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水味,刺鼻的厉害。
我脑中嗡鸣,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心脏在胸腔里猛的跳动了两下。随之,记忆随着身体上的感观回归脑海。
我抬起沉重的左手,缓缓抹上平坦的小腹。小腹瘾痛,仿佛在告诉我,那里曾经住着一个孩子……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打湿头发,落在枕头上。
阳台方向,江母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来。
“……小泽,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江母痛心疾首的道,“你说这个孩子是你的?你和我说要娶她时你怎么说的你怎么说的你忘记了?”
“你说你不育!你说你们老板的女儿不能接受你不育!你说里面那个,那个贱货不嫌弃你,这几年一直在等你……她就是这么等的?给你戴这么大顶绿帽子,还怀了个孩子一起等?”
“妈!”江泽低声喝止,“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过分?”江母声音赫然提高了,怒吼道,“她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不行我说了!昨天什么日子?昨天你们结婚!她竟然趁回房那么会的时间偷情,还弄流产了!江泽,江家的老脸,你爸的老脸都没处放了!你看看,你看看……”
一道人影从阳台大步走出,来到我床前指着我的脸道,“就这么一个不要脸,把自己亲姐给逼疯了的女人……”
江母一回头,满含愤怒的眼睛正好与我相对。
毫无证照的,她一个耳光向我抽过来。“啪”的一声,我脸偏向一侧,火辣辣的痛。
“醒了?我问你,那个野种是谁的?”江母抓住我头发,疯了样揪扯,“你是不是算计好了我们家小泽不能生,让他当个现成爹?你这烂货,我以前就看你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歹毒!”
我身子被她拉的倾斜,一动,小腹痛的厉害,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妈!”江泽大步冲过来,拦开他妈,“你够了,这和她无关。”
“无关?”江母气的大口大口粗喘,指着我对拦住她的江泽道,“她怀了孩子她不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嫁给你,她是多有算计啊!”
我缓缓躺回枕上,盯着江母几乎戳在我鼻子上的手指,心中痛到痉挛。
我真不知道我怀了孩子,我知道时,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说,”江母回头,矛头再次指向我,“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以前小泽甩了你,所以你故意让我们家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你是真不要脸啊,这种不要脸的事你都干的出来,你……”
我无视她,看向江泽。
江泽还穿着昨天的新郎礼服,只不过不再整洁。领带不去向,白衬衫布满灰尘和褶皱,有撕扯过的痕迹。头发乱槽槽的顶在头上,眼中全是红血丝,左脸颊上有一块淤青。
在他向我看过来时,我吐出三个字,“我不孕?”嗓音嘶哑难听。
“妈,我和小冉谈谈。”江泽推着他妈肩膀向门外走,道,“这事我会处理,你让我,让我们安静下,冷静下。”
“谈?必须离婚!”江母毫不退让,“没有商量的余地。江泽,这种女人你要是再要,我……”
门一开一合,江泽和他妈消失不见。隔着门,走廊里传来江母高昂的一声。
“……看什么看,这里面住的贱女人和我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片刻安静,护士和医生一起进来。
拉上床围,医生抬起我腿检查。
“有些出血,不要再动了,注意卧床休息。”放下我腿,医生拉开床围边记录边轻声叮嘱,“你身子有点弱,要多补补,让你家保姆多煲些汤给你喝。注意别着了凉,当成月子养。别总哭,对身体不好……不舒服就按铃叫人。”
护士换完药,两人一起离开。江泽在她们后面进来,坐到我床侧看着我一言不发。
看了会儿,起身,去洗漱间拿了湿毛巾回来。
在他要碰在我脸上时,我侧头躲开。
江泽手一顿,按住我肩膀,把冷冰的毛巾按在我带着痛楚的左脸上。
“……肿了。”他按住,叹,“对不起。”
我抬眸直视他,“哪件事对不起,是这一巴掌,还是,不育的是你?”
江泽垂头深叹一声,眉头紧紧皱起满是痛苦神色。再抬头,眼圈通红,眼角湿了。
“我们都是正常的,小冉,”江泽抬手捏两下鼻梁,抽过一张纸按在眼上,痛声道,“我们都是正常的。”
“你骗我?”
