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中只能看见唐果果的衣服,起哄声倒是一阵盖过一阵,连旁桌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也能惹事,钟自在无奈的抚额,早知道就该找常佳宁回来看着再去接电话了。
钟自在边给常佳宁打电话边小跑着往唐果果所在的方向,电话一直没接通,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拨开人群就往里走。
钟自在的心里急,挤开围着的人的时候动作有些粗鲁。被她挤开的男人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没好气的道:“挤什么挤,投胎啊你?”
“抱歉,我朋友在里面。”钟自在不想惹麻烦,赶紧的道歉。
“你朋友在里面就了不起啊,我朋友还在里面呢。”那男人哼了一声,钟自在没理他,快速的挤了进去。
桌上竟然已经摆了密密麻麻的啤酒瓶,全都已经开过了。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唐果果的对面,两人正在对吹。
唐果果的旁边已经空了两个瓶子了,而那个男人的旁边已经空了四个瓶子了。
她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然还敢和别人对吹。钟自在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的上前去拽她。她刚才就已喝了几杯酒,现在又找人对吹,这不是想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吗?
钟自在还未碰到唐果果手腕就被人眼疾手快的给拿住了,她本就急,恼火的回过头,一个穿着时尚戴着耳钉的年轻男子笑嘻嘻的道:“急什么美女,不过是随便玩玩罢了。”
话虽是那么说,可拿着钟自在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眼前的人像是在哪里看到过,钟自在一时想不起来。对方人多,硬来不得,她只得压下心中的怒火,挤出笑容来赔着笑脸道:“我朋友喝醉了,要是有得罪大家的地方我代她向大家道歉。真是抱歉,今晚我请了。”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说着挣开了那男人的手去拉唐果果。那年轻男子又伸手拦住了她,一手摸着耳朵上的耳钉皮笑肉不笑的道:“光道歉可不行,这是你朋友主动找上的,现在都开始了说不玩了不死耍我们吗?我们大家可不答应。”
钟自在咬紧牙关看向了年轻男子,笑容收了起来,冷冷的道:“那你想怎么样?”
年轻男子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了唐果果一眼懒懒散散的道:“不怎么样,但这是他们俩的事,我们外人谁也管不着。你要愿看就在这儿看,你要不愿看到门口等着去。谁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钟自在知道这是遇到难缠的主了,看了唐果果一眼,冷笑了一声,道:“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对吹,这好像不太公平吧?!”
年轻男子摸耳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看周围的人一眼,点头道:“是哦,确实是不太公平。那这样,你叫她走,她要是跟你走,我绝不拦着你。你放心,出来玩的说话算话,大家都可以做个见证。”
得了这保证,钟自在松了口气,上前就拉住了正喝完一瓶放下瓶子的唐果果,压低了声音道:“果果,我们该走了。”
唐果果已有八九分醉了,抬起头冲着钟自在傻傻的一笑,口齿不清的道:“我这这还没比完呢,你先回去吧,不不用管我。”
钟自在一急,也不再问她了,直接就将她拉起来。这人才拉起来,一只手就搭在了她的肩上,那年轻男人摁住了她的肩,皮笑肉不笑的道:“美女,得讲规矩哦。她自己不愿意跟你走,你可不能带她走。”
钟自在又急又恼,使劲儿的想要甩开他的手。那手却是沉甸甸的,压得她动弹不得。
唐果果这样子连说话都说不清了,已经不清醒了。她的心情不好,现在这一门心思恐怕都是在酒上,怎么也是不可能走的。
钟自在慢慢的冷静下来,心往下沉了沉,抿了抿唇,回头看向那年轻男子,道:“他们喝多少,我替她。”
那年轻男人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我们的规矩可不是讲喝多少,都是喝到进医院,为止。这替的可不行,美女要是想玩儿,那我陪你怎么样?要是觉得我不行,我们这儿那么多兄弟,随你挑!”
