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后背上有东西,而且那些东西还在动,有重量,发冷。
“啊——”首先跑过来的是姬贝贝,看着我的背后惊叫一声。
紧接着,陆蛊师也跑了过来,大叫道:“小茶,你别动,千万别动。”
“我……我后背上有什么?”我开始有些慌了。
话刚说完,一条竹叶青的尾巴从额头上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吓得我浑身一个颤抖。
姬贝贝捂着嘴,眼神慌乱,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
“小茶你不要动,贝贝你过来帮着挑。”陆蛊师说着,已经将我头上的竹叶青拿了下去,装在了竹篓里。
这种竹篓的口径只有啤酒瓶盖那么大,里面的结构很复杂,东西能扔进去,但是出不来,侧面开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门,要将东西放出来的时候,打开小门就可以。
姬贝贝还是有点发怵,她原本胆子并不小,但是每个人害怕的点不同,拿得起手术刀,却不敢捏死一只虫子的女孩子多得是。
“学姐,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呢?”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姬贝贝拿出手机,开了闪光灯,冲着我后背拍了一下,强光一照,身后一阵躁动。
姬贝贝将手机放到我眼前,我看到那照片的时候,也是惊得合不拢嘴,我的整个背包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虫子,偶尔有小蛇,都是带毒性的那种,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我后背上背着一个蜂箱走在养蜂林里一样。
关键是,这些虫蛇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是怎么上去的,为什么会这样,我一概不知。
真是奇了怪了!
陆蛊师正在挑挑拣拣,找到了不少心仪的虫蛇,一边挑着的时候,不时的还有虫子飞过来,身边的茶花树上也有东西落下来。
“我做蛊师几十载,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小茶,你这背包里到底背着什么?应该是能吸引虫蛇的东西吧?感觉比引灵香还管用。”
我摇头,不想说其实包里就只有一个牌位罢了。
“怪不得今晚这么反常,几乎捉不到虫子,原来都聚集在这里来了。”陆蛊师接着说道。
姬贝贝惊魂未定:“幸亏这些虫蛇没咬人,否则小茶就惨了。”
我笑了笑,心想着,要是真咬了,还不知道是谁比较惨呢。
“你们听,好像有更多的虫子围拢过来了。”姬贝贝忽然说道。
果然,从四面八方不停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靠近,但是仔细听着,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声音,并不像是虫蛇在爬动,倒像是……
我一把将姬贝贝拽过来抱住,眼神四处扫射,陆蛊师也发现了不对劲,停止了动作,眼神四处逡巡。
前后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从四周的茶花树间,一下子涌出了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蒙着面,戴着头套的人,只露出一双双阴鸷的眼睛,手里面握着弯刀。
显然,来者不善。
姬贝贝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已经吓傻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的僵硬,另一边,陆蛊师将竹楼背好,手里面无力的握着竹棍。
“把东西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说道,声音有些沙哑难听。
这话,我不止一次听到,好像他们每一次露面,开场白都是这个。
就跟我欠了他们金山银山似的。
“你们要什么?毒虫吗?”姬贝贝忽然挡在了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但是这举动倒是感动了我。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我们要什么,她心里清楚,东西拿来,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休怪我们心狠手辣。”
陆蛊师冲着我背包看了一眼,小声问道:“是冲着你背包里的东西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羊皮卷,还是要哥哥的牌位,亦或是两者都要,这个我是真不清楚。
但是我明白,这两样一个都不能给。
“白小茶,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不耐烦了,手里的弯刀猛地朝着旁边的一棵茶花树甩去,我只感觉到白光一亮,旁边一棵碗口粗的茶树被削掉了一半,而弯刀打了个旋,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可想而知,这弯刀要是划在了某人的脖子上,还不立刻毙命?
