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在一万米的高空,我的心也如悬在一万米的高空。盯着掌心那枚淡绿色的玉扣,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以为是我一个人远走他乡,此去归期不定。却没想到,余扬会出现在我身边,还摘下了这枚玉扣。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今天是愚人节?过一会儿,身边的人和手中的玉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我一个人坐着飞机远方。
紧紧攥住左手,指甲扎进掌心,刺痛。
“方小冉,你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扭头看余扬,出声冷喝,“闭嘴!”
让我静静,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心七上八下乱糟糟的想不清任何问题。
五个小时的飞程,我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当飞机缓缓下降,我嘴角慢慢上挑,伸手握住余扬的。
是真的,他在,就在我身边。我们在去异国的飞机上,什么展氏,美宝国际,太女系皇叔系的争夺统统离我们远走。
我不再是卧底,不在有目的,有再听任于谁。
简单的他,单纯的我。
“终于活过来了。”余扬拉过我,和我额头抵在一起,“你再发呆下去,谁养我?”
我心沸腾,喜悦不受控制的攀升,似翻滚的水花,咕哚咕哚冒泡。在他吻过来时,我迎合他把吻加深,轻喘,结束……
雀跃的牵着他的手下飞机,踏在莫斯科的土地上,我提议道,“余扬,我们回国吧。”
飞机在莫斯科转机,要十二个小时后才会飞米兰。
我不想去米兰了,我想回国。
“回国?”
我抑制不住唇边的笑,道,“我在国外没有生存的本事,回国就不一样了。回国我养得起你,你说过你会少花点。”
余扬任我拉着他走,嘴角的弧度上扬,墨黑的双眸在机场灯泡下闪闪发亮,“我现在要是回国,只怕会被抓回去。你知道我扔下多大一摊吗?现在展氏,应该已经鸡飞狗跳。”
对哦,我光顾着高兴了,却没有考虑到余扬的处境。虽然余扬说这个烂摊子和他无关,可事实上,他已经深入插手。
现在突然离开……
我收了笑,心中升起担忧,“那怎么办,这样真的可以?”
“没什么是不可以的,我离开前把吴用暂调回总公司了。咱们飞在天上时,他飞机刚刚降落。可惜,他等不到来接机的我了。”
我心再次飞扬,大笑出声,“余扬,你专坑兄弟一百年!”
有展老爷子掌控大局,再加上吴用和余扬嘴里说没那么简单的展思柔,不会有问题的。
“兄弟,就是用来坑的。”莫斯科的冬夜冷的凌冽,余扬把我拉到他怀中挡住呼啸而来的北风,“再说我给他收拾的烂摊子也不少。”
跟着余扬的脚步紧走慢跑,我心中又升起不安,“你走郝助理知道吗?”
“他知道我把你远送国外,可不知道我会和你坐同一架飞机。”
“你这么对待郝助理真的好吗?他对你忠心耿耿……”
余扬低下头看我,“他是老爷子的人你不是知道吗?”
我张嘴想反驳,郝助理是听老爷子的,可也听余扬的。
余扬抢先打断,“小冉,听话,你只要考虑每天早上怎么笑着醒过来,别的事都交给我。乖乖的,我说过,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我眼中浮上雾气,没等集结成泪,被他低下头吻掉。
“你他妈敢哭一个试试!”
恶狠狠的说完,余扬拉着我手,穿过人群再次走进机场大楼。
“余扬……”我忍不住嘴角的笑,心中却依旧担忧,“郝助理说米兰会有人接我。我们要是去米兰了,那……”
心中满满的,鼻子酸酸的。除了眼前的余扬是真实的,其余一切全是虚幻的。
“所以,我们不去米兰。”
“那去哪儿?”
“小冉你玩转过欧洲吗?”余扬拉我到售票台前,回头问道,“全玩一遍那种。”
我摇头。
我没出过国,办护照还是因为去年美宝国际年会上,我中了一个欧洲游。可也只是办了,工作接连变动,我根本没有时间出来玩。
余扬扬手,指着电子屏幕上不停滚动的航班信息道,“你指,你指哪我们去哪。”
俄英双语。
我不会俄语,书面英语还凑合。辨别了几个地名后,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余扬,我没钱。你有吗?”