唐果果怎么会招惹上这一群人?钟自在咬紧了牙关,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了那男人,道:“要喝多少你开个数,我替她喝!如果你们非要闹到进医院,那我就只有报警了。”
“哟哟哟,我好害怕。”那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朝着身后的人摊开手,伸手的人很快递上了一张纸来。他看也不看,两个手指头拧住了上方递到钟自在的面前,似笑非笑的道:“这是你朋友自己签下的协议,你自己看看这字迹是不是她的。哥们儿几个可不是出来白混的,出来玩就是图个痛快,你要报警就报,但就算警察来了,这酒,还是得喝。”
钟自在迅速的将那协议看了一遍,目光落到白纸下方的歪歪斜斜名字上时,抿紧了唇。
见钟自在看完,那男子将那纸收了起来,对着钟自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似笑非笑的道:“我看妹妹你也不想看,那就那边坐着等吧。大家交个朋友,喝多少都记在我账上。”
钟自在抿紧唇不说话,看向了桌子。唐果果对面的男子已经漫不经心的停了下来,他面前的空瓶子,已经是唐果果所喝的一倍。
而唐果果好像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剑拔弩张,仰头喝完了一瓶,稍稍的停了一下,立即就去拿酒。钟自在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丢不下她,转头直直的看向那男子,面无表情的道:“如果我非要带她走那要怎么样?”
那年轻男子瞥了她一眼,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眯了眯眼睛,淡淡的一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围观的几个年轻男子涌了上来,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唐果果的两边。
钟自在的心不停的往下沉,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说话。去洗手间的常佳宁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回来,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最终还是那年轻男人打破了这僵持,打了一个响指,笑嘻嘻的看着钟自在道:“行,够义气。不打不相识,大家交个朋友怎么样?”
他说着,对着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那人转身离去,没多大会儿就端了两杯酒上来。
他拿过两杯酒,递了一杯到钟自在的面前,扬扬眉,漫不经心的道:“这规矩也不是不能变的,赏脸喝一杯怎么样美女?”
那酒的颜色看着是鲜红的,但微微的摇晃一下却又呈现别的颜色,隔着透明的玻璃杯流光溢彩,像极了雨后的彩虹,一看就知道是混合酒。
他那句‘规矩的也不是不能变的’就像是个诱饵,钟自在暗暗的咬牙,没有丝毫犹豫,接过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响起了口哨起哄声,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一直灼烧到胃部。
钟自在原本以为不过就是一杯酒而已,却没想到烈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似的,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酒精迅速的窜到脑部,那么瞬间她居然头重脚轻起来。
缓了那么一会,她无视周围的起哄声,抬起一张被酒精侵蚀得红彤彤的脸,看向那年轻男人,努力的控制住头晕脑胀,保持着口齿清楚的问那男子:“现在我可以带她走了吧?”
男子手中握着的酒还没喝,耸耸肩,道:“我刚才可没说你可以带她走。”
钟自在看着他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的道:“还要我再喝一杯吗?”
那男子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周围的起哄声更大。这时,一阵敲击桌子的声音传来,起哄声戛然而止,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静,不待那么欺负人的。”
靠里围观的人自动的站往两边,秦贺严懒洋洋的坐在邻桌酒吧的藤椅中,指间夹了一支烟正掸着烟灰,俊美的脸上带有些许的漫不经心。
刚才人群挡着,钟自在的注意力又在唐果果的身上,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在。
钟自在这下终于知道刚才同自己说话的男人为什么会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了,原来是跟在秦贺严身边的狗腿子。
秦贺严出现,这一群人的难缠就没什么奇怪的了。钟自在的脸颊像是要烧起来,一手撑在桌子上冷冷的看向秦贺严。
秦贺严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的道:“这规矩是可以变的,再一起七彩霓虹喝下去她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这不是欺负人吗?对待女士一定要绅士绅士懂吗?”
“是是是,三少说得是。兄弟没今天就好好的和三少学学。”叫阿静的那男人很受教的连连点头,却是笑嘻嘻的看着钟自在。
钟自在并没有说话,冷眼看着两人唱双簧。黯淡暧昧的灯光下,秦贺严那张俊美的脸完美得像是一尊精心雕刻的雕塑。
秦贺严又掸了掸烟灰,这才抬起头来瞥了钟自在一眼,懒洋洋的道:“去和那边十号桌里面的那位男士来个法式深吻,人就让你带走怎么样?”
