺严,另一个则是给了教导主任的儿子。

那时候她还在追秦谨,而秦谨已经上了华东大学。她偏科得厉害,要想上华东只有超常发挥。

其实最开始她并没有打保送名额的主意的,反正只要和秦谨考同一座城市的学校,要见面也不是多难。说不定有点儿距离感还能给秦谨一点儿若即若离的危机。

但秦谨还没有危机感,她自己倒是先有了。这事来源于某次宿舍的夜谈会,几个舍友突然聊起异地恋来。说是异地恋不可能坚持太久,太缥缈了,没有安全感。

最重要的问题是大学里得面对比高中多N倍的诱惑,有一位发誓大学绝不恋爱的学霸刚进大学就被人给攻下了。

她那时候本来是在吃着零食看着英语书的,可听到这话立即就不淡定了。虽然秦谨挺不好接近的,可在大学得整整的呆四年,他万一要是经不住诱惑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她太懂了。

脑子里一有了这个念头,她一分一秒也坐不住了。离考试没多久了,就算是她再努力,这偏科太严重,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得起来的。就算是补起来了,这万一到时候一个发挥失常上不了华东怎么办?

所以,要想一点儿风险也没有的进华东守着秦谨,那就只有弄保送名额了。

老师那里她就算去说了那也绝对没戏,那名额岂是谁想要就给谁的?她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番后,可怜巴巴的回家了找老爷子去了。

回到家,她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检讨这几年来自己的不努力,然后又说华东的学习风气如何如何好,要是进去了肯定如何如何努力学习光宗耀祖之类的话。

她本来就是挺爱玩的一人,那时候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什么都敢干。难得有这样的觉悟,老爷子很是欣慰,当即就说想办法给她弄保送名额。

正巧校长是老爷子的旧识,经过一番的商量之后,决定把秦贺严的名额给她。谁叫秦贺严成绩好呢,上华东完全不成问题,占那么个名额完全就是浪费了。

秦贺严那时候因为有了保送名额是整天优哉游哉的不用复习,得意得就跟只花蝴蝶似的。

只是这得意没维持多久,班主任就委婉的告诉他,说是他成绩好,凭考试成绩上华东那是绝对稳妥的事,所以这名额得给更需要的人。

本来都已经是决定了的事,突然又说要给别人,这对秦贺严来说简直就是无异于大冬天的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班主任都那么说了,他也只得接受了这结果。

他对自己的实力挺有信心的,当时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也并没有问班主任那名额要给谁。

那时候钟自在就深知卧薪尝胆的道理,知道这事捅出来秦贺严肯定得闹,于是乎做出了一副埋头苦学备战的样子来。甚至也跟着班里的同学去安慰秦贺严。

那段时间,她和秦贺严相处得非常和谐。因为心虚,她还经常厚着脸皮的去问秦贺严题目。

可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尽管她极力的遮掩,开学没几天秦贺严还是知道了。秦贺严自然是火冒三丈,她其实本以为他会揍她的,但却并没有。他只是看着她冷笑。这脸撕破了,她那时候整天就都防着秦贺严,没想到向来睚眦必报的秦三少后来竟然没再找她麻烦,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竟然有些恍若隔世之感。钟自在走着神时,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见秦贺严解开安全带下车,她回过神来,也赶紧的跟着下车。

一下车,秦贺严就将钥匙抛给了酒店的泊车小弟。本以为他会率先走的,谁知道他竟然站在原地没动。待到钟自在下车,他才瞥了她一眼,道:“挽着我。”

钟老爷子将钟自在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怎么带着她应酬过。老人家的私心底并不希望她成为联姻的工具,更希望她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所以钟自在很少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就算是偶尔出现,那也是和老爷子一起,有老爷子照顾着。

第一次没和老爷子一起,钟自在的心里其实有些打鼓。尽管是冤家,可毕竟也只和秦贺严熟悉一些,挽上他手臂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安稳了许多。

因为是从家里出来的,秦贺严的身上并没有脂粉味。烟味夹着微陌生的香水味,竟然一点儿也不难闻。

今天的秦三少非常的绅士,知道钟自在难得穿那么高的高跟鞋,竟然也配合着她。

乘电梯上楼,走过幽深的走廊,便是灯火辉煌宾客云集的大厅。钟自在和秦贺严虽然来得不晚,但大厅里还是站满了人。

毕竟是秦家未来的继承人,秦贺严一到,便有许多人上前和他打招呼。他拿过一杯果汁递给钟自在,自己则是端着一杯红酒应酬。

秦三少难得体贴,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钟自在低低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堆起笑容,在他应酬时也陪着对方的女伴寒暄。

钟自在虽然很少应酬,但和秦贺严斗了那么多年,早已练成了笑面狐狸的本领,该回答的问题回答,不该回答的问题只知道笑,倒也还应付得过来。

应酬完一圈,钟自在正松了口气想找个地方坐坐,几个公子哥就围了上来,笑嘻嘻的叫钟自在嫂子。

秦贺严单手插在西裤兜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儿。看了钟自在脚上的高跟鞋一眼,抬腕看了看时间,道:“你去找个地儿坐坐吧。”

