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无缘无故就要人死的,也没有人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生命的,只有被人抓住把柄,让她求生无望,这才有了想要求死的心。
想到这一层,莫梓瑶也能明白她们为何受了如此冤屈却不敢声张的缘由了,但是若不弄清楚究竟被人抓住了什么致命把柄,自己也不好伸手救她。
叹了口气,她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你家小姐隐瞒吗?”
梦夕苦笑一声:“奴婢不敢隐瞒,我家小姐是因为犯了宫中的忌讳,将姑爷的灵位带到了宫中,并焚香供奉。”
“姑爷?”没想到还整出了个姑爷,莫梓瑶不禁诧异的问。
梦夕抬起头来,说道:“小姐的未婚夫,不过她们尚未成婚姑爷便离开人世了。”
莫梓瑶点点头,梦夕继续道:“小姐也知这是大忌,可是她和姑爷从小青梅竹马,小姐对他用情很深,这才会将他的灵位带在身边供奉着。原本也很小心了,却还是被雅昭仪无意间发现了。小姐哀求放过她,可是雅昭仪却让小姐为她做一件事……”梦夕欲言又止目光复杂的望着莫梓瑶。
对上梦夕的目光,莫梓瑶却是打了个冷噤。“雅妃想要苏妹妹杀了本宫?”她失声叫道。
梦夕点了头,“是的,她要小姐杀了你,可是小姐知道就算她真的杀了你,自己亦是活不成,所以……”
莫梓瑶完全明白了,苏提这是令可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愿伤害自己啊!如果苏提当真要对她下手,她知道自己必然是避不过的,只因她将苏提看做了自己在宫里的唯一的姐妹,对她毫不设防。
只是苏提是否也这样想呢?她从未想过。
“那雅昭仪是如何得知的?”莫梓瑶想不通,于是问。她不敢相信雅昭仪是知道了她和苏提的关系,故而从她这里入手的缘故。要真是这样,那雅昭仪当真是恐怖。
“小姐素来喜静,也不常出门,在这深宫里也没几个相熟的人。虽说贵为昭仪,可是由于爱清静,事务府原来派下了四五个奴才都被她遣回去了,一直以来小姐身边就只有我一人照料着。”
梦夕回忆道:“说起来,那是上个月的事了。那日小姐身体不适,我便去太医院找太医。等我回来便看见小姐跪在大厅里的地板上,雅昭仪坐在正厅中央居高临下的对小姐示以警告,我不明所以,只觉得小姐与她算是平级,不该跪她的,所以连忙上前去扶,结果却被她的贴身婢女晨儿上来狠狠给了我两耳光。”
梦夕握紧拳头,眸子里闪烁着怒火,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散尽,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
“从她的言语中,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不在的这会儿小姐独自一人在房里祭奠姑爷,这时恰巧雅妃前来探望小姐,想与她说说话,见院子里没人就自己进去了,刚好撞见了那一幕。她这才威胁小姐如果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就必须按照她说的做。”
“怎么做?”莫梓瑶脸色有些凝重的问。她很想知道,雅昭仪到底想让苏提如何对付自己,她的手段,向来都是无穷无尽的。
梦夕道:“雅昭仪当面就赏给了那太医一万两银票,续又将头上的明月凤鸾金钗给他,说是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她对那朱姓太医说,瑜昭仪染了风寒,遂来渐渐严重,听闻有些药物十分滋补,但放在一起效果会事半功倍,问他可知道如何做。那太医一听,心下明了,连忙叩头说没问题,然后雅昭仪又对小姐说,让她将此药想办法送给娘娘你,如若不然,这风寒就永远不必好了。可是小姐最终却也宁愿自己得风寒永远不好,也不愿向娘娘您伸手啊!”
莫梓瑶听完唏嘘不已,苏提对自己的确还是怀着一丝情谊的,又或许她心地善良,不愿做出这种恶毒之事,这才让自己安然活到了今日,而她自己却是受着原本自己该受的罪,这着实让她感动不已。
然后又嗤笑雅妃的行径,她可真是舍得呢,一万两银票,续又将头上的明月凤鸾金钗给他,还是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没想到我莫梓瑶竟然让你重视如厮。”
收回心绪,莫梓瑶陡然感觉站在这大厅里和站在冰天雪地的院里没区别,都是冷得刺骨。于是她对梦夕道:“你去多燃些碳炉来,苏妹妹身子不好,更是少不得了这些东西。”
说了这么多,梦夕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也许她觉得莫梓瑶真能救她们这对可怜的主仆吧。连忙飞快的跑出去拿炭火了。
莫梓瑶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吩咐随她一起来的婢女道:“你再去燃些蜡烛,这屋子太暗了。”
那婢女恭敬的应了声儿,连忙去了,可她细窄的眸子微微转了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灯光很暗,莫梓瑶也没有去在意。
她看着渐渐变得明亮的屋子突然说道:“对了,以后倩碧你便留在鸣灵宫和梦夕一起服侍瑜昭仪吧,改日本宫再让内务府给这里多拨几个奴才来。”
那名叫倩碧婢女身子微微一怔,随后恭声道:“是,娘娘。”
不大一会儿,韵兰并带着钟太医来了,钟太医原名叫钟震良,是个年青有为的男子,一米七五的个儿,面容虽不十分俊朗,但看起来却十分舒服。为人谨慎小心,医术超群,却也刚正不阿。他和韵兰相识已久,算是莫梓瑶的御用的太医了。
钟震良朝莫梓瑶行了礼,便进去给苏提请脉。许久,他才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的朝厅里正在忙活的梦夕和倩碧一眼道:“娘娘,微臣想借一步说话。”
莫梓瑶心知他谨慎,也知道此事必不简单,不好让旁人知会了去,于是两人进了一处偏厅。她问:“瑜昭仪的样子似不是风寒,本宫见她印堂微微发黑,恐是中了毒了。”
钟震良抬头诧异的看了莫梓瑶一眼道:“娘娘慧眼如炬,瑜昭仪娘娘的确是中了毒,而且还是非常巧妙的毒。”
“怎么说?”