说着,他拿着手中的打火机敲了几下桌子,扫了一眼已经趴在桌上的唐果果,又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去。只是,小罗都喝那么多了,她恐怕要受点儿罪了。”
秦贺严的这个点子无疑好得很,看热闹的这些公子哥再次的起哄了起来。钟自在直直的看着秦贺严所在的方向,那张俊美的脸在在涌上来的酒意中渐渐的模糊不清。
在一阵阵的起哄声中,许久之后,她忽然耸耸肩,无所谓的笑笑,应道:“好啊。”
那声音微嘶哑,仿若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的一般。
说完这句话,她甩了甩越发沉重的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穿过人群,往最里的十号桌走去。
她的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仔细的看,又带了那么点儿的悲伤。
秦贺严怎么可能有好心,待到走近了钟自在才发现,十号桌坐着的两位客人,秦贺严指定的靠里的那一位,赫然是秦谨。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手中把玩着透明的玻璃酒杯。一张俊脸冷峻,淡漠的看着摇摇晃晃走向他的钟自在。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和他年纪不相上下,穿着随意的男人,视线停留在钟自在的身上,伸手拐了拐他,扬扬眉,摇晃着杯子中的酒,嬉笑着道:“嘿,小秦,长得好看的待遇就不一样。法式深吻哦,艳福不浅哦。”
就算是没听到秦贺严的话,那些公子哥的议论和目光已让他猜出钟自在的目标是秦谨。
不过就是句玩笑话而已,秦谨却没回他的话,他回过头,只见他那淡漠的目光变得格外的锐利。把玩着酒杯的指节已隐隐的泛白。
在他的印象中,秦谨很少很少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事不太一样,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喝自己的酒。
钟自在在见到秦谨的那一瞬间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但也不过是顿了那么一下,她就继续摇摇晃晃的走向了十号桌。周围的口哨声起哄声不绝,她那越来越昏沉的脑子里就只剩下秦谨那张冷峻得像是像冰雕一样的脸。
他坐在光线阴暗的角落中,整个人不真实得好像是处于另外一个世界,那般的不容人亵渎。
钟自在的脚步沉重,连带着呼吸也渐渐的粗重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才控制住自己勉强一步步的走向秦谨的方向。
秦贺严的不安好心,却由不得她退缩。她做不到连累无辜的唐果果。
四周的声音仿若已经被隔绝,她大概还是怵秦谨的,扯动了嘴角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璀璨的笑容来。
秦谨握住杯子的动作没有变,俊脸依旧冷峻,并未有半分动容。
秦贺严的面前已经让出了一条道来,他不用动也能看得到角落里的一切。那个叫阿静的男子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显然是认出了秦谨的,有些尴尬的看了秦贺严一眼,道:“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了?”
秦贺严漫不经心的在烟灰缸里戳着,转而又将烟叼了起来,翘起了二郎腿,眯起了眼睛,道:“羞辱,或是身体受些罪,哪算得上是折磨。内心的煎熬,寝食难安,一刻不得安宁,那才叫折磨。”
他的表情是漫不经心的,可眼中却是一片冷漠,没有一丝情感。
阿静看向了钟自在那虚浮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钟自在一步步的走到了秦谨身边,秦谨早已收回了目光,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开始和同桌的男人喝酒。
钟自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手撑在了桌子上,然后垂头倾身,在众人的口哨和起哄声中像缓缓的靠近秦谨的那沾了淡淡酒渍芳香性感的薄唇。
秦谨没有推开她,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玉般的黑眸淡淡的看着她,辨不清喜怒。
钟自在带着酒味的呼吸浅浅的拂在他的脸上,他动也没有动一下。钟自在没敢看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闭上眼吻了上去。在唇就要贴上他的唇时,秦谨紧抿着唇捏住了她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钟自在一眼,冷着脸直接拽着她往秦贺严那边走去。周围的起哄声停了下来,酒吧内安静得只有浅淡的轻音乐回响。