余扬摇头,“只有机票钱。”继而神采飞扬看着我道,“不过没关系,没钱我也能带你玩欧洲。”
“真的假的?”我随手一指,全心信他,“这里!”
罗马。
余扬攥着我的手夹在他腋下,把我们护照递过去买机票。全程俄语,我一句也没听懂。
攥着机票安检,候机时,我对余扬道,“我以为你只会英语。”
登上飞机,听他用日语和旁边的妹子交流,我再次惊讶,“你竟然还会日语!”
飞机起飞,他用意语唤来空姐点餐。
这会我已经不惊讶,而是托着腮看他笑。眼前这个男人是故意切换语种的,和个稚气末脱,喜欢在异性面前炫耀的大男孩一样。
“你能崇拜一下我吗?”余扬回头问。
我哼一声别过头,心中是很崇拜没错,可我才不会表现在脸上。
过了会,我好奇的道,“你会多少种语言?”
余扬笑了,“英语国语算是我母语,德语和俄语是主修。别的一些会一点点,可以简单交流。至于有多少种……你数数?”
我点头,“你说。”
余扬抬手,摸在我右耳后面,轻轻摩挲。眼眸柔情似水,笑的宠溺,“Jetaime(法语)、???(韩语)、???????(阿拉伯语)、σαγαπ?(希腊语)、jag?lskardig(瑞典)、TiAmo(意大利语)、あなたのことが好きです(日语)、?????????(泰语)……”
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不过都不长,可以从他的微顿中辨别出他换了语种。
我掰着手指数到八时,他停下不说了。轻吐出口气,道,“从这点上,我要感谢展家,他们给了我最好的教育。那个女人,很优秀……”
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隐痛,我笑着岔开话题,“才会八种,我以为你随随便便一张嘴就能飙出几十种来。”
余扬爽声一笑,眼底的伤一扫不见,“有些语言一通百通,比如会了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也就差不多了。”
“哦。”我放下手,继续问,“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都是一个意思。”余扬眼眸锁住我,笑道,“咖啡,还是茶?”
金星梗!
我喷笑出声,扬手打在他怀里。
隔着一个过道,和余扬交流过的那个日本妹子偏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用略有些生硬的中国话道,“我只听懂法语和日语,他说的是‘我爱你’。”
嗵~,嗵~
心猛跳两下,乱了节奏。我别过头,不敢再和余扬热忱的目光对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现在发生的一切真的都是真的?
飞机落在意大利时是凌晨,余扬拉着睡眼朦胧的我下飞机。办了一系列手续后,入住酒店。
我睡到临近中午才醒。
睁开眼看到在电脑前忙碌的余扬我有点恍惚,好一会儿,才想起我们在国外,想起昨天飞机上的种种。
心刚刚飞扬越来,余扬关掉电脑页面,对我正色道,“方小冉,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心一沉,“被找到了?”这么快?
“……我带的钱只够支付今天一天的酒店费用。”余扬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接下来的日子,你要跟着我受苦了。”
我松了一口气,坐起来,看着余扬笑道,“我嫌贫爱富的。余扬,我一点苦也受不了,咱们玩完了。”
“晚了。”余扬拎起我塞进浴室,“快点,超时会扣费。”
“不会吧,国外也有超时这一说啊?”
吃了很丰盛的一顿意餐,最后一口咽下去后,余扬背上背包拎着我出门,“下午的目标是赚晚餐。”
“睡哪?”
