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如意偷偷看了眼骆知秋,像是在观察骆知秋听到吴玲喊董雅宁做夫人有什么反应。
骆知秋上前一步,抬起手搭在董雅宁肩膀上,“雅宁姐,你别担心,纪总他身体素质好,还有那么多保镖跟着不会有事的。”
董雅宁回过脸看着骆知秋,似乎很感激骆知秋对她们母子的关怀,董雅宁说话的时候主动去握骆知秋的手,掌心还盖在骆知秋手背上,“知秋啊,真的很谢谢你那么关心我们母子。”
“雅宁姐,不用跟我那么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相互照应是应该的,我跟你一块去医院看看纪总。”
吴玲听到这句话直接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个骆知秋真是够会装的,别以为她不知道骆知秋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典型笑面虎。
“不用了,你在纪公馆还有那么多事要忙,医院那边我过去就行了,你能有这份心我真的很感动,知秋啊,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滑胎导致你不能生育,你现在也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董雅宁似乎想到什么,目光欣喜看着骆知秋,“不然这样,我让澌钧认你做母亲,一来能报答你对我们母子多年的照顾,二来也能圆了你做母亲的心愿,你觉得这件事如何?”
提起滑胎的事情一下被勾起痛苦回忆的骆知秋脸色有些苍白,“雅宁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今生看来是无缘分做母亲了,纪总如今在纪家身份尊贵,又岂是我能高攀的,倒是雅宁姐好福气,苦尽甘来终于能熬出头了。”
吴玲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个骆知秋真是够惺惺作态令人作呕,看见车来了吴玲赶紧提醒董雅宁,喊董雅宁的时候故意将称呼咬重就是要说给骆知秋听,“夫人,车来了。”
董雅宁点了点头,目光仍旧在骆知秋身上。
“雅宁姐,车来了,老夫人这两天都不在纪公馆,趁着这个时间咱们也可以放松下,晚上你和纪总出去吃吃饭,母子俩谈谈心,不急那么早回来。”
“嗯。”董雅宁似乎很喜欢骆知秋,看骆知秋的眼神都是带笑的。
丁如意上车的时候看了眼骆知秋,没想到这个骆知秋够能忍的,都被吴玲这个佣人踩到头上来了,还摆着一脸笑容,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骆知秋迫于纪澌钧的身份地位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得罪董雅宁,二是骆知秋城府深,心里在盘算什么。
骆知秋把人送上车后目送车子离去的眼神还带着一种丧子之痛的悲伤,骆知秋用手指捂着嘴,贴在指腹的唇瓣颤抖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骆知秋身后响起脚步声,“夫人。”
骆知秋紧咬牙关腮帮子鼓鼓,眼睛瞪大,昂头用力将这些悲痛全部压回心底,在深呼吸的时候,眼神的悲痛逐渐恢复平静。“什么事?”
“上个月的账已经出来了,请您过目。”总管看到骆知秋转身,立刻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走吧。”转身提步那一刻,骆知秋身上半点沉痛的迹象都没有,又恢复了平时那个赏罚分明,办事利索,持家有道的纪家夫人。出生寒城长在景城的骆知秋,骨子里有景城人的聪慧优雅也有寒城人的豪爽,更有能稳住大局的魄力,而这种气质和性格也是老夫人喜欢的,所以老夫人这些年才会力捧骆知秋主持纪家内务。
……
台风登陆之前是雷雨交加,海面上空一片漆黑,黑的就像夜晚,如果没有灯照亮前行,伸手还是能见五指,但是却看不清一米以外的情况。
赶到的方秦和纪优阳一块寻找草药,因为雨势很大,两个人在上山的时候摔了无数次,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外伤,衣服反复被泥土弄脏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草药的时候,搀扶纪优阳下山的方秦看见天空有红灯闪烁,兴奋到瞪大眼睛,“东家,有飞机过来了。”
飞机?
纪优阳抬眸看了眼方秦指示的方向,确实是有,因为天空太黑,纪优阳只能看见空中红灯闪烁看不见机身。
“东家,看来我们得救了。”
“天气恶劣,不具备飞行条件,不可能是救援的飞机,也许是正常航班紧急备降。”因为附近就有一个刚复航的军民一体的小机场。纪优阳低头看了眼脚下,“快走吧。”
“是。”东家说的没错,这种天气,哪个不要命的敢开飞机。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住持往外走想要关上寺庙的门,以免外面的雨吹进来打湿地板。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落在地上。
“轰隆——”闪电划过天空,整个天空瞬间光亮,就是在这一瞬间,住持看清楚这是一部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的门打开后,两道光线照射过来,提着手电筒的两个男人步伐飞快跟在一个男人后面。
住持被冲过来的三个男人吓了一跳,虽然灯光昏暗看不清站在台阶下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但从他们模样来看这些人都不像是坏人,个个器宇轩昂,浑身正气,特别是眼前这个,气势逼人,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威严使人敬畏。
“你们,是什么人?”
“请问你这里是不是收留了二男一女?”
“对,你们是来救人的?”
“是,请问他们人在哪里?”
“那两个男的上山摘药,女的那个发烧昏迷在里面的禅房。”住持用手指了一下禅房的位置。
目光紧张询问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拔腿就冲进里面。
住持被男人突然往前冲的举动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提着医药箱的人赶紧跟上去禅房。
住持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势,吓得靠在门上还没缓过神来,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人?