我当时心里真的有点慌,对方十几个,个个都是这样的身手的话,那我们三个今天必死无疑了。
硬拼就是找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而我不交出东西,他们就不会真的要我去死,但是陆蛊师和姬贝贝就不一样了,在黑衣人眼里,他俩显然已经成了最好的人质。
关键时刻可以随便撕票的那种。
“陆叔叔,我想办法把他们离开,你带着学姐先走,直接出寨子,不要停留。”我小声交代道。
“还没打呢,你就叫我们当逃兵吗?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走?”陆蛊师倒还沉着。
姬贝贝咬了咬嘴唇道:“看这架势,跑能跑到哪里去?这种武打剧既视感,就得武力解决。”
姬贝贝说着,将竹篓往旁边一扔,捋起袖子,摆出了散打招式。
我当时满头黑线:“学姐,低调一点,看看他们手里的弯刀,他们是来真的,不是拍电视剧。”
“我也是来真的啊。”姬贝贝无辜道。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东西交出来,否则……”
“否则你妹啊!”
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姬贝贝脚下一个横扫,我只看到一片树叶飞起,紧接着她人便窜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要把我吓尿了,眼前全是斑黄的树叶乱舞,耳边是陆蛊师叽里咕噜的念咒语的声音,他这是在催蛊,而我则一个劲的上下跳,想要把背后的毒虫都弄掉,可是等我想将背包移到前面抱住的时候,一摸一手的虫。
陆蛊师的本命蛊是一条青头虫,虫子很肥,养在他的血脉之中,我有幸见过一次。
那虫子头是青色的,身子上面布满了红色的斑点,尾部往上翘起,有一撮紫色的毛,那毛毒性很大,中招之后,变化是从身体内部开始的,皮肤和血肉会慢慢的自动分离开来,整个人最后像是一只蚕蛹,表皮晶亮晶亮的,内里已经烂成了一锅粥,等到表皮炸裂开来,已经成了一堆碎渣。
这东西是用来保命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用,但是今晚,这本命蛊怕是要派上大用场了。
我本来最担心姬贝贝,毕竟她看起来最弱,对蛊这方面什么都不了解,可是现在打起来,却发现她的近身格斗能力真不弱,现在最无助的怕是我自己了。
打,我没姬贝贝会打,虽然对方手里有弯刀,但是她总能巧妙的避过去,一个人勉强能对付两个黑衣人;放蛊,陆蛊师是行家里手,我连蛊虫都没有,只能干瞪眼,而地上已经倒下了三个黑衣人,全都是中了蛊毒爬不起来的。
有些时候,一场真正的战斗,优劣区别不在于对方手里的武器有多少,质量怎样,而在于你的功底到底修到了什么程度,武器,只是一个辅助手段罢了。
陆蛊师玩蛊几十年,而从姬贝贝的身手来看,她练格斗术也不是一两天了,这让我真的意外。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住背包里的牌位,虽然我不知道这牌位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却绝不可以让他流落到别人的手中。
可是很快,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便锁定住了我,猛地朝我冲过来,弯刀寒光凛凛,我转头便要跑,对方速度极快,带起一阵风,我只听到‘撕拉’一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背上一轻,我转头一看,哥哥的牌位已经掉了下去,上面一层虫子的尸体。
我伸手去拿,黑衣人狞笑一声,弯刀已经狠狠的朝着我手上扎了过来。
我没有躲闪,哥哥的牌位对我来说比我的手重要,即便是手掉了,我也得用身体将牌位护在身下。
“自不量力。”黑衣人得意的说着,弯刀眼看着就要扎到我的手,我对上他那双志在必得的双眸,心里已然明白,他们今天夜里的目标,就是这牌位。
那弯刀的刀尖冰凉的触感已经碰触到了我的皮肤,尖锐的刺痛感传来,皮开肉绽,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直往下滴,我跌落在地,咬牙提起脚,狠狠的朝着黑衣人踹去。
他一个翻转,弯刀离开了我的手,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我的脚,另一只手趁着这次翻转,顺势便摸上了牌位。
牌位上湿漉漉的一片,满是我的鲜血,我的右手疼的都抬不起来了,只能用左手再上前去抢。
就在这个时候,从牌位的中间忽然腾起了一股黑气,瞬间弥漫开来,包裹住了黑衣人的手。
我和黑衣人同时一愣,下意识的,我俩都缩回了手,黑衣人忽然尖叫一声:“艹!”