这些公子哥的女伴都没在,钟自在本就别扭,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这一圈下来,脸都快笑僵了。鞋子磨脚,脚也有些疼。

晚宴正酣,倒也没有人注意她。钟自在找了侍应生问了洗手间的方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这才去找吃的。来的时候没吃东西,来这边又光喝果汁,胃里早就空落落的了。

钟自在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刚拿了一块栗子蛋糕狼吞虎咽的开始吃,就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钟自在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镂空露背礼服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好久不见,秦少奶奶。”女人的手中端着一杯红酒,嘴角挂起了一抹嘲讽。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敢情是早盯上她了?钟自在的心里咯噔的一声,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淡淡的一笑,道:“好久不见。”

陈雅茜摇晃着杯中的红酒,往大厅里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谈谈?”

面对秦贺严的爱慕者,钟自在并不认为有什么好谈的。可人都盯上她了,肯定不会就那么善罢甘休。

钟自在很想摸摸鼻子,可最终还是生生的扼制住了这冲动,看着手中的栗子蛋糕认认真真的道:“陈小姐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陈雅茜瞥了她一眼,道:“你确定?”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钟自在暗暗的腹诽。她还没开口说话,陈雅茜就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面色平淡的道:“我今天过来是向钟小姐取经的。”

钟自在虽然早知道又陈雅茜那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但和她却也只是见过几面,就连话也没说过几句。仅仅知道的就是她一直在追秦贺严,这位陈小姐虽然长得漂亮,但却不是秦贺严喜欢的类型,所以革命一直未成功。

既然交情都没有,还谈取什么经?钟自在知道来者不善,也不拐弯抹角,淡淡的笑笑,道:“陈小姐有话直说。”

“我这人一向都挺直接的。”陈雅茜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钟自在一眼,一张美艳的脸突然凑近钟自在所坐的方向,一字一句的道:“我今天过来,是想向钟小姐请教一下,该怎么去勾、引男人?”

她直勾勾的看着钟自在,声音就跟带了寒冰似的。一张脸上带有讥讽,也有暗藏的怒火。

她是陈家备受宠爱的幺女,在得知钟自在和秦贺严的要结婚的消息后,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被她的大哥带去国外看管着。直到事情尘埃落定了才放了她回来。

不得不说,她也确实够直接的。钟自在叉了一小块蛋糕嚼着,头也没抬一下,认认真真的道:“陈小姐不是早会了吗?哪用得向我请教,我不过就是运气比陈小姐好一点儿而已。”

她的这话一出,陈雅茜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恨恨的看着钟自在,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会知道?”

她在追秦贺严的第一年就已经勾引过他,趁着一群人在酒吧玩的时候在秦贺严的酒中放了东西,还将秦贺严带去了酒店。不过秦贺严也不是吃素的,她太殷勤,所以悄悄的将那酒给换了,根本没喝。

到了酒店她去脱他的衣服时被他逮了个正着,秦贺严一向都不是肯被算计的人,不过当时的时候她大哥和秦贺严有些交情,这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根本就没透露出去,这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钟自在淡淡的道,说着将手中的蛋糕放下,又接着道:“陈小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对争风吃醋这种游戏没兴趣,更不想和陈雅茜起什么争执。在这种场合只会让人平白的看戏。

钟自在说着站起来就走,没想到才走了几步陈雅茜竟然跟了上来。她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恼火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指甲深入了钟自在的手背中,钟自在吃疼,甩了一下没甩开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冷笑着道:“陈小姐,我想要是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吧?”

陈雅茜嗤笑了一声,“你是在威胁我?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在乎脸上好不好看吗?我告诉你,你今天最好给我说清楚,你要是不说清楚你今天别想就这么算了!”

这女人是疯了?钟自在直想煽自己两耳光子,早知道她这么难缠,刚才就应该忍了,不该图一时之快。

大厅里的人很多,稍微大声一点儿就会引起人的注意。钟自在有些恼火,伸出另一只手用力的扣住陈雅茜的手腕,将手抽出来,然后又走回了刚才的角落里。

陈雅茜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钟自在不经意间戳到她的痛处了,她的眼睛红红的,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钟自在不想惹出事来,重新坐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陈小姐,刚才是我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是一句全了陈雅茜面子的话,但她却并没有顺着这个台阶下,死死的盯着钟自在不依不饶的的道:“你别想骗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孔有些扭曲,好像随时都会扑上去将钟自在给捏死似的。

“你哥和秦贺严道歉的时候我正巧路过听到的!”钟自在有些没好气,确实是她偷听到的,她知道这不是小事,也从没说出去过,如果今天陈雅茜不过来找麻烦,她绝不会口快就一时说出。

陈雅茜紧紧的咬着下唇,在钟自在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突然红着眼眶道:“我不会感谢你的!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那么快就被逼着订婚!你凭什么和阿严结婚!我恨你!”