余扬回头看我,“先吃饱再说,睡的地方随便吧。”
大冬天的,睡的地方随便?可我还是笑出来,对他道,“好,听你的。”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它的首都罗马更是走在时尚前端。再加上教廷文化,很有情调。
余扬所说的赚钱是街头艺术。
有那么一整条街,都是站街的艺术家表演街头艺术。有组在一起玩音乐的,有画画的,还有嘻嘻哈哈跳街舞的。
有些人纯属是玩,有些人则在身边放个小罐子或是手中拿个帽子。
游客路人驻足观看,觉得好可以给些钱。不给钱,也没有人会强拉硬拦的去要。
我脸有些烧,轻靠着一个铜塑的雕像对脱了羽绒服做准备的余扬道,“余扬,我什么也不会。”
“我会。”余扬拍拍我身侧的铜雕像,说了几句意语。
我惊讶中,那个拿着帽子的雕像动了。他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对余扬点点头。
又对我一笑,换了个姿势继续站,一脚着地一脚盘起,纹丝不动。摆好姿势后,他用铜色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了句意语。
“他说你要是累的话可以继续靠着。”余扬翻译,“他叫你美丽的东方娃娃。
我耳根腾的烧起来,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被叫娃娃。
余扬大笑着把我抱到怀里,道,“意大利男人嘴甜世界闻名,你可别被他们拐跑了。”
我恼羞成怒,咬了他胸膛一口,在针织衫上留下一圈牙水印。
余扬弹了我额头一下,道,“你站好,不动就行。”
接下来,余扬在我身边拉小提琴。
蓝的天,白的云,雄伟壮观的教堂,脸上露出笑意的铜像和来来去去的人群。
余扬身形挺拔,眉目俊朗。从头到尾,他目光没有离开过我,嘴角眼中全是暖笑。
渐渐的,人群围上来。
一曲拉罢,又是一曲。有几个街头玩音乐的街头艺人围上来,拉着手风琴,大提琴和他合奏。音乐由单一的小提琴变成多种乐器合奏,后面还有人跟着节奏跳起舞来。
我被周围的人感染到,跟着一起踩节奏。
不会,乱成一团,最后大笑出声。
余扬拉完最后一个尾音,停下了。旁边有人问了句什么,余扬回了两句。
那个一动不动的铜像艺人,兴致高扬的出声,“yes,yes!”
现场沉默了会,人们纷纷递上钱来,还轻轻拍我的肩膀,一脸祝福。
我捧着送到手里的钱,看着周围不知所措。一个小丑模样的艺人来到我们身前,左腿向后一滑,有礼一笑,伸出的右手上面凭空变成出一朵娇滴滴的玫瑰。
余扬接过来,递到我面前。
“你说了什么?”我茫然的看向四周,“怎么会……”会有这么多钱。
“我说,我带着我最心爱的女孩私奔。虽然我暂时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我会让她一直笑,用各种方法。”
我猛的看向余扬,心又一次漏跳两拍。好一会,我抖着嗓音道,“余扬,你可以不用这样的。”不离开展氏,不管他是不是展家血脉,以他的能力都会顺风顺水,富有一世。
“你在说我错了?”
“最起码不明智,聪明人不会这么选。”
“我是个偏执的疯子,认准的绝不会放手。”
“我不值得你……”
肩膀被猛的一推,我话断了。余扬伸开双臂接住我,稳稳抱住,钱散了一地。周围人鼓起掌来,乐队再次演奏起来。
一个下午,余扬拉了一首又一首。那个铜像艺人成了我们故事的解说,路人给的钱装了满满一个小提琴盒。
夜幕降临,余扬把小提琴还给铜像艺人,分出三分之一的收入给他。
铜像艺人摇摇头,把琴盒里的钱倒进一个口袋里塞给我,笑着转身离去。
夕阳下,白鸽飞扬,街道绚丽的如一副油彩画。
“小冉。”余扬轻唤。
我回头,发丝随风扬起。
“咔嚓”“咔嚓”几声连响,余扬收起相机。
“你还带了相机?”
“不行?”余扬挑眉,收起后,拉着我手离开,“晚上吃什么?”
“我哪知道?你说啊。”
“你手握财政大权,当然要请示你。”
晚餐吃的很简单,入夜,我们没有住酒店,而是去看了午夜电影。
看着荧幕上说着意大利语的熊猫时,余扬和我说他曾经穷游过一次欧洲。就像现在这样,连挣边走,很快乐。
“带你走遍我走的路,挺有趣的。”
我沉默了下。
吴用曾经说过,余扬从小到大受过的挫折五个手指就能数清。可他受过的最大那次挫折,抹杀了他前二十二年。
紧紧扣住余扬的手,我道,“没有朋友一起吗?吴用呢?”