“我也没有骗你,是别人骗了我。”江泽把纸巾拿下,揉成一团扔到纸桶里,“小冉,当年我离开,不是我博士录取也不是我爸病重。当时我爸在接受调查,我被没收手机,几乎是被押上飞机。”
“这和我不孕有关?”
江泽看我一会,吐出两个字,无关。
可,也不是彻底无关。
江泽的爸爸在我们高中时,还只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到了江泽上大学,一路攀升,从基层走到了江市市政府。
到了我们大学毕业,他爸爸权势已经不小。可他们背后盘结的关系和某治方向,哪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我和江泽选婚期时,他爸爸的政治生涯陷入危及。在这种情况下,把子女送出国几乎是大多数官员的做法。
于是,就有了那张婚检报告。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张婚检报告是假的。”江泽闭着眼,双手捧在脸上,“当时我爸没有能力把你一起弄出国,可你不和我走,我肯定不会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死心……”
“直到我和你领证那天晚上,我和我爸夜谈我才有所醒悟。我家几代单传,我爸不会拿子孙开玩笑。可在我说我一定娶你,非你不娶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而且还和我一起说服我妈,连我说我不育这个借口他都全力配合……”
我眨眼,泪落下。
原来真相是这样。
江泽伸出拇指,擦掉我眼角的泪,“……对不起。我故意把婚礼安排在昨天,我不是怕你去抢婚,我是怕展少抢婚。千算万算,他还是来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欲可以从眼中看出,第一次和他交手,我就知道他对你势在必得,不择手段那种。所以,我不断告诫你离他远远的。我怕你受伤,也怕我一输到底。”江泽抬手撩我头发,注视着我问,“你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
我侧头,看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江泽,我曾经有多爱你,后来就有多恨你。可现在,”我看向天花板,仔细品心中对江泽的感觉,“不知道,”我凄笑出声,“想到你时我心是空的……”
一片空白。
“签字吧,然后去公证。”我道,“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
江泽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我们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撕的粉碎。
“你何必呢?”
“如果当年我能给你放下支言片语,你不会那么痛苦。宝宝也不会出车祸,你更不用背负这么多年,被压出心理疾病来。还有你姐姐……”江泽看着我,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没关系,我还爱你。小冉,如果我们当年顺利结婚,现在孩子已经会走路了。”
我看着江泽,道,“不要想了,回不去了。”
“回的去。晚了几年而已,你看,我们已经结婚了。”
“江泽!”我对江泽皱眉,“你疯了,你明知道我已经不爱你了!宝宝的事和你无关!”
江泽嘘的一声,握住我手,闭眸道,“小冉,我没疯……我对未来的归化里全有你,你让我打翻重来我做不到。”
我看着江泽,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咔嚓”一声,随着门被推开,赵阿姨的声音传过来,“你是谁?快出去,没有先生的允许太太不见任何人。快出去快出去,护士!护士……”
连撵再赶,江泽起身,松开我手离开。
门一合,赵阿姨长松了口气,嘟囔道,“……我就出去买了只鸡,这医院也太不靠谱了。那几人也是,进人都看不住,我非和先生说不可……太太,我昨天晚上一赶来就把粥给你熬上了,一直看着火候呢,现在正好,吃些吧?”
我说我累了,成功让她闭嘴。
我不会和余扬告她的状,也不想听她似是而非的解释。
这里是江市,来的人是江副市长的夫人和公子,谁能拦得住?
赵阿姨安静了会,用冰水给我敷左脸。没说话,只是一连叹气。
我漱口,喝了些粥后,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挤了太多太多事,从江泽的话到昨天的场景再到身下那摊血。这些画面,一次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每次回想到医生那句“保不住了”,我都万箭穿心。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这个孩子重新回到我肚子里,平安生下。
软软的,柔柔的,抱在怀里会叫我妈妈。
“太太,孩子还会有的。”赵阿姨安慰我,“您和先生还年轻。”
“先生人呢?”