他道:“微臣刚才顺便去看了瑜昭仪治疗风寒的药渣,发现了些问题。”
莫梓瑶早就知道她的药有问题,但还忍不住追问道:“是什么问题?”
钟震良道:“最常见的去风寒药一般都有麻黄,紫苏,杏仁,橘红,桑白皮,茯苓,甘草这几味,一般煮沸了食用一两天便可药到病除,可如今里面多了石斛这味药就有些怪异了,如果单独使用石斛是益胃生津,滋阴清热热病津伤病后虚热不退,筋骨痿软是进补的效果,可它若和前面几味药一起服用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如果是等上述几味药熟透了再加上生的石斛去浸泡,就会相互作用产生少量的毒素了,若长期服用,毒素积淤于肝肺之上,久而久之便会使肝肺功能逐渐衰竭,人便会显现出中毒的迹象来。而瑜昭仪的状况,恐是已经到了中晚期了,若是再发现得晚些,怕是救不了了。”
莫梓瑶听后心中大惊,这些草药平日里最常见,且看来本是无害,但掺杂在一起用不同的处理方法便会让本是无毒的东西有了毒素,当真让人惊悚不已。她想,以后凡事吃到关于药类的,先拿给钟震良过目了再吃,并时刻准备着银钗在手,用膳前必先试过毒再吃。
莫梓瑶蹙眉问:“那瑜昭仪的病还能治的好吗?”
钟震良道:“幸好还没到最晚期,先让她把正在喝的药停了,微臣这就回去为她配解药。”说完便转身离去。
莫梓瑶让倩碧送钟震良出去,她又进去看了苏提,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临走前,她觉得这鸣灵宫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又怕雅昭仪派人来害苏提,便让韵兰先留在这里照顾她。而她自己却是只身前往孟充仪和邢充媛那里,只稍稍坐了会儿便去了芸妃的永善宫。
莫梓瑶前脚刚走,房间里的倩碧眼珠子微微一转,放下手中的蜡烛,打开房门,朝殿门口望了一眼,挑唇诡异一笑,转身朝侧门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雪夜中。
莫梓瑶一直都觉得永善宫是后宫所有宫殿中装修改造得最完美的一处地方,虽不够华丽奢侈,可亭楼院宇间的设计却是透露着恬适馨雅,能让人瞬间心境维和的魅力,而遥遥一眼看去却又是那么的十分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平台和长廊的栏杆上,院落和常青树上,原本碧绿而明净的庭院如今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白雪装饰的庭院,琼枝玉叶,粉妆玉砌,浩然一色。
莫梓瑶刚走进永善宫,便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进去一看才发现原来宫殿内放置了数个暖炉,炉内燃着炭木烧得“噼啪”直响。越往里走温度越高,堪有被阳春三月的煦阳照拂的舒适之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兴许是芸妃从晚秋那里得知她要来,所以特意在最暖和的寝室中候着了。莫梓瑶由侍婢领着进了芸妃的寝宫,见芸妃斜躺在铺满紫色风毛的长椅上,身上盖着毛毯,样子慵懒。她脸上上了脂粉,倒也瞧不出她气色如何。她的身旁是一个燃得正旺盛的火炉,乐儿正在往里面加着银炭。
“姐姐,你来了。”芸妃支起身子轻轻咳嗽一声说道。
莫梓瑶走上前去细细的替她掖好被角,“是啊,姐姐听闻芸妹妹你不小心染了风寒,心中着急,这不赶紧的来了。”
芸妃坐起身子,伸手一只手拉住莫梓瑶亲昵一笑:“姐姐有心了,太医开了药,我已经好多了,应该再有一两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莫梓瑶点点头,拍拍芸妃温热的手背嘱咐道:“这样我便能放心了。不过这段期间要注意保暖,忌不可出去外面吹冷风了。”
“嗯。”芸妃应了声,突然皱眉道:“咦,姐姐的手怎么这么冰,外面应该冷得紧吧?快快烤烤火。”
莫梓瑶朝她一笑,两人就这样坐在火炉边聊着闲闲的话,也不提阮凌政半字,直至莫梓瑶感觉从身体里往外都透出燥热了,这才起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