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听闻风中带来的消息跋涉千里而来的时候,雨隐村正好是最近常见的晴天。
时隔薄野翎在夏日祭被抓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秋冬,黑猫惴惴不安的心情直到踏进这个封闭的城市才纾解下来。倒映在他那双黑色猫瞳中的是银发的少女,她护持着身后的老幼,从土壤中生出的粗壮草木和带着尖唳的风便是她最忠诚的武装。
黑猫不动声色地松口气,灵巧地跳过盘踞在薄野翎身边的树藤,薄野翎这时也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并不惊讶地伸手接住了跳过来的黑猫“阿喵。”她浅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黑猫喵了一声,心下有些无奈。
即使隔了这么久不见,薄野翎没有依靠的生活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看起来也很好,没有第一时间委屈哭诉她的遭遇,也没有因为没人找到她而发脾气闹别扭,甚至是得到了自由也没有急着赶回木叶,而是让风带来她平安的消息。
她已经习惯漂泊和独自坚强。
和黑猫打完招呼,薄野翎才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老幼“别害怕。”即使周围忍者环伺虎视眈眈,她还是相当轻松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着眼前年迈的老婆婆和婆婆怀里的幼童,柔声安抚“没事的,我在这里。”
黑猫扫了一眼周围的忍者,和掉落在四周的各种忍具,这里显然已经发生过一场单方面的战斗了。
薄野翎被围在这里有段时间了,中午也没吃东西,有些饿。围绕在这周围的树蔓像是察觉到她的状态,下一秒就分出一个枝桠到薄野翎面前,结出了一个红红的苹果“谢谢。”薄野翎道了声谢,摘下苹果,可是看了看在老婆婆怀里瑟瑟发抖的幼童,她还是走过去,递出苹果“饿不饿”
“精灵大人。”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已经满是皱纹,连紧抱着小孙子的手也是干瘦皱巴,她有些浑浊的眼睛期望地看着薄野翎,小声问“我们能逃出去吗”
她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有段时间了,老婆婆心里似乎也有些忐忑“如果不行的话,请您带着我的孙子走吧,我这把老骨头反正也跑不掉了,只求您救救我的孙子。”
“您别这么说。”在薄野翎心里,像婆婆这样的老人家都应该是仁慈安详地坐在摇椅上笑看儿孙的形象,可是年迈的长者却狼狈地紧抱着孙子低三下四又满脸期望地请求她的庇佑,还被用上了敬称,薄野翎一下子就不安起来,急忙回答“那个,您也知道,我是精灵啊,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其实凭薄野翎的能力,强行突围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雨隐的忍者们追得太紧,一有动作他们就能找到各种机会,即使他们的忍术被薄野翎所压制,物理攻击又会被树藤所挡,但薄野翎在木叶呆得久了,很理解忍者们会为了完成任务做到什么程度,她真的担心他们会为了完成任务而不顾生死地跑上来同归于尽。
僵持到现在,只是因为薄野翎希望不要出现任何伤亡而已。
「反击吗」黑猫适时出声,跳到旁边的树蔓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身上的禁制好像也变弱了。」
一直在外围寻找着时机的忍者们有了些动静,正前方离薄野翎最近的几名忍者动了动,让出了一个位置来,于是从后方跃过来的身影便稳稳地落在了薄野翎正前方“精灵小姐。”那名面貌普通的中年忍者看似冷静地注视着她“交出逆党吧,不然你们是无法离开这个村子的。”
“逆党。”薄野翎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个人口中的逆党,就是不认同神明理念并企图让其他人清醒的人,是那个老婆婆的儿子,是那个幼童的父亲。那个被定性为逆党的人已经死了,可是他的父母妻儿,远亲朋友,甚至有过任务关系的委托人,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那个绝无宽赦之心的神明,在用他的方式制裁所有人。