我一下子被惊醒,缩回的手再次上前,拿起牌位,重新抱在了怀里。
黑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瞪得很圆,瞳孔里面一片血色,整个嘴唇变得乌紫一片,那只沾染了黑气的手,已经黑漆漆的一片,感觉还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蠕动一般。
看着他的样子,我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怀里面的牌位,牌位安安稳稳的,没有任何异样。
刚才那股黑气怎么搞的?像是从牌位里面冒出来的,但是又不像。
我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也容不得我多想了,因为眼前的黑衣人忽然嘶吼了两声,巨大的声音响彻整片茶花林,打斗中的双方全都停了下来,紧接着,我们就看到那个黑衣人浑身迅速的变黑,从皮肤里面渗透出黑水,一阵风吹来,恶臭味四散开来,没一会儿,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似的瘫软下去,迅速的化作了一滩脓水,消失不见。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五分钟左右,整个过程中,双方没有人动作,巨大的震撼致使我们脑筋无法运转。
黑衣人没了头领,顿时生出退意,地上本来躺着四五个被陆蛊师的蛊虫伤到的黑衣人,被他们带了起来,准备全部带走。
当时的我,只想这场战争平息,而陆蛊师因为不停的催动本命蛊,整个人也快虚脱了,姬贝贝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上全是血痕,但是当她身边最近的那个受伤的人要被带走的时候,她还是咬牙一脚踹了上去。
我和陆蛊师一看这情形,也都拥了上去,对方看大势已去,人是带不走了,只得迅速的隐没于山林间,应该是暂时离开了蛟龙坡,回去复命去了。
躺在地上的这个人,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了,蛊毒发作,痛苦难当,活不了多久。
姬贝贝拿起一边的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吼道:“说,到底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那一派女侠风范,真的帅呆了,后来我问过姬贝贝,她当时怎么能做到那样的沉着冷静?
她说,她本来手就稳,毕竟是上过手术台的人,一开始或许会被突发的状况吓到,但是一旦进入角色,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更何况,当时的情形,让她戏精附体,总感觉电视剧拍到这儿应该这么发展,所以便依葫芦画瓢了。
这话我无法辨别真假,但是在当时,却是让我有点小崇拜的,总觉得她好酷。
然而,地上的男人在被她一声吼之后,脑袋暂时恢复了清明,狠狠一咬牙,一口黑血吐出来,脖子一歪,挂了。
“艹,就这么死了?”姬贝贝忍不住爆粗口。
“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也不知道惊没惊扰到寨民,尸体一会就被蛊虫侵蚀干净了,不用管。”陆蛊师说道。
我便伸手去扶姬贝贝,她满身的刀口子,全凭毅力支撑着。
她握着弯刀,憋着一肚子的气,忽然恨恨的朝着那黑衣人身上划了几下,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用太大力气,只是那弯刀太锋利了,衣服被划破,露出了男人精壮的胸膛。
“那是什么?”姬贝贝用刀尖指着男人的胸口说道。
陆蛊师伸手撕扯开黑衣人的衣服,将胸口那一片完全露了出来,在已经变色的皮肤上,靠近心口的位置,纹着一只黑色的蜘蛛。
“是墨白的人!”我脱口而出。
这不难猜测,从一开始,墨白就想要哥哥的牌位,而今夜,这群黑衣人杀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牌位,他们之间必定有联系,并且这黑蜘蛛,可不就是墨白的本命蛊一脉?
姬贝贝嘴张了张,眼神有些落寞,但最终没有否定我。
“走吧。”陆蛊师站了起来。
我们便朝着茶林外面走去,刚回到寨子里,就看到我家门口站着一个人,门头灯开着,是王铁柱。
他看到我们,立刻跑过来:“我就知道你们出事了。”
“王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寨子里很多人被不明嚎叫声吵醒,但是敢出来的没几个,我心里挂念着你……们,便过来了。”王铁柱眼神在我们身上来回扫了一遍,问道,“遇到什么事了?”