我醒过来后就再没看到余扬的身影。
赵阿姨言辞闪烁,“先生,有事。”
我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刚调到娱乐台看到豪门追踪记者说季琳桐乘私人飞机前往爱尔兰拜访展寒阳外祖父一家,便被赵阿姨把电源拔了。
“太太,您身体还没好,看多电视伤眼睛。”
我放下遥控器,把眼睛合上了。翻个身,把头枕在安置了滞留针的手臂上。
微痛发麻,比不上心中的揪扯烦闷,却有剩于无。
我皱着眉,一直处于游离状态。恍惚中,好像是睡着了,一动眼珠却又醒了。似乎那只是个走神,连眼都没闭上。
时间在如此反复中过去三天,我除了发呆外几乎不说话。江泽来过一次,我没理他,他坐一会,留下一只手机。
第三天夜幕降临,赵阿姨关了病房中大灯,只留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
我再一次发呆走神,等到回过神来,床侧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人。
我顺着白色的西装裤看上去,看到沾着斑斑血迹的白色衬衫,再上,是余扬正看着我沉思的脸。头发凌乱,左边嘴角带伤。
对视两秒,我错开目光。刚想翻身背对他,被他伸手按住肩膀。
“放开。”我去扳他的手。
“痛吗?”余扬出声,语气说不出的平静,“你现在痛吗?”
我看向他,手不由得攥紧了,咬牙道,“你说呢?现在,你满意了?!”
余扬松开我,摆弄手中的几张纸,舔舔嘴唇不答反道,“我很痛。有些事,我实在想不清楚,只能来你这里找答应。”
抬头看向我,余扬目光凌冽如刀,“你不是说你不孕?嗯?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方小冉,你为什么要说谎,你给我个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展老爷子授意的?为什么,你们又在算计什么?”
我看着余扬,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个你不想说?”余扬看我一会,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流掉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余扬,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到让我害怕,“你在说什么……”
我的孩子,除了他还能是谁的?
“说什么?”余扬拿过一张纸递到我面前,抖着手道,“孩子,不是我的。方小冉,你看清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
“你,去做亲子鉴定?”
“对,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说谎,我要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能怀孕偏偏说自己不能怀孕!结果,”余扬把那张纸摔到我脸上,“你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我拿起那张亲子鉴定报告放在眼前,被最下方的鉴定结果震住了心神。
根本DNA遗传标记分析结果,不支持检材XX********AE201为检材XX********-C3的生物学父亲。
我浑身冰凉,看着余扬不会反应了。
“为什么不说话?”余扬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踹飞,怒吼,“我不能满足你?还是我回国仅几天你就寂寞空虚到受不了?嗯?”
我看着他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明明是他的,怎么会不是他的?
“哈,我不可能发现?方小冉,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余扬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站在床侧,疯了一样翻手中那叠鉴定报告,“不是史密斯先生的,不是布朗医生的,不是教你英文的杰克的,不是去调钢琴的迈德的……我以为是江泽的,他曾经在爱尔兰待过一个月,他回国不久后你也走了。可竟然也不是江泽的。方小冉,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
余扬扬手,那十几张鉴定报告像雪花一样散落,飘下。
我看着那些散落在床上地下的鉴定报告,心渐渐停止跳动,眼泪从眼角滑下。
此时,我心中脑中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可泪就像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谁的?”余扬一拳捶在我头侧,红着眼眸问,“到底是谁的!”
我眨眨眼,正视余扬,扯扯嘴角笑了,“……居然,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我很意外。”
余扬看着我,眼眸一紧,“你是说,你和他们都有过?”
“展少,许你女人多就不许我男人多?我们彼此彼此,你生什么气?”
“还不只他们?”语气阴寒。
“当然不止。展少,回国后我就没动过卡里的钱,我从苏市到北城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我错开他目光,看向一侧,平静的道,“一天一个,十几个吧,我都不记得名字了。啊,我知道是谁的了。”
我再次正视余扬,心中是一种大彻大悟般的清明,“余扬,这个孩子是吴用的。”
余扬眼中滑过震惊,随即,是不敢置信,再后,是痛苦和滔天努气!
他缓缓站直身子,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来了吗?送来,马上!”
十几分钟,郝助理敲敲门,送进一张纸来。
余扬几近疯狂的把上面内容扫完,一脚踹碎茶几,把纸再次甩给我,“居然真是展家的种!居然真有可能是吴用的!”
我拿到眼前看,首先看的是鉴定结果,上面写着,胚胎组织与鉴定人是直系血缘关系。
扫到最上方的被鉴定人,我疯了样大笑出来。
竟然,是展老爷子!
“方小冉!”余扬冲过来,掐住我脖子,用力,“是吴用的还是展明毅的?是不是展明毅的,是不是他的?”