从台阶上快步上来的男人走到住持面前,自我介绍,“我们是……”后面的话男人都压着声音说的特别小声。
住持听到这几个人的身份后吓得眼睛瞪大,赶紧点头,“请,里面请……”
纪优阳和方秦下到寺庙旁边的斜坡小路。
“轰隆——”天空闪过一道闪电将这片天空照亮。
在闪电照亮下,纪优阳和方秦都看到了寺庙门口停放着一部直升飞机。
“轰隆——”
闪电再次划过。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都看清了,这不是普通的民用直升飞机,而是……
放眼整个景城,有权利调动这种直升飞机的人只有一个。
是他!
想起自己手里的药,纪优阳提速快步跑向寺庙,而方秦是担心里面的人会伤害纪优阳赶紧追上去保护纪优阳。
禅房内。
打完针,还需要配合服药才能尽快退烧。
坐在床边的男人单手搂着怀里昏迷未醒的女人,站在旁边的人将瓶子里的药倒进男人递来的汤匙。
望见她一脸苍白,额头还有淤青,男人眼底除了心疼还有愤怒。
喂完药以后,男人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上,又细心替女人整理身上的被褥。
站在床尾的人望见门口立着一个身影,瞥了眼后俯身小声提醒一句“少帅。”
梁帅听到声音后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脸庞没有转过去,只是用余光略过门口的方向便继续整理木兮身上的被褥。
门口的纪优阳低头看了眼手上沾满淤泥的草药后转身离开禅房门口。
住持是个女人,这里也没有适合男人穿的衣服,住持只好给他们找了几块毛巾。
纪优阳把草药递给住持后,拿着毛巾坐在佛像右侧的长板凳上,低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哗啦啦啦……”雨水打在屋顶密集交叠的瓦片上传出很大的响声。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纪优阳垂落的视线。
坐在纪优阳旁边的方秦蹭的起身,目光谨慎看着来人。
来人挥手示意带来的医生为他们两个人处理伤口。
方秦信不过他们,直接开口拒绝,“不用了。”
杨鹏看见他家少帅一番好意却被当做不怀好意顿时气不过上前理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道喝令声斥退杨鹏,“杨鹏!”
杨鹏往后退了两三步。
梁帅的手伸向医药箱,拿了几样处理伤口的东西随后挥手示意方秦退下。
方秦并没有听从梁帅的意思仍旧站在那里。
杨鹏见方秦不服从他家少帅的命令一个快步上前抓住方秦的胳膊,压低的声音没有像之前那样说话带气,而是用商量式的口吻说道“我们少帅有事要跟他说,你跟我去处理伤口吧。”
方秦看了眼仍旧低着头在擦头发的纪优阳,看了大概两三秒后方秦便跟着杨鹏和医生一块去了对面的小房间处理伤口。
坐在凳子上的纪优阳继续在擦头发,好像全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抓着毛巾擦头发的手突然被抓住,空气安静了几秒。
就在这一刻,纪优阳似乎猜到了,好像梁帅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却没有戳破,就好比他是谁……
湿漉漉的发丝下,男人的眼睛看着地上爬动的飞虫,在气氛沉寂了将就数分钟后,终于开口说话“有任务要出发?”
“嗯。”
“去哪儿?”
“维和。”
其实他也该猜到这些,梁帅回景城那么久,纪优阳还是头一回见他一身戎装打扮,看样是要真刀真枪了,否则也不会穿戴这种衣服。
曾经说好放下,可到了生死关头心里终究还是难以割舍,都说他们纪家的男人重情义,确实他验证了这个“都说”,纪优阳抿着唇,想了很久才开口问出这句话“回的来吗?”
“不知道。”哪怕全副武装,可一旦冲上战场那一刻,谁又知道子弹会射中你哪个部位,敌人永远都不会给你侥幸的机会。
他其实挺害怕死亡,不喜欢看到活生生的人突然说走就走,纪优阳用力握住那只握着他掌心在处理伤口的手,抬头看着半蹲在地的男人,“你带她离开吧,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带她走。那是令人多么向往的三个字,可面对这句话,梁帅脸上只有一抹苦涩无奈的笑容,没有回答纪优阳的话低头继续帮纪优阳处理伤口。
望着梁帅嘴角的苦笑,纪优阳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或许真是他高估了“儿女私情”在梁帅心目中的地位,像梁帅这种自幼受原生家庭影响在那种环境长大的人,骨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家卫国,又怎么会为了儿女私情脱下戎装。
去那里很危险,但也有可能是目前唯一能保梁帅安全的去处,“什么时候走?”
“在去的途中,遇恶劣天气无法继续飞行,其他人在附近,台风过去了,就走。”
纪完便低头自己处理伤势。
梁帅没有离开,仍旧半蹲在地看着这个心里有委屈,遭人误解却什么都不说的纪真的,那段往事就如同木兮那段他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去想自己救过什么人,他们长什么样子,日后会不会来报恩之类的,可他却没想到,纪优阳会记住他,而且一找就是十六年。
“对不起。”纪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一次又一次伤害一个真心为他好的人。
纪优阳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眶瞬间湿润,“……”被误会了那么久,终于迎来清白,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
他其实是个很要强特别爱面子的人,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落泪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特别是在男人面前,那得多丢脸……
纪优阳别过脸,看似不经意的低头,其实是有目的用袖口擦去眼角还未溢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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