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夏莺的眸光之中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亲姨娘,“小时候,您可是亲手抱过我的。”她喃喃的说道。
“是。”德妃的心底亦是在微微的颤抖,但是她浸淫宫廷这么多年,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付出了多少?外人只道她受尽皇上的宠爱,可是谁知道这种宠爱的获得是有多难!
她费尽心力,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儿子也这么大了,她不能回头,也没有路可以让她回头。
如今太子已经被废,自己的儿子和云擎明里暗里斗的厉害,云擎已经要与姜家联姻,姜家亦是百年的世家,背后关系盘根复杂,若是云擎娶了姜氏女,那便是如虎添翼。在这个节骨眼上夏家不能出事!
牺牲了一个夏莺,换取的是整个夏家的平安。
“你安心的去吧。”德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用最淡漠的声音说道,“本宫会记得你的好的。”
“我的好?”夏莺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离了,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完全失去血色。就连唇也变得有点微微的发白,她的嘴角轻轻的一牵,“我真的好吗?我若是好,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了。”
她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夺门就要朝外面冲,“我要见母亲,我要见父亲!我不要死!”她和发了疯一样的喊着。
“拦住她!”德妃骤然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厉声吼道。
“是。”云翼出手,马上挡在了夏莺的身前。“表妹,不要冲动!”他拦腰抱住了夏莺。
“不要冲动?你们都要送我去死了,还叫我不要冲动!”夏莺又打又咬,长长的指甲在云翼的手背上划出了几道血痕,云翼吃痛,嘶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手,借着云翼撒手的空档,夏莺继续朝外跑,试图夺门而出,那一排紧闭着的金漆大门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涯。
“翼儿!”德妃吼道。
云翼再度出手,抬手点了夏莺的一处穴道,夏莺顿时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放开我!”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绕到她身前的云翼,“表哥!表哥!你放开我。我只想见见我的爹娘!”
“对不起。”云翼的眼眸之中划过了一丝不忍之色,他长叹了一声,默默的背过身去。“母妃咱们下一步该如何?”
“这个,给她服下。”德妃起身,走入寝宫之内,取出了一只藏在暗格里面的盒子,然后走出来,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母妃的意思......”云翼有点惊骇的看着那盒子里的药丸。“可是,她是我的表妹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德妃缓缓的说道。“你是想看着夏家倒还是她倒?”
云翼接过了药丸,不忍的看了夏莺一眼,心一横,用手掐开了她死命闭着的唇,将药丸塞了进去,随后在她的喉咙出一拍,强迫她咽了下去。
夏莺的双目几乎要瞪的渗出血来,药丸滑下了她的喉咙,她能感觉到顺着她的食管一路朝下滚去。
她惨然的一笑,“姨母啊。你真的好狠!姨侄女就在这里祝你将来会万寿无疆。因为你会眼睁睁的看着每一个你在乎的人一一离你而去。哈哈哈哈哈...”她说完就觉得腹痛如绞,痛的她就连笑都没了力气。
云翼微微的侧过脸去,不忍心看到夏莺那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的面孔,但是德妃却一把掰住了他的下颌,强迫他转过来看着夏莺,“好好的看着。”德妃冷冰冰的说道,“记住她的死,记住她是为什么死的!你若是将来不能走到那个位置上,下场不会比她强!你给本宫记好!”
云翼的浑身一震,他有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表妹一点点的因为痛苦而狰狞扭曲的五官,她漂亮的五官之中渗出血来,一点点的沿着她苍白的皮肤滑下。
云翼的心底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从没见过自己的亲人这样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而那丸药还是他亲手喂下的!
他都做了些什么!!!