“不要再因为一时的不忍做傻事了,这里的事情天使大人已经知道了,再无法解决的话,她会亲自过来,到时候连你也跑不掉了。”在中年忍者心里,哪怕薄野翎是精灵,如今已经展现出非凡的力量,可她也仍是那个被囚禁了小半年的柔弱女孩,更何况雨隐的神在他们心里就是强大的定义词,两相冲突起来,无疑是眼前这个和他女儿有着相同眼睛的薄野翎更势弱。
“仇恨是不可避免的,一个人死了,他的仇恨就会延续到他的亲朋好友身上。”中年大叔看着薄野翎的眼睛“你身后的那个孩子,不管会不会继承那种仇恨,成为这个国家的隐患,我们无法确定,但我们的国家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杀死所有观念不同的人,按部就班地生活在阴雨之下,这就是大叔你想要的和平的国家吗”薄野翎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悲悯“这里内乱太久了,战争好不容易停下来,你们就觉得和平了,可是和平不是这样的。和平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尊重的生命,是自由的意志,是所有人都可以尽情的用自己喜欢的活法去生活,和平是给予,而绝不是索求。”
黑猫甩了甩尾巴,他站在茁壮的树蔓上,看着独自站在前面面对风雨的薄野翎。记忆里的小姑娘似乎还是那个会微微缩着肩膀完全不擅长应对人类的精灵,可是她忽然就能站到前面去,让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了。
空气中传来尖细的逼近声,薄野翎还没反应过来,如刀片般逼近薄野翎的纸片们便立刻脱离了查克拉的控制而飘落下来,守候在周围的风利落地将纸面的起爆符一斩为二,那些失去了威胁的纸片轻盈地落下,薄野翎伸手接下其中一张,而后抬头看向了半空中的小南。
“你们退下吧。”白纸黏合出的翅膀在小南身后展开,她轻声吩咐忍者们离去,一双眼睛始终冷淡地看着薄野翎。
中年忍者隐蔽地看了薄野翎一眼,还是跟着同伴们先行离开。
薄野翎看着手里的白纸,伸手将纸折了个对角,才仰望了一下半空中的小南“小南姐。”她微笑着折了一只千纸鹤,然后把纸鹤捧在手心吹了一口气,那纸鹤就慢慢煽动着翅膀飞起来,小纸鹤飞得不太熟练,风又逗弄着它,于是它在风中飞得更加晃晃悠悠了“你看,我会折千纸鹤了。”
小南沉默地注视着薄野翎,她是等到佩恩确定了可以诛杀薄野翎的行动时才动身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古怪的宇智波斑为什么会有霎那间的微妙静默,但是她现在的任务已经从看守变成了抹杀,也不想弄清那些缘由了。
纸片从她身上纷飞,转眼就遮天蔽日地把薄野翎笼罩在其中“在一定范围内,你能消除所有查克拉,所以忍术对你无效。”她冷然地俯视薄野翎,始终是不为所动的模样,纷飞的纸片后面露出整整齐齐的起爆符“可是神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他对愚钝的世人,有绝对的制裁权。”
砰砰砰砰
数不清的起爆符在小南微敛的目光中瞬间爆炸,剧烈的爆炸声犹如一场盛大的表演,震耳欲聋。被炸裂的泥土和碎石飞溅了满天,弥漫起的尘烟和硝烟混合在一起,遮掩了视线。
小南有些不着边际地想起了那个银发的女孩子请教她怎么折纸时的笑容,和刚刚她抬手飞起那只摇摇晃晃的千纸鹤时的眼神。她像个雕塑一样伫立在半空,像是在进行短暂的悼念,可地上的尘烟渐散,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目光一凝,就看见逐渐散去的硝烟中,银发的女孩还安然地站在那里,就连那对老幼也还安好地站在她身后,只是表情有些惊慌。
地上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只是薄野翎所站的地方还是完好的,圆形的坑围绕着薄野翎所站的那块唯一完好的土地。
小南有些错愕“你”
薄野翎揉了揉耳朵,她被刚刚的爆炸声弄得有点耳鸣。
“小南姐,你可能不明白,但只有无辜的生命需求我的庇护,那谁都不能阻止我伸出手。”薄野翎挥了挥手驱散身边难闻的硝烟味,平地立刻吹起一阵风吹散了所有硝烟“我没办法用这种力量为自己谋求什么,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显得很没用,但我的力量是为弱者而生的。”
围绕在薄野翎身边的树木再次生长起来,瞬间填满了地上狰狞的坑洞,造就了一小片茂密的森林,风吹过的时候带着刀锋般的冷意,阳光也更加热烈地照射下来。薄野翎触碰着无形的风,站在阳光下,身后的森林里逐渐冒出一些雨隐并不常见的小动物,她站在那里,整个世界都犹如站在她身后。
“也许我的想法对你们来说天真又幼稚,可这个世界是站在我这边的。”