我看着他,缓缓把眼合上了,握着他手道,“吴用的可能性大些吧,我和他比较熟。余扬,你杀了我吧。我和你最好的朋友滚了床单,还滚出一个孩子……”
“你们想塞给我一个展家的孩子,这就是你们的计划?那你为什么要说你不孕,有个季琳桐还不够,还要加上个你?”余扬贴在我耳侧,道,“你们还要算计到我什么地步!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吗?”
脖子越来越痛,呼吸越来越薄弱,我断续道,“……密码是何丽生日……在,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展寒阳,我,我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余扬猛的用力,我彻底断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脖子越来越痛,胸腔要炸了一样。我睁开眼,双手用力抓挠他的胳膊,脚下拼命的蹬刨。
不过几下,我就没了力气。
眼前慢慢变黑,看不到余扬那张挂满愤怒,咬牙用力的脸时,他突然松手了。
我张大嘴,好一会儿才把空气吸到肺里。撕心裂肺的一阵猛咳后,回到人间。
“想死?没那么容易。”余扬退后几步,抬脚踹门出去,“方小冉,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爷,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知道这事了,”郝助理急声道,“老爷子正在赶来,你……”
“滚!展家的人我一个不想见!你也给我滚!”
“呯~”的一声,门被余扬用力甩上。
我蜷缩在床上,捂着脖子咳到窒息。每猛咳一下,身下就有一股暖流流出。
过了很久,我慢慢平静下来。捂着小腹下床,把那些鉴定报告一张一张捡起来。
一张,二张,三张……
算上最后郝助理送进来那张,一共十八张。里面包含爱兰尔时我们的邻居,家族医生,园丁,学校的老师……包含了一个半月前我所见过的每一个男人。
我靠在床头,一张一张看过去,傻傻的想,我的孩子被切了十八片吗,还是更多?
余扬,你不用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你已经用十八张亲子鉴定把我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明明没有情绪,眼泪却像水一样没有断过。
清晨,护士查房。在她要看我身下时,我道,“我感觉很好,没有流血,不用看了,昨天就不流了。”
“余太太,您脸色看上去不好。”
“我想孩子,我以后还能生吗?”
“能,可前提是养好身子,别再哭了。”小护士轻声劝道,“遇事要放宽心,不要钻牛角尖。血压有点低,一会医生来,我和她说给你开点补血的药。”
“我想睡觉,可以给我镇静剂吗?静脉注射。”
“给您开片安眠药?”
“我对安眠药过敏。”
“好吧……”护士接过我递去的体温计,扫了眼,道,“体温也有点低,你是不是冷?”
是啊,我好冷,置身冰水里一样,被子里的手在微微打颤。
“还好,”我看着她道,“一会吃了东西就好了。”
“要注意保暖,别坐着了,躺下吧。”护士扶我躺下,帮我掖好被子,对我脖子上的伤如看不到一样。
我滑到被子里,身下冰凉滑腻。
等镇静剂时,江泽打来电话。我接通,把手机枕在耳下。
“江泽,对不起。”
“什么?”江泽道,“什么对不起?”
我轻笑出声,没说话。
冷,抱紧自己,牙齿有些打颤。
“能笑了,是不是心情好些了?”江泽笑了,轻叹一声,语气变的正式,“小冉,应该我对你说对不起。你当我那天在胡言乱语,我只想你好好的。你要我签字,可以,我随时都可以签。我昨天发你的短信你看了吗?”
“什么?”
“我可以带你离开那家医院,在展少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我笑,“我愿意。”
“你答应的有点快,让我意外。”江泽顿了下,笑了,“你想好去哪里。等你身体好了,我可以送你去也可以陪你去。不然,就加拿大?你不是说想去看枫叶?”
“不想去加拿大了,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我也不想去欧洲。”
我皱眉,冷的上牙磕到下牙,咬到舌头。
“好,那去马尔代夫?”
护士进来,我伸出右臂,看她把镇定剂注射到滞留针中。护士离开没一会,药效上来,我眼皮慢慢垂下。
在江泽说带教我潜水时,我轻轻道,“江泽,再见。”
“嗯?”江泽疑惑道,“你要休息了?”
“我累了。”
“好,你休息,你再好点,我就带你走。”嘟,挂了。
把那十八份亲子鉴定紧紧抱在怀里,我合上眼,轻笑,“……宝贝,妈妈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