到了唐果果的桌前,他半点儿怜香惜玉也没有,冷酷的直接拽住了她的衣领拖着往外走。
秦贺严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秦谨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行事低调。但那么年轻就凭着自己的能力坐上闻思亚太区执行总裁的宝座,秦贺严身边的这些公子哥自然都是有耳闻,也并没有敢阻拦。
一路几乎是通行无阻的到了酒吧外,唐果果本来就喝多了,被拧着领口拖了那么远,秦谨已丢开她她就控制不住的呕了起来。
秦谨额头上突突的跳个不停,丢开了钟自在的手,冷冷的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钟自在的头晕得不行,埋着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甚至连被握得发疼的手腕也未去看一眼。
在唐果果的酣畅淋漓的呕吐声中,她和秦谨之间呈现出诡异的沉默。本以为秦谨会大发雷霆的,但是却并没有。他冷冷的盯了她半响,然后转身回了酒吧。
钟自在这才觉得脚下发软,额头上竟然已经冒了些密密的细汗。她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这才回身去看唐果果。
唐果果醉得是一塌糊涂,但还算安静,钟自在费劲力气的将她扶到了车中,这才给一直没回来的常佳宁打了电话。
这次电话没响两声就接通了,已接起常佳宁就急急的道:“阿在,你和果果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洗手没接着,后来我妈又给我打电话,啰嗦了这半天。”
钟自在没和她说酒吧里的事,只说了她和唐果果在停车场然后就挂了电话。
常佳宁来得很快,没几分钟就过来了。看见后座喝得烂醉的唐果果,她惊呼了一声,道:“怎么我接个电话就喝成这样子了?她是特意去买醉的吧?”
“没事,明天就好了。你还能开车吧,先把她送回去。”钟自在的语气淡淡的,说完拉开了车门坐到了唐果果的身边。
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唐果果也没嚷着难受再吐。到了唐果果的公寓,刚准备要扶唐果果下车,常佳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并未接起,然后歉疚的对钟自在笑笑,道:“阿在我有点儿事,你一个人送果果上去能行的吧?”
钟自在的头其实也晕得厉害,不过她并未说出来,嗯了一声,道:“没事,你去忙吧。”
常佳宁很快离开,钟自在扶着唐果果进了电梯。找出了钥匙将唐果果公寓的门打开,扶她丢到沙发上,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唐果果已经睡着了,钟自在没叫醒她,打水随便替她擦了脸,将她扶到床上关了灯轻轻的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软绵绵的顺着墙壁滑下。
头晕脚软得她动也不想再动,只想就此睡去。方颖又叮嘱过,她哪敢夜不归宿,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去洗手间催吐,然后清理干净。又拿了唐果果的香水在身上喷了喷遮住酒味,检查了一遍唐果果家里的门窗,这才出了门。
她是打车回去的,脑子里像是乱七八糟又像是一片空白。好在有酒精的作用在,脑子混沌得什么也想不了,只想倒在床上睡个天荒地老。
她的运气还算好,方颖已经休息了,客厅里也没有人。她轻手轻脚的上楼,进了卧室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下来。
实在是困得厉害,她连澡也未洗就直接倒在了沙发上。不到两分钟就彻底的睡了过去,就连秦贺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秦老爷子的生日很快到来,这段时间秦家上上下下倒是都是和乐融融的。奇怪的是都那么几天了,曾然也不提回家,好像将秦家当成了家似的。
老爷子的生日是大事,非但钟自在提前请假在家里帮忙,就连方颖都没去画室,就在家里盯着,怕出一点儿纰漏。
老爷子的心情好像非常好,整天都笑呵呵的,有时候甚至还教何晓芸下棋。
秦重铭这人有时候还是挺精明的,怕引起老爷子的反感,并没有趁热打铁的让何晓芸改姓然后上秦家族谱。先和老爷子培养好感情,改姓上族谱乃至股份那不都是简简单单的事。
老爷子生日的早上,这几天早出晚归的秦贺严这才漫不经心问钟自在:“给爷爷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大家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那天酒吧里的事,转过身都被抛得干干净净的。
“准备好了。”钟自在收拾着屋子头也不回的低低的回答。
“拿给我看看。”秦贺严坐到了床上懒洋洋的靠在了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