夏莺死了,死在她一直敬爱的姨母的会意之下,死在了她一直敬重的表哥手里。
她的身躯缓缓的倒下,完全失去了生机,她不甘的瞪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在控诉着这个世道的不公和自己的冤屈。
昨日她还是一副待嫁新娘的忐忑,准备迎接着自己辉煌的未来,而现在她已经成为一具尸体,无声无息的躺在了华丽的地毯上。
“一会无论本宫做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德妃狠狠的对云翼说道。
云翼在夏莺倒下的瞬间已经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夏莺的尸体发呆,他居然真的亲手杀害了自己的表妹。
德妃将夏莺的尸体拖到了一边的耳房之中,随后从容的走到门前,打开大门。“来人的!大事不好了。宣太医!”她一脸的惊慌失色。
守在宫门外的太监忙一颔首,匆忙的跑走,在小花园里面的张宛仪还有云恪和顾雨绮也听到了德妃凄厉的呼喊声,张宛仪马上快步走来。云恪在心底一阵冷笑,也拉着顾雨绮走了过来。
“母妃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宛仪过来扶住了似乎站都站不稳的德妃,急切的问道,她朝宫里张望了一下,只见自己的丈夫正呆呆的垂手站立在房中。
“去...去宣帝安乐侯夫妇入宫。”德妃苍白着一张脸,虚弱的说道,“再去请陛下前来。”她被张宛仪扶着,随时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云恪微微的挑眉,心底暗暗的称奇,他竟不知道德妃的演技是如此的好。
顾雨绮不明就里,也抬眸偷眼看了一下四周,德妃娘娘脸色苍白,张宛仪一副紧张的样子,而云翼则独自站在室内,仿佛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出事了?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顾雨绮一看云翼的脸色也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夏莺呢?
她又看了看,却是没看到夏莺的存在。
她的心里似乎已经隐隐的猜到了点什么,她不由侧目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一直握住自己手的云恪。
他依然一副清冷的模样,就好象一个俗世的旁观者一样,高高在上,宛若神祗,俯视着这宫里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眸之中潋滟着冰雪和几分不屑。
顾雨绮是最熟悉这种眼神不过了。
“夏莺呢?”顾雨绮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要问,看戏就是了。”云恪安抚一样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也低声回道。
好吧,顾雨绮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既然云恪这么说,那她看戏就是了。
不一会太医就被太监领来,一路小跑,气还没喘匀呢就被德妃一把抓住,“救人!给本宫救人!若是救不活,本宫拿你是问!”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妆容精美,狠狠的揪住了太医的衣襟,将太医的衣襟直揪的歪七扭八的。
这边太医来了,身后又传来了太监的禀告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在场的众人纷纷转向了门口跪下。
不久就见景帝走在前面,皇后走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的快步走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景帝一进来扫视了一下跪了一大片的人,皱眉问道,“今日不是恪儿带新王妃和侧妃入宫谢恩的日子吗?”
皇后盛装跟在景帝的身后,眼梢微微的一挑,目光落在了德妃的身上,心底一阵的厌恶。
“陛下!”德妃哪里还顾什么礼仪,哭着扑了过来,“陛下啊,臣妾求陛下做主啊,莺儿她...莺儿她...”她连说了好几个莺儿,竟好像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倒一样。
景帝忙扶住了德妃的身子,“慢慢说,不要急,莺儿怎么了?”景帝柔声问道。
“莺儿服毒了!”德妃吸了半天的气,然后终于说了出来,说出之后就开始放声大哭,“也不知道救不救的回来!”
“服毒?为何服毒?”景帝一怔,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云恪的身上,“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父皇,还是让德妃娘娘说吧。”云恪一拱手,说道,“儿臣说不出口。”
“你说!究竟怎么了?”景帝再度将目光落在了软在自己怀里的德妃,急声问道,“莺儿不是昨日才与恪儿成亲的吗?”
“是啊,妹妹,你也别总是哭。”皇后款款而来,一把将德妃从皇帝的怀里扶了起来,“有事就说,你总是哭,陛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这个狐媚子,真是无时无刻的不在勾引陛下,已经是年纪一大把了,儿子都那么大了,还玩这种娇弱的戏码,你当你是十几岁才入宫那会儿啊,也不怕闪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皇后一边扶住德妃,一边在心底腹诽。
她就是学不了德妃这种做派,所以陛下总是觉得她有点无趣。
可是她是皇后啊,皇后就要端庄大气,哪里能学德妃这般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呢。皇后甚是瞧不起德妃这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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