真是个没经过任何风雨的大小姐,说的话听起来也那么幼稚。恨有什么用,再恨她和秦贺严结婚了,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过这话钟自在并没有敢说出口,她可不敢再刺激这大小姐。其实钟自在挺羡慕陈雅茜的,有爹妈哥哥护着真好,永远长不大,永远像个任性的小孩子。做错了事有人善后,再大的错也不过就是几句责备而已。天塌下来,也有人抗着。

钟自在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陈雅茜又红着眼眶接着道:“要不是你,我肯定会和贺严哥哥结婚!我爸爸要我嫁给陈家那个败类,现在你满意了吧?”

她要嫁给谁和钟自在都没有关系,更谈不上满意不满意。不过她口中那个陈家败类,其实挺踏实的,名声也挺不错的,并不似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钟自在的沉默好似让陈雅茜很不满,她仰头一口将手中的酒喝净,然后坐到了钟自在的旁边,冷笑着道:“你说你怎么那么贱,在婚礼上贺严哥哥都已经悔婚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巴着他不放?我要是你,我跳楼死了算了,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她的情绪激动,钟自在忍了又忍才没给她的一耳光。但也不打算再白白的挨骂下去,立即站了起来就走。

陈雅茜这次没有再抓住她,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给撕碎似的。

躲到了大厅的另一端,钟自在这才松了口气。有了这一出,她的心情莫名的压抑了起来,拿了一杯红酒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旁边有位女孩子认出了她是秦贺严一起来的,和她寒暄了起来。

钟自在勉强的扯出笑脸来应酬,话还没说几句,那女孩子突然盯着她的身后看。钟自在有些疑惑,回过头,一杯冰凉的液体迎面泼来。

甜腥的红酒顺着脸颊流下,钟自在一时睁不开眼睛。身后响起了尖叫声,钟自在还未伸手去擦那红酒,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煽在了她的脸上。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勾引算计别人的贱人,以后你要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陈雅茜居高临下的看着钟自在,声音恶狠狠的。

这么一闹,大半个大厅的人都围了过来。钟自在的脸上一脸的酒渍,陈雅茜是下了狠手的,那打过的半边脸立即就肿了起来,简直是一身的狼狈。

围观的人多数是幸灾乐祸的看戏,这个时候也没人递一张纸巾给钟自在。钟自在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红酒,睁开眼睛冷冷的看了着扯高气昂的陈雅茜,抬手就朝着她的脸上招呼去。

只是,她这一巴掌还在半空中就被人给抓住了手。钟自在挣了一下没挣开,陈东然已站到了她的面前,淡淡的道:“抱歉,我妹妹脾气不好。”

虽然是在道歉,可这语气里却并没有半分道歉的意思。微微的顿了顿,又道:“这巴掌多少钱,钟小姐开个价。”

有这样的哥哥撑腰,陈雅茜的气焰更是嚣张,在身后嗤笑了一声,讥讽道:“对呀,开个价多少钱。你爬上别人的床想要的不就是钱吗?”

她和秦贺严的事早已传遍了这个圈子,听到这话,围观的人中早有人嗤笑出声。

她的话音刚落,有人主动的让开了道,招呼道:“三少。”

陈东然依旧是握紧钟自在的手腕的,听到这话回过头,不卑不亢的打招呼:“三少,不好意思,我妹妹的脾气不好。”

钟自在知道,原本这时候她是不该委屈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鼻子竟然有些酸酸的。她甚至只知道僵直了身体站着,不敢去看秦贺严。

“是吗?”秦贺严的声音懒洋洋的,淡淡的扫了陈东然的手一眼。

陈东然放开了钟自在的手,不过并没有让开,依旧护着陈雅茜。

他以前和秦贺严是朋友,很清楚秦贺严这人最擅长玩阴的。他的妹妹千不对万不对,那也是他妹妹,他得站出来保护她。更何况,他没觉得雅茜有什么错,陈家本来就已打算和秦家联姻的,如果不是钟自在插了一脚,现在雅茜也不会整天哭哭啼啼的。

“抱歉,雅茜是喝了酒了,她喝了酒就爱胡闹。”陈东然硬着头皮的道。

这借口倒是找得挺好的,陈雅茜的脸红彤彤的,说是醉酒了完全说得过去。

秦贺严看了瑟缩在陈东然背后的陈雅茜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既然知道雅茜妹妹喝了酒爱胡闹你还不带下去?我老婆大人大量不计较,要是闹到别人身上去看你怎么收场。”

秦贺严漫不经心的,显然不是真的想管这事。陈东然松了口气,微微的颔首,转身扶着‘醉酒’的陈雅茜走了。

钟自在站在各色各样的目光下,浑身冰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惨然,觉得刚才心里涌起的那点儿委屈,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秦贺严怎么可能帮她,或是替她说几句话。甚至,他今天突然带她出来,恐怕也是知道陈雅茜会来,会有那么一出,所以特地的给她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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