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
京师之才时无声占一半,剩下之人共分另一半。
京师之财学氏占一半,剩下之人共分另一半。
树大招风,财大招贼。
因为财多,嘉太太的哥哥学礼谨言慎行,也时刻叮嘱儿子学瑞规矩做人。
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怎奈学瑞被学夫人娇宠坏了,他上面的五个姐姐亦是非常疼爱他,何况家中还有挥霍不完的金子银子,所以功名利禄对他如浮云,出人头地在他这里更不屑一谈,长到十八岁,他唯一的理想就是,娶个天下无双的老婆。
自从遇见花羞,人生突然有了目标,也知道表哥嘉祎喜欢花羞,所以他重金讨姑母嘉太太欢心,想把花羞据为己有。
起初嘉太太也想成全侄儿,后来被嘉泊年大吵一顿,她再厉害,也还遵循夫为妻纲,更因为施家太夫人对自己的嫡女庶女没一个看上,她为了攀龙附凤为了夫家的利益,不得不牺牲侄儿的幸福,准备努力促成花羞同施耘天的婚事。
事情传到学瑞那里,他气呼呼的找来梧桐里,想质问嘉太太为何言而无信。
没到暖香阁,却在仪门处遇到想去诗文雅斋的花羞。
于是,离奇的一幕出现,学瑞竟然跪在花羞面前,一句话还说得慷慨激昂:“嫁给我!”
唬的花羞连连后退,因为她甚至都不认识学瑞,若是在街上,必然把学瑞当做疯子,度其装束奢华,又能随意出入嘉府,把他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公子如此大礼,我受之不起。”
让随行的娥眉、翠黛去搀扶学瑞。
孰料学瑞却推开娥眉、翠黛不肯起来,还跪行至花羞近前,苦苦央求:“嫁给我。”
花羞继续好言相劝,学瑞仍旧不起,最后有嘉府的仆役去通知了嘉祎,他赶来才把学瑞拉至一边,然后表兄弟为此吵吵闹闹,一个以花羞是他表妹自居,一个以富可敌国自傲,一个说与花羞有亲缘关系会更疼爱她,一个说可以用金子为花羞铸全身,就在他们两个吵的不可开交之时,花羞无奈的晃晃脑袋,与娥眉、翠黛出了府门往诗文雅斋而去。
祸不单行,她三人在诗文雅斋并无找到时无声,失望之际准备回去,却遇到往半月庵去的汪玉涵一行。
那日秋娘说替汪玉涵打探花羞的行踪,也只能限于花羞有没有去定远侯府,一旦发现她去侯府,秋娘准备立即禀报汪玉涵。
然而几天过去毫无动静,汪玉涵坐不住了,今个又来了长荣大街,同太夫人求了半天,才成功把嫆儿、子誉、子耀三个孩子带出,说是来半月庵为已故的姐姐祈福,想以此来讨好太夫人和孩子们。
本来她并不认识花羞,不知是花羞倒霉还是汪玉涵倒霉,因为接下来的事看似花羞倒霉其实是汪玉涵倒霉……嫆儿身边有个婆子在花羞去侯府时曾经见过,所以她对嫆儿道:“姐儿想认识郢城伯家的小姐,就是那位。”
嫆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汪玉涵更是像被黄蜂蜇了下,目光如钉子嵌入花羞身上,喊过那婆子问:“你确定她是柏花羞?”
婆子坦诚相告:“天仙似的人,看一眼就记住了。”
汪玉涵目光一转,狠狠对婆子道:“这么废话连篇,拨到杂事房做苦工。”
婆子叫苦不迭,连喊冤枉,倒是嫆儿安抚她:“你是我房里的人,姨母说气话而已。”
言下之意,她汪玉涵说好听的是越俎代庖,说难听的是狗拿耗子。
汪玉涵无心计较婆子的事,看花羞同娥眉、翠黛正想上马车,她指使一个婢女道:“把那个人给我拦下。”
婢女匆匆跑过去,挡住要上马车的花羞道:“我家小姐有请。”
花羞看汪玉涵这里,并不认识,回身询问汪玉涵的婢女,介绍后才知其身份,同娥眉、翠黛对视,感觉不妙。
翠黛道:“烦劳姐姐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我家小姐有急事在身,不能耽搁。”
那婢女转身往回走。
汪玉涵发现这一状况,知道花羞不肯赴约,她不过来自己就过去,想搅黄花羞同施耘天的好事,今儿是难得的机会。
于是带着一干人还有三个孩子,往花羞这里而来。
翠黛扶着花羞催促她上车,花羞业已发现汪玉涵朝她走来,道:“这样不好,见一见又何妨。”
于是朝汪玉涵迎上去。
两个人于道路中间相遇,彼此端量,汪玉涵身材高挑,花羞略显纤瘦,汪玉涵眉目生春,花羞五官精致,汪玉涵与生俱来的凌然之态,花羞一贯的不阴不晴任何表情都不表现在脸上,汪玉涵穿银红的妆花缎长褥,花羞着湖绿的荷花领短襦,汪玉涵头上金碧辉煌,花羞除了一帘秀发如泼墨,只多了个固定发髻用的翡翠梳篦,汪玉涵美的浓艳张扬,花羞美的清洌内敛。
都是极品人物,文人相轻,美人相妒。
汪玉涵感觉眼中扎了根刺,道:“是柏小姐?”
花羞习惯的嗯了声,附带一句:“汪小姐找我何事?”
汪玉涵抬手按了按眉心的闪金花钿,几分骄傲道:“我是嫆儿的姨母,或许不久即是……”
故意弄了个省略,旁边的子耀此时来了机灵劲,笑呵呵道:“是娘亲。”
汪玉涵故作娇嗔:“不要乱说。”
花羞面上丝毫不露,心里却仿佛被针扎了下,自柳园求娶施耘天便如黄鹤杳无消息,难不成……
汪玉涵左右搂住子誉子耀两个外侄儿,营造一种家人其乐融融的阵势给花羞看,道:“听闻柏小姐的舅母同太夫人相好,柏小姐也经常随嘉太太往侯府走动走动,今儿难得巧遇,请柏小姐赏光,我们去红斋小坐,吃杯茶叙叙话。”
花羞情绪渐次低落:“多谢汪姑娘盛情,怎奈我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不失礼节的微笑告辞,汪玉涵正不知该如何把花羞留下,旁边她的贴身婢女婉儿道:“我家小姐得知柏姑娘琴棋书画了得,想讨教一番,柏姑娘如此不给面子,是怕比不过吧。”
花羞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翠黛早已气冲牛斗,故意咳嗽下朝婉儿脚下啐了口唾沫,讥诮道:“你是替你家小姐下战书吗?如此,我就代我家小姐应战了。”
花羞无心同别人争高下,制止翠黛:“住口。”
别说脾气大的翠黛,连柔顺的娥眉都看不过,道:“小姐你不应战我来应。”
她如此说,感觉汪玉涵太过注重妆扮必然不会在琴棋书画上用心,而自己得花羞亲传,各个方面都非同一般。
不料汪玉涵满脸鄙夷之色:“你?你不配,我堂堂太医院院使的女儿,同个下人比试才学,传出去我父亲的颜面何在。”
娥眉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自己的婢女被羞辱,花羞忍无可忍,道:“那么堂堂郢城伯的女儿同你比试才学,是不是传出去令尊的颜面就保住了?”
汪玉涵语塞,气道:“有本事替别人口角春风,莫若在才学上一决高下。”
花羞莞尔一笑指着红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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