“一群觊觎我外婆遗物的人渣罢了,放心吧,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不想谈太多细节,这些事情,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王铁柱也识趣,没有追问,而是说道:“我回去拿医药箱过来帮你们上药包扎,你们先清洗一下。”
说完他便离开了,姬贝贝看着王铁柱的背影,转而冲着我笑了笑:“小茶,你这王大哥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对啊,铁柱在十里八寨都是出了名的好青年,受欢迎的很呢。”陆蛊师接话道。
我笑了笑,说道:“王大哥的确不错,对大家都很照顾。”
陆蛊师去冲澡,我打了水帮姬贝贝擦伤口,牌位就放在身边,现在也没什么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很疼吧学姐?大大小小十六七处刀口子,你怎么忍得住?”我心疼道。
她却笑了笑,无所谓道:“只要没划着脸,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今夜我反倒觉得很畅快。”
我皱了皱眉头,不解道:“平时看你似乎很宅,没想到你近身格斗这么厉害,隐藏的这么深。”
“这不是我刻意隐藏,而是平时不怎么能派上用场。”姬贝贝解释道,“我和我妈相依为命,我妈的性格柔柔弱弱,总是被欺负,所以我很小的时候便要求我妈把我送到少林寺去学武,我妈怎么可能会同意,但是拗不过我,只能给我去报散打班,我曾经三届蝉联散打比赛少年组冠军,厉害的很,要不然你以为我被我爸带回来之后,我弟怎么不欺负我?因为被我揍怕了。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想跑去横店做武打演员,后来因为我妈的病,我改了志向当了医生,这一说,我其实也已经荒废四五年了。”
原来是这样,不得不说,优秀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优秀,练散打拿冠军,学医本硕博连读,姬贝贝简直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哪哪都是我们这些人不可匹敌的。
“学姐,你真厉害,以后我就抱着你的大腿混江湖了。”我打趣道。
她伸手点了点我脑袋:“我腿这么细,别给我抱折了!”
这话一说,我俩立刻笑了起来,这个时候陆蛊师站在房门口,敲了敲门,我们让他进来,他拉过凳子坐在床边,指着我哥哥的牌位说道:“你今天背包里面装着的就是这个?”
我点头:“对,这群黑衣人今夜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牌位,虽然我目前不知道这牌位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我知道,这牌位很重要。”
陆蛊师将牌位拿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牌位上的鲜血已经被我擦干净了,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之处。
陆蛊师看了好一会儿,又把牌位交还给了我,没说话,这个时候王铁柱正好回来了,开始帮我们上药包扎。
我整个右手已经肿了起来,但是别的地方都无大碍,姬贝贝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比较多,陆蛊师已经回房间去休息去了。
等到全都处理好,王铁柱也回去了,我和姬贝贝躺在床上,她遭了这么大的罪,打斗也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我抱着牌位却睡不着。
今天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心情很复杂,那些黑衣人我倒不想去多想,一群杀人武器罢了,我不理解的是,一开始为什么那么多毒虫会集聚在我的背包上。
我的背包是前年买的,很普通,去哪装点东西罢了,那些毒虫并不是冲着背包来的,我的血液那么毒,它们也不会对我的身体感兴趣,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毒虫是冲着哥哥的牌位来的。
并且今天哥哥的牌位似乎一直很凉,还有那股直接扭转了战局的黑烟,到底又是什么情况?
我弄不明白,这些,或许就是这牌位里隐藏着的秘密吧。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也就睡了,睡梦中,总觉得似乎有人坐在了我的床头,伸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他的手好凉,动作好轻,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感受到他眸子中浓浓的关切。
……
第二天一早,陆蛊师便过来敲门,我和姬贝贝都不想起床,姬贝贝翻了个身脸朝着墙面又睡了,我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开门。
“陆叔叔,这么早?”
“你们不是还得赶回学校去,明天早上不是要上课?所以我想着,早点将蛊种帮你选出来。”陆蛊师说道。
我立刻点头:“对,我们争取中午就离开寨子,蛊种得尽早选好。”
我关上门,跟着陆蛊师去外婆的房间,选蛊种,有一个斗蛊的过程,外婆教过我,但是每次我都是看着外婆做,自己倒是没有亲自上手过。
陆蛊师将昨天夜里挑出来的那几十只毒虫毒蛇全都一股脑的倒在大盆里,大盆的中央,放着一个海碗口大小的香炉,香炉上面有雕花的盖子,此时盖子放在一边,盆里面的虫蛇不停的爬动,陆蛊师抽出一根引灵香,递给我:“这次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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