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做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他是个傻子吗?
当然不是。光看他对李兰兰这姐姐有情有义,可见得也是天性善良,昨天眼看着李杏杏被疑似李兰兰的凶手推入水,这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将纪松凝也推进去,先人为的制造更大混乱,本能的转移了众人的焦点,这样的反应也可以算是急智了,可见这小子要是好好培养,说不定也是个人物?
然而他如今这样无拘无束的性子,估计正是因为二房根本没有让他受到过正确的教育,当然,肯定会送他习字读书,但是在这个世上,不是念几本经史子集就算明白了道理、受到了教育的。真正的教育,来自家风师教中的言传意会,那些为人处世的分寸,与人交往的技巧,可以承接家族的人脉,才是真正的教育,连王怡真这种出身市井的小老百姓都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可是看李奕城的样子,根本没有人教过他。为求一已快意仗剑江湖、看谁不顺眼就揍谁这种事,都是书里的故事,就算是江湖人,出手也要有实际利益啊,为朋友两胁插刀,至少也得是先为了朋友才是,这孩子却完全就是这样一副不管不顾的做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种牵扯到家族利益,特别是女子婚事的事,谁不是要细细的思量、权衡利弊,力求平稳的做出安排,可是在李奕城的眼里,竟然是打人一顿出气了,就能完结了?
若是小事,宋国公府当然可以为他接着,若是大事,宋国公府也乐意看着他摔下去。
王怡真简直都要叹气了。李兰兰不知道是心疼弟弟,不想让他插手太黑暗的层次,还是觉得弟弟太坑,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总之,看李奕城的样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另有计划,王怡真也不多说,但至少要让他明白,他的行动,最好不要跟李兰兰的规划相冲突。
“我的意思是,你先不要打人,你打了谁,今天都会闹起来,不方便我的行动,我今天来这里,是替你姐姐传话的,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回去问你姐姐,但是你记住一点,别人不是傻子。”
李奕城愣了一下:“王姐姐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你刚刚在楼下喊我7妹妹,不是想让人误会我是李杏杏吗?”王怡真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那么大声的喊我7妹妹,想叫掌柜的以为我是李杏杏,那他就会觉得李杏杏约了纪世子来这里私会,对李杏杏的名声不好,这样就更坐实了她们两个的婚事,然后你姐姐就解脱了,对不对?”
“嗯嗯。”李奕城有点畏缩的点头,他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利用王怡真,说起来是他的错,可是这样的误会只对李杏杏有坏处,也无损于王怡真的名节啊,李奕城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王怡真叹了口气:“第一:天香楼的掌柜,能在这里跟贵人们周旋,是不会乱传话的,更何况说别人家女眷的坏话,同时开罪宁安侯府和宋国公府这种事,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去做。第二:刚刚掌柜的已经见着了我的容貌,除了容貌,声音身高身材也在不相同,我还比你大几岁呢,你喊妹妹,谁信?第三是天香楼又不是只能男宾来,你能保证李杏杏永远不踏进这里?是不是李杏杏,见一次就知道了,甚至若有一天他有求于李杏杏,也可能是为了哪一日他自己的利益,甚至可能会将今天你所做所为出卖给对方,以换得好处,到时候你坏的就不是李杏杏的名声,而是你自己的名声了,一个随口污蔑自己堂姐妹的人,你的名声,你们大房的名声,都会毁在你手里。第四:纪世子同李杏杏的事,对不起你姐姐,可是当初却是你推开,你打他,说的过去吗?你还想找周家那个人?你凭什么打他?外人都知道他在纪家撕的是我的衣裙?可没有对不起你姐姐。你公开打人,是想证明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姐姐被人觊觎?我猜,你姐姐昨天已经百般叮嘱过你了,不让你找周纪两个人的麻烦,对不对?”
李奕城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她……她是说过,最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李兰兰是想李家避开这个嫌,只怕这小子还以为是李兰兰心善的忍让,不当一回事呢。
王怡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李兰兰很善良,很心软……都是李奕城自己脑补的。在王怡真看来,那姑娘就算曾经善良过,那分善良也已经死在纪家了,对于王怡真这救命恩人都可以因地制宜的随机利用,李兰兰的心思,只是怕弟弟总是对周纪两个人下手,会被人扯出前事,想到当日换裙的事,王怡真同周家子闹得轰轰烈烈的,目击者众多,李兰兰看似只是个路过瓜党,但只要往深里想想,裙子的事永远是躲不过的线索,李兰兰只有将其它人的事闹大,移开瓜众们的注意力,才能力保自己的名节,如果被李奕城这样一直不管不顾的抓着周纪两家人,李兰兰老在风口浪尖里打转,早晚要暴露。
“明白了?”王怡真说道:“你们姐弟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不是报仇这个报仇那个,而是不要再惹事,平平稳稳的等待长辈去处理婚事,把自己从这事情中脱出身来,早日做到独立自主,这样才是对的,独善其身啊,这道理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吗?”
李奕城呆愣愣的听着王怡真说话,一直到最后的这问句,才摇了摇头。
王怡真看着这小少年露出如同找不到家的奶狗一样的神情,也有些心疼。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没有人教导,被人放养着长大,却还能保持善良的天性没长歪,也不容易,王怡真从小就孩子王当惯了,底下一群孤儿院的小萝卜头都听她指挥,也受她管教,不由得就掏心掏肺的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先把那块布条收起来,一会儿纪松凝来了,我自有话对他说,你到门外去,若是镇国公世子来了,你就拦住他说话,不要提别的,只问他对两家的婚事怎么打算,反正你什么也没有做,别人只当你是关心姐姐和堂姐呢。”王怡真软下了口气说道,看李奕城小脸白白的,一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我错了”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教孩子得一步一步来,虽然这不是她家的娃,但她有空得跟李兰兰说说,她觉得这块看似有点破的木料还可以再雕一雕。
但李奕城显然没有被安慰道:“可是我……”
“嗯?”
“我刚来的路上已经将周复兴打了一顿了……”李奕城小脸依然惨白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