“那会我离开展家不久,吴用是我后来在德国认识的。”
“你,前女友呢。”说完我把舌头咬住了,我提了一壶不开的水。
余扬沉默下,平静道,“她的身份和家族,教育,不允许她做出这种在那些老顽固眼中看似出格的事。别问了,”他让我靠在他肩膀上,道,“睡吧,明天我带你去看音乐喷泉,还有参观教堂。”
“门票多少钱?”
“很贵,两斤方小冉。”
我笑着打他,靠在他怀里把眼合上,听着呯呯的心跳声睡熟。
我们在罗马转悠了五天的时间,上午旅游,下午去挣钱。晚上或是去相对便宜又安全的家庭旅馆,或是受邀去热情的艺人家中做客。
第六天醒来,余扬拿出一张地图让我指。我迷迷糊糊一戳,瑞士。
余扬长叹,“你怎么指了这么个烧钱的地方?”
“呃,咱们钱不够?”这几天收入还是颇丰的,以后不又不是不挣了。
在莫斯科余扬说穷游时我觉得不可能,现在觉得完全有可能!
“这话说的,好像去别的地方咱们钱就够一样。就是去这里显得更穷而已。”
“……”
好实诚的话,我不由得泪牛满面。
当天下午,我们做上火车。在瑞士晃荡了几天后,又转搭几次顺风车去了奥地利。
接下来是波兰,芬兰,挪威,丹麦……
我们不搭夜车不走荒路,在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赚钱,走更远的路。交通工具从要钱的火车渡轮到廉价租来的老爷车,自行车。
我们爬过高山见过大海,在法国吃过味道最好的美食,在摩纳哥睡过环境最差的旅店。还曾在比利时的野外被野狗疯追过……
两个月半后,我们踏入爱尔兰。
西欧天气已经回暖,冬末春初的季节,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顺风车颠簸了一上午,我有些倦。余扬背着昏昏欲睡的我,晃在干净的异国街头。
一阵清风吹过后,我睁开眼拍拍他肩膀,道,“余扬,你放我下来吧。”
余扬道,“再睡会?”
我哪好意思,我又不是不沉。执意要下来后,余扬一松手,我靠在他怀里。脚悬空太久,落地时小腿震的酸麻痛,各种滋味全尝了一遍。
余扬环住我腰,低头帮我捏小腿。
缓过劲来后,我看向四周,“这是哪?”
一座雄伟威严的建筑物,白色墙体为主,有一个高高的,长长的台阶。台阶下面是广场,广场不大,尽头靠近公路,排满了车。
话问出时,几队身着礼服婚纱的新从从车中钻出,一双一对携手往台阶上走。
“集体婚礼。”余扬道。
我哦了声,不再说话。
越来越多的路人驻足观看,渐渐的,向那个广场围了过去。我们裹在人群中,看到近二十对新人们走近那个建筑,站在台阶最上方,对着揍着法典的人庄严宣誓,签字,成为彼此终身伴侣。
二十几对新人礼成,相拥接吻时,余扬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方小冉,咱们结婚吧。”
我震惊,抬头看余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咱们结婚吧。我是个一级败类,你是个二级祸害,你勉强能配得上我。”
我注视余扬脸上的每一个微小细节,想辨别出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他眉眼中全是笑。好像,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两秒钟后,我大笑出声,“好啊好啊,承蒙你看得上。咱们明天扯证,后天各自天涯,然后潇潇洒洒的祸害别人去!”
“今天。”余扬拉着我手往台阶上走,“今天公证。”
“余扬,你不是在开玩笑?”我脸上一寒,不会反应了。
“你当我开玩笑?”余扬停下,回头反问,“你不想嫁我?”
“我……我不知道,太突然,余扬你给我时间让我考虑下……啊!”
余扬把我抗在肩上,往上面走,“不用时间,我已经给你考虑好了,除了